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师叔常有美人相约,还有一本‘美人册’,前不久跟我说起过这个秋水,正是这‘月华初上’的头牌,卖艺不卖身,倒也是个奇女子。”三少解释。
正说着,二人行至一座青馆前,三层阁楼,朱红漆门,雕花窗栋,粉绢珠帘,内中听见喧哗吵闹声,大门却是半敞,上悬一匾,书“月华初上”几个大字。艳女送旧迎新,热闹不比寻常,几名风尘女子迎上三少和晴天,却被晴天身上无形之气撇到一边,不能近身,只好作罢。
看到晴天的做法,三少暗自好笑,拍拍旁边的玉人儿,示意他收敛气息。
一名青衣小厮点头哈腰迎上来,对三少说:“这位贵爷莫非是初次前来?我们这‘月华初上’里可都是些雏儿,各个被妈妈调教得如芙蓉出水,似明月照人,包您满意……”
“我难道不是贵爷吗?”初次被人忽略的晴天很不是滋味。
“这位小公子,花楼有花楼的规矩,公子要是听听小曲,吃吃点心,倒也随意,只是这找姑娘,还要等几年……”
“贵爷我要见秋水姑娘。”三少打断小厮的话,救了他一命,看身旁笑得灿烂的小娃儿,再不转移话题,这小厮就要跟人间说再见了。
“哎呦喂,您来得真是时候,秋水姑娘平素只卖艺不卖身,今个却要比艺招亲,谁要是能过三关,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小厮赶紧说。
“哪三关?”晴天对比拼才艺很感兴趣。
“贵爷进去便知。”大概是感受到晴天原先不善的气息,本能驱使之下,小厮决定不再惹这位“活阎王”。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青馆,晴天在前,抬眼望去,正中一座铺着红毯的高台,上摆一架古琴,台前香炉青烟袅袅,台下二十张圆桌,桌上摆着玉瓶、紫砂,另有篾丝盘盛放着秋梨、黄杏、山楂、榛子、松子、油葵,每桌聚四——五人,皆是些文人雅客、吃家底的阔佬,最前方五张方桌,一桌两人,锦衣美服,晴天认得其中一人,正是邱添金的儿子邱进银,两眼直直望着台上,猛吞口水,活脱脱一只糟蹋衣服的野狼。
一小童将晴天和三少引至一圆桌旁,桌旁已有一人,此人年约十五六,打扮十分奇特,披散头发,黑若墨缎,齐腰而长,眉眼棱角分明,口鼻开阔,十分清逸俊秀,但腰板笔直,刚硬不折,是个练家子。他身旁站着两人,对晴天二人的到来有所不满,正要发作,被男子制止,略显歉意,对二人道:“在下谢知秋,二位请自便。”
“在下谭天,这是吾弟谭晴。”三少从容回话,却暗忖:谢知秋?恐怕是化名,看他五官轮廓,明显带有西方人的特色,莫非是从花夕国来?再者,天甫国谢姓人家不少,但在花夕国却是国姓,如果他是王族之人,来我天甫有何贵干?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小心为妙。
二人就座,谢知秋对晴天颇为好奇,不时拿眼瞅他,越看越稀罕,不觉心动:这小儿如此玉容,若是女子,将来必定艳冠群芳。再看看三少,暗忖:沉稳内敛,不似一般官宦人家,气势非凡,倒似宫中贵胄。想到这里,在手下耳边低语,那手下抬眼看了看晴天和三少,领命而去……
晴天向来我行我素,见谢知秋打量她,眼珠子一转,问道:“帅哥也想得到花魁姐姐?”
“帅……哥?”
“是说哥哥英俊潇洒的意思。”
“哦……哈哈”谢知秋被晴天逗笑了,摇着扇子说:“小弟弟来这可是为了花魁秋水?”
“美女嘛,人见人爱,谭晴既为男儿,自然也不例外。”她指指三少,说:“若能夺得花魁,必当送给哥哥。”
“哦?小弟弟如此敬爱兄长?”谢知秋挑眉。
“……”三少装听不见:你有那么好心?我还是洁身自好的好……
“当……”晴天话还没说完,立刻被一道黑影吸引了注意,那黑影施展“鬼煞幻影”进来,瞬步移动到最下首的一个小角落,坐下喝茶,旁边的几名客人仿若看不见他,自顾自地聊天、喝茶。晴天知道,“鬼煞幻影”是隐藏气息的绝妙功法,和“雪影迷踪”、“光影无形”并称三大绝学,若不是“雪影迷雾”更胜过“雪影迷踪”,饶是晴天这样的高手也很难发现黑影。
三少在晴天耳边低语:“‘拈花飞鼠’擅用‘鬼煞幻影’,此行不虚,别再回头看,以免引起怀疑。”
“哎呦喂,奴家不知今天这么多贵爷捧场啊,看来咱们秋水啊,还真是好花一朵。”穿大红绸裙的老鸨从二楼下来,对一楼的场面甚感惊讶,可是,大家齐齐看向她身后那个黄衣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莲步款款,娉婷婀娜,云鬓高盘,上插一只彩凤钗,步摇闪闪。
台下众人高叫:“秋水,秋水,秋水,秋水……”场面立刻热闹非常,那些文人雅客莫不摇扇论诗,那些阔佬莫不豪迈掷金,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要引起美人关注。
邱进银在秋水下楼时,两眼就没离开过,一副登徒子模样,不过,他还真是敢于牺牲,只见他脱掉锦衣,露出白肥肥的一片“五花肉”,上面刺着“秋水进银,天生一对,生个儿子,就叫水银。”他身后的打手们跟着起哄,晴天实在看不下去,“噗”地喷出一口茶水,正中刺字,那些青色的字立刻显现原形——用墨写的。一看行迹败露,邱进银不好意思地穿好衣服,终于老实下来……
晴天眼角余光扫向黑影,见他双手握拳,掌中黑气凸显,顿时心惊:“又是大番蛇毒。那土猩猩和他是一伙的?”不过,她现在在想:倘若黑影就是黄有劲,我该怎么折磨他呢?
“秋水蒙各位贵爷厚爱,难以为报,以三关比艺,过关者即为我夫,诸位皆可作证。”一道声音响起,让黑影熄灭黑焰。女子轻移莲步,抬眼看到三少,有些愣神,旋即恢复,暗忖:这个男子虽未露真面,却天生王者气概,倘若能与他相好一场,不枉秋水来世一遭。
“三关分别为琴关、诗关、画关,这琴关么,是秋水姑娘先弹奏一曲,若某位贵爷自认琴艺高超,可与姑娘琴瑟和鸣,方可弹曲比试。现在请姑娘先来……”一看似伶牙俐齿的青衣丫鬟走来,将秋水扶上高台,对大家说道。
“小女子此曲名《双鸟栖》,乃是跟一位高人所学,在此献丑,请各位贵爷海涵。”说罢,开始拨琴……曲子旋律起伏跌宕,委婉而深沉,风雅而激情,音韵流畅,果然是好曲……
曲罢,众人纷纷鼓掌叫好,邱进银更绝,双手双脚并用,可惜身短体肥,竟从椅子上滚下来,惹得众人哄笑不止……
晴天冷哼:“如此丑人,身上流的全是民脂民膏,拿来点灯倒是划算,就怕臭味熏天,污染空气。”
“敢问各位贵爷可有人自比?”那青衣丫鬟笑过,十分骄傲地上前询问。
台下众人纷纷摇头,有人说:“不愧是秋水姑娘,我活这许多年,头一次听到如此妙音,足矣,足矣。”
秋水朝三少望去,秋波流转,勾魂摄魄,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三少一直生活在美人乡里,比秋水更美更有才的女子见过不少,早已免疫,不为所动。倒是晴天看出一些端倪,笑笑,朗声说道:“小儿谭晴,也曾随高人学过一首曲子,想与秋水姐姐比试一番,不知可否?”
秋水自打晴天进来,就已注意到他,这个小公子若是个女子,若再长大一些,那便是个祸国殃民的主,瞧那眉眼如画,波光流转,不施朱粉,姿容胜过月宫嫦娥,敏秀赛过瑶池仙子,当下有些自惭形愧,盈盈一拜,柔声软语:“小公子可来试试,秋水洗耳恭听。”
正待晴天上台要弹琴,外面走进来一个白衣公子,年约十八九岁,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楼上许多女子,被男子眼波勾到,竟个个身软面赤,媚眼如丝,让晴天等人好生惊讶男子的魅力。男子扫过众人,一撩发带,朝晴天这一桌走来,施礼道:“在下柳如尘,可否与几位同座?
三少见他尽盯着晴天,心下不满,但晴天却微微一笑,对这位美男说:“请便,小儿要弹琴,也请公子点评一番。”说罢,从从容容走上台去,端坐琴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