远远看到昨日还说自己是“唯一宝贝”的二师叔,如今站在他面前,也不曾回过头看,只顾和身旁女子答话,让晴天十分不爽,她暗暗捏住一颗小石子,迅速弹往尤倾玉的额角——叫你无视我!哼!
“啪——”尤倾玉用二指夹住飞来横“石”,这才笑望着师侄:“怎么这么大火气?”
“火气?”晴天冷笑:“师叔真是健忘,不记得昨日之言吗?”
“呵呵……当然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师侄啊,这不,师叔昨夜特意让秋水做了你爱吃的绿豆糕。”他转向秋水:“给他吧!”
晴天这才看见秋水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小食盒,七喜机敏地马上接过来,正要打开,被主子一把拍到地上……
“晴晴……你这是干什么?”尤倾玉有些动怒——里面的绿豆是他亲自一粒粒挑选研磨的,若不是不擅厨艺,他不会让随行的秋水去完成最后的工序,晴天这一拍,不光等于他白干一场,也让秋水这个姑娘家难堪。
看到秋水噙着泪水,满脸委屈的模样,晴天冷笑:“秋水姑娘好厨艺,用绿豆和狗油来做绿豆糕——想害我中毒吗?可惜……任何气味都瞒不过我……”
“我……我不知……”秋水惊慌失措,向尤倾玉求助,看到对方询问的眼神,说:“公子,我……我真不知……厨房只有那些油……呜呜……”
“算了……”尤倾玉一挥手,有些烦躁:“晴晴,秋水不知情,你别怨她。”
“呵呵……当然不怨……不知者不罪嘛!”晴天笑嘻嘻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糕点,仔细放在鼻尖嗅了嗅,面露诧异:“咦?奇怪,怎么还有噬心草的味道?”
“什么?”尤倾玉一把抓过糕点,皱眉闻了闻,冷冷地问垂首的秋水:“这又怎么解释?”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许是……许是……”秋水吞吞吐吐,言不达意,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师叔,也许是别人趁秋水姑娘不在的时候放入其中的……”晴天眯着眼睛替她回答。
“对对,昨夜我去取水离开过厨房三次……”秋水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对晴天露出恳求的目光。
“罢,罢,罢,趁早上路吧!本少最近得罪不少人,既然秋水姑娘不知情,那本少爷也不计较!”晴天摇着玉扇,貌似非常宽宏大量。
“二师叔,我和你坐一辆车!”看到尤倾玉有些微怒地走向马车,晴天立刻叫道。
“……”那位大叔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倒是机灵的七喜扯着秋水往另外一辆马车走去,边走边说:“我们作婢女的应该共乘一辆车……”
秋水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望着那个银面男子,眼神充满哀怨,瞪向晴天却是一种“幽怨恼恨”,当然,还有一点点害怕……
一行人朝咸都出发……
路上,尤倾玉斜眼看着笑得贼兮兮的晴天,低声说:“你说的绿豆糕里有狗油是骗人的吧?”
“呵呵……”晴天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噬心草……是你自身携带的吧?”尤倾玉的言语有些冷意:“……这个女子不简单……以后不要随意惹她!”
“呵呵……心疼了?”晴天讽刺道。
出乎意料地,尤倾玉这次没有否认,半眯着眼睛不答腔,好似陷入沉思……
“哼!”玉人儿不屑地扭过头去,两人一路各怀心事,再未说话……
另一辆马车上,七喜和八娇不是把毛毛虫放在秋水的脖子上,就是把蜘蛛放到她背上,吓得她“哇哇”大叫……
经过这一天的奔波,大家夜宿崎海边境的小客栈中,待第二天醒来,尤倾玉重新安排了马车中人——尤倾玉和秋水一辆,晴天同她两个丫头一辆,只有莫问柳仍旧骑马。
“为什么要换呢?”晴天有些憋屈,师叔什么意思嘛,一会这一会那的,多少人想和我同车,我都不屑,果然是喜欢那个秋水,怕她受了委屈……
“照我说的做!”尤倾玉也不解释,径自走进马车,那秋水紧跟在他身后,回过头朝晴天露齿一笑,在玉人儿看来却好似阴谋得逞的“第三者”朝她这个“糟糠妻”示威……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冷哼一声,晴天重上马车……
“公子,昨晚我起来出恭,看到秋水抱着尤公子,还扒在他背上哭呢……”八娇永远学不会察言观色,有什么说什么。
“哎……你少说两句……”七喜皱眉,打了八娇一下,然后朝晴天努努嘴,示意她别再说话。
“然后呢?”尽管晴天知道接下来的事是她最不爱听的,可“好奇心杀死猫”,她还是决定知道。
“我……我看见……他们两个嘴和嘴贴在一块了,好恶心哦……”八娇显然不懂事,她这一说,让七喜直翻白眼……完蛋了……
“……”出乎意料的是,晴天很平静,身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冷意或让人胆寒的气势,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将头枕在八娇的腿上,腿脚搭在七喜的腿上,柔柔地说:“我睡一会儿……不要打搅我……”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恭敬地点点头,阁主心思很难猜,此刻还是让她静一静比较好……
晴天脑海里不断冒出那两人接吻的画面,心里却出奇地平静,没有掀起一丝波澜,龙无邪也好,二师叔也好,他们都不能免俗,是男子总是对美貌的女子感兴趣,现在我玉晴天是个男子,在他们眼里和心里,我是朋友,是晚辈,而不是——伴侣。也许,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最终不会为我停留,相伴一生,多么让人暖心的承诺,可红尘中诱惑太多,谁又能保证自己玉洁冰清,不受尘世所困?算了……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能够温暖我心之人……还不知在哪个旮旯窝里睡觉呢……哎……弟弟们还等着我彻底解除他们的蛊咒,我还是先变强大再说吧……
……
从明央到咸都,途径崎海、巴巫,绕过黄龙江,晴天一行人赶了四天三夜的马车,终于在农历八月二十六日清晨到达桃花乡,这一路,尤倾玉想和晴天说话,还没开口,就被她寻个借口堵回去,冷冷淡淡,恭敬有加,分明就是一个晚辈对一名长辈,该有的礼数全部做到,但是十分生疏,而且,自第二日睡醒后,她始终面带微笑,勒令两个小丫头不要再找秋水的麻烦,还主动跟尤倾玉道歉,说不该因为“玩笑”糟蹋食物,当他想去抱晴天时,玉人儿闪身躲开,笑说:“二师叔,晴天好歹是个小侯爷,虽貌似女子,实为男子,何况,我即满十岁,已不是稚子。”说罢抱拳灿烂一笑:“晴天愚昧,言语中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叔海涵。”然后,潇洒走人,留下尤倾玉郁闷至极地站在原地……
桃花乡十里桃林,三面环水,要去慕容雪所在的山村,必须要过一条大河,有船家摇摇招手:“几位客人可是去桃花乡?”
“正是!”尤倾玉示意船家过来。
近看,此船两边尖尖上翘,中间一个船篷,里面虽有些窄小,倒也干净,晴天迎风站在船头,偶有水花溅起,却被她用寒气凝冰,丝毫湿不着衣襟,举目远眺,红日初升,霞光蔚然,水面波光粼粼,如同一条金色的大鱼在水里嬉戏,心境豁然开朗,那岸边杨柳宛若小家碧玉,分外惹人喜爱,远处桃林好似一片红云,心中大感自然之奇,不仅赞叹:“桃花雨落香草碧,万树丹霞至瑶池。秋……”
“秋意此处萧条去,春融山景赛瀛溪。”尤倾玉赶紧接上,看到晴天终于肯正视他一眼,总算没有那么憋得慌。
两人并肩而立,都沉默不语,晴天忽然感到自己不应该如此对待二师叔,毕竟,他说她是唯一的宝贝不是指爱侣,而是“师侄”,不过是自己误会而已,何必将怨气撒到他头上?想到这里,玉人儿朝尤倾玉轻轻一笑,主动牵住他的衣袖:“二师叔,听说此地桃花四季不败,那边的桃林许有成熟的桃子,我们去摘桃可好?”
尤倾玉激动地一把反握住晴天的手,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当然好,当然好,晴晴开心比什么都好……”但是,他发现她的手冰冷如寒玉,没有温度,心内大急——这表示晴天的心此刻并不如她的笑容般温暖灿烂,而是冷漠无情,这对他来说,如同遭到雷劈……
“师叔真好!”晴天抽回自己的手,仰望天空,好似确定了某件事一般说道:“师叔永远都是晴天的师叔!”
“只是师叔吗?”尤倾玉抿着唇,带着颤音问:“只是……”
“对啊,师叔不是说我是您唯一的宝贝师侄吗?那二师叔也是晴天唯三的宝贝师叔之一啊……”听到玉人儿顽皮的回答,尤倾玉绝倒……
此刻,船篷内的秋水将头埋在双膝上,恨恨地暗骂:“我就不信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斗不过你这个才十岁的小男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