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皇拱手道:“多谢了,文判官。”
“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您是地府的主子,我们当然是听您的。”
“嗯……希望能瞒过月神。”
“大人放心吧,枉死地狱只有名册中阳寿尽的人才能出来,他已经进去,名册中没有他,是不会有鬼差注意到他的。只是……现在虽然不会被月神察觉,但殷天佑要是真的修炼至神阶,离开地府,月神就一定会知道啊……”
轩辕皇淡淡答道:“放心吧,到时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文判官不好再说什么。这位地府的新主是个好主子,看他宁愿自己违反地府法规也要去帮情敌,就知道这情操得有多高……只要不牵连到他,他是心甘情愿任他差遣的……
“他在其它地狱受刑的时候,过于痛苦,难以修炼。不知道在枉死地狱能不能修炼成功呢?”
文判官刚想回答,轩辕皇又自接了下去。原来他只是想说,并不是要听他回答的……
“这幽冥地府,阴阴沉沉,真是寂寞。虽然素素不肯留下陪我,至少还有你们,可以陪我说说话。她在刑台,一个人,必定比我难熬吧……”
仙界大陆,圣山主峰之上,惩罚神族的刑台,位于第五层。
小炽站在囚室外,目光忧伤地落在里边的枭姬身上。
她沉沉睡着,身上黑色的火焰像怕吵醒她,变得微弱平静。
囚室是司管刑罚的神设下的结界。这结界里,看不到外面,也听不到外面,黑暗的结界,只有她身上发出的光亮。无尽的雪花从上方缓缓飘落,地上是苍白而寒冷的雪,四面也是透着寒气的冰墙。她喜欢光,喜欢热,所以就要受到被黑暗和寒冷折磨的惩罚。
三百年了……她越来越虚弱,每次睡着的时间,从开始的几个时辰,变成现在一睡就是好几年。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每次醒来,看到冰冷的囚室,就会感到一阵孤寂。她想念殷天佑阳光一样的笑,想念小炽孩子气的玩闹,想念记忆中的每一个人,还会想念天地的美,和食物的味道……
小炽就这样看着她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然后被困倦带入梦乡。
如果她知道小炽一直陪在她身边,会不会觉得没这么难熬?
又过了一百多年……
幽冥地府,枉死地狱。
在枉死地狱里的鬼,都是死于非命,阳寿未尽就死了。他们维持着死时的惨状,不能接受供奉祭拜,要在枉死地狱关到阳寿时间结束才能走上明镜台计算功过。所以这里的鬼,多是心怀怨恨的厉鬼。
一个无聊的鬼眼角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什么东西在闪?这是……金子?这里怎么会有金子?”
他的话吸引了周围的鬼。很快,只见一堆死状恐怖的鬼互相撕咬、扑打,为了抢那块金子,全都疯了……
一个满头污血的鬼好不容易抢到金子,还没来得及笑,金子就突然消失了。
“在那边!”有鬼喊道……
另一边的独臂鬼看着手上突然多出的金子……他什么时候抢到的?
远处不起眼的墙角,一个干干净净的鬼魂把玩着手中的如意。他把如意指向哪,金子就突然出现在哪。他嘴角渐渐笑开……秦绛晚,我做到了。
“你们干什么!”一个鬼差喝道。是他眼花了?枉死地狱怎么可能出现金子?
那人收起如意,金子同时消失不见。他上前有礼地道:“劳烦大人替我给文判官带句话,就说我可以出去了。”
鬼差狐疑地打量他:“叫什么名字?”
“殷天佑。”
鬼差翻看手中名册,并无此人名字。
“怎么回事……你不该在这里……”
殷天佑心情甚好地笑道:“所以,麻烦大人了……”
鬼差出去不久,文判官就匆匆赶来,把他接去阎王殿。
轩辕皇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他,便笑了。
“有神阶修为的鬼。殷天佑,你可是第一个。”
殷天佑不但没笑,反而瞪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秦绛晚答应了你什么?”
“嗯?文判官没告诉你么?她现在可是我的王妃……”
文判官傻眼了……阎王大人……在开玩笑?
殷天佑阴沉沉地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你去哪?”
“我去带她走。”
“哈哈哈哈……”轩辕皇也心情大好。“来吧,我带你去找她。”
轩辕皇凝起精神力,两人眨眼已到圣山顶峰。
“冥界之内,我能随意做到空间移动。剩下的路我们还是得走。”
他说完便先踏上仙冥大陆桥,往仙界走去。
殷天佑迟疑了一下,跟上他。“秦绛晚呢?”
“殷天佑,你现在能自行幻化肉身了吗?就算你见了她,你也不过是个精神力强大的鬼罢了,根本触碰不到她。”
“……不论如何,我要先见到她。”
“从你进地府那天起,绛晚就被囚禁在刑台。已经四百多年了……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静下心来修炼。她是答应了我一件事,但这么宝贵的承诺,我怎么会轻易用掉呢……”他心情很好地道:“我求过神祖,他答应帮你化出肉身。我们走快些,见过神祖,你就能去把绛晚接回来了……”
他的话包含了太多……殷天佑还没来得及因为她被囚禁而痛心,又被神祖愿意帮他而吓到了……他只记得最后那句,能去把她接回来了……
仙界圣山,太阳神祖和月亮神祖坐在大殿之上,轩辕皇和殷天佑屈膝半跪在大殿之下。
月神隐含怒意地对神祖说道:“你知道他这么做?”
神祖温煦地笑道:“四位元素女神,我能感觉到枭姬是最喜欢我的,所以我多少也会偏爱于她。空离,我们帮她一次,她心里会记得的。”
月神气结。“你是神祖,却带头违反地府法规!”
“嗯?”神祖笑道:“谁说的?我只答应帮殷天佑化出肉身,至于其它,我可是一点也没参与……”
“……”月神无奈,只见殿下轩辕皇静静跪着,便斥道:“轩辕皇,你身为阎王,竟然徇私枉法。”
轩辕皇平静地答道:“轩辕自知让您失望了,所以特来请罪。”
月神气呼呼地瞪向神祖。神祖手指轩辕皇笑道:“随便罚。”
能怎么罚?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接阎王的位置……
“轩辕皇,五百年内,你不得离开地府半步,否则我要你灰飞烟灭。再敢违反仙冥法规,同法处置!”
轩辕皇面带笑意:“轩辕谨记在心。”
月神无奈,又瞪了神祖一眼,拂袖而去。
神祖宠溺地笑了一下,任她离去,转对殿下的人说道:“殷天佑,如果没有你,财富之神迟早会由天地之灵凝聚成形。这个位置并不是非你不可,你懂吗?”
“是……”
神祖摊开掌心,一道金光飞向殷天佑。
“以后好好管束枭姬,别让她惹月神生气。”
她做了一个梦。
身边的寒冷都不见了,温暖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她睡得好舒服,好像能量又回到了她的身体。
她的意识逐渐回笼,记忆中的寒冷没有降临。她睁开眼,看到的情景,和她生命中第一次睁开眼一样。
她怎么会在她诞生的地穴?难道……
清亮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她转眼一看,正是她等了四百年的人。
殷天佑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恰好在她身上的火焰范围之外。“虽然你这张脸和你化身为人的时候差不多……但是这么看,你的脸真的好大……”
“……哈哈哈……”
她猛地朝殷天佑扑去,殷天佑吓了一跳,这得压死他吧……还好,扑到怀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秦绛晚……
“天佑……”她搂着他的脖子……是暖的……还有贴着她的心跳……她能感觉得到。“太好了……”
转眼又是三百年。
冥界大陆,幽冥地府,阎王殿内。
“太可爱了,让我抱抱吧……”轩辕皇看着小炽怀中的小娃娃,忍不住说道……
小炽动作娴熟地把怀中的宝宝过到他手里,还帮他找到抱孩子的自然姿势。
“啧……逗我吧……小晚,怎么神和鬼也生得出小孩吗?其实是你无性繁殖出来的吧?”
秦绛晚幸福地看着宝宝笑,懒得回答。殷天佑满脸黑线:“……秦羽蓝你滚过来。看清楚,这鼻子,这嘴,简直跟我一模一样好不好!”
连一旁的文判官也忍不住偷偷凑近了瞧。
秦绛晚和殷天佑在仙界办完神族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宴后,两人便移居冥界。
秦羽蓝早就在冥界定居,曲寒微留在仙界,轩辕素则游荡在两个剥离大陆的各个时空,唯独不回圣土大陆。
宝宝也像是很喜欢轩辕皇,一只小手不停地在他下巴乱抓,笑得合不拢嘴。轩辕皇对怀里的宝宝爱不释手,看着她,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忍不住说道:“天佑,绛晚,可以把她交给我抚养吗?我一定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的。”
“当然不行!你要就自己找女人生去!”殷天佑发现这人的想法真恐怖,马上伸手去抢他怀中的宝宝。说笑吧?他一分钟看不到女儿都想得要死,送给他养?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轩辕皇拂袖把殷天佑挡开,下一秒便带着宝宝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秦绛晚傻眼……这事是轩辕皇做得出的嘛?他在地府里关了三百年关出毛病了吧?
一个鬼差匆匆从殿外跑进来……他头也不敢抬地跪下禀道:“小的见过诸位大神。我家大人说……他还得在地府关两百年,你们这三百年还是第一次来看他,他也不敢想象你们下次是什么时候再来了。火神夫妻还欠他一个人情,他决定让小公主留下来陪他。还,还有……”糟了,他太紧张,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还有,您两位要是同意了,以后随时可以来地府看小公主……”
秦绛晚石化了……殷天佑也石化了……只有秦羽蓝的爆笑声,响彻幽冥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