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叔!”他声音微厉。屋里静默了一会儿,他声音又缓道:“好了,你先离开吧……”
“是……”金叔无奈道。
“等等……刚刚忘了问你。这个月给土王的账算清了吗?”
“……算清了。”
“嗯,那这两天就赶紧派人送过去吧。”
“少爷……”
他苦笑。金叔就是这样,平时总是叫他一声少主,但要端出长辈的身份,就管他叫少爷。殷家灭门后,金叔始终忠心耿耿扶助他。他视金叔如父,其它的事,他很少违逆金叔的心意,但这次……“先回去吧,金叔。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您别太操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还好有金家商号,他不必担心手下的人将来的生计。
金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打开房门,正对上一脸茫然的秦绛晚。
她越过开门的人,对上殷天佑阴沉的眼。他刚刚说的是土王?巨兽的那个土王?
“金叔,你先走。”
那人站着不走,她奇怪地看去,只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正要问,他又垂下头走了出去。
长长的沉默……
她有些想笑。
刚刚不是还在心中信誓旦旦,不论他是谁,她都不在乎吗?为什么现在,心那么痛?她真傻,她怎么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和轩辕皇一样不明白自己的出身?原来不明白的人是她啊……
殷天佑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你都听见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的,就像她对那些陌生人。“你是巨兽……”
殷天佑眉头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她心里火起。“你这是不愿承认,还是默认?”
他漆黑的眼眸染上戾气。“你已经听到了,我没什么好否认的。”
痛,心好痛……“殷天佑,我真的认识你吗?”
他无奈地说道:“晚晚,不管我是谁,我对你都是真心的。你也爱我不是吗?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别管什么人类……”
“住口!”她愤怒地瞪着他:“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你的目的就是我炎王府对不对?殷天估你说,我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猛地一震,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没有说出怀疑,心里却没有相信。原来他的话,她已经不敢相信了……只是这么巧,她才答应了他的求亲,爹爹就死了?如果不是暗魅楼的出现,如果她早早嫁给了他,如果她不是火神,现在炎王府是不是也在巨兽的掌控之下?
他看到她的表情,已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不相信他……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却控制不住心里狠狠的痛……“晚晚,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但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也不想欺骗你。金家商号最开始的本钱都是巨兽所出,现在所有利润的一半都会交到巨兽的财库,由部落负责内务的土王直接与金叔接触。”
她苦笑:“想不到仙界连最大的商号都是巨兽的。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受巨兽控制的?”
“晚晚,别这样。”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吵架的,对吧?”
她心跳了一下,激动地点头:“你别再帮巨兽,我们一起去找神祖,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我们听他的安排,好不好?”
殷天佑沉默。
秦绛晚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天佑……”她哀求地看着他。
“晚晚,别帮人类,我们躲到圣山上去,什么都别管……”
她死心了。
“哈哈……”她推开他的手,鼻子一酸,顿时红了眼眶。“你的任务是什么?缠住我困住我,让我不参与这场战争?你以为没有我,巨兽就能赢了?殷天佑,我父王的仇,我一定要报。你要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不要帮巨兽了,跟我走,好不好?”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绝望的模样几乎将他的心撕裂。他眼中也泛起薄雾,模糊了她的脸。这样也好,看不清她,他才能坚持下去。“我不会跟你走。”
“啊--”秦绛晚眸中闪过黑色火光,抬手甩出一道猛火。殷天佑反应极快,立时幻化一块冰盾阻挡。冰盾眨眼烧没,殷天佑已向旁边躲开。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嘶哑地冲他吼道:“你走!回你的森林去,别让我再看到你!别让我亲手实现你的命运!”
他的心一阵剧痛。
“怎么了?”小炽急急地飞进来。他在院子里坐着,感觉到她正在伤心,只当是因为命运之神的预言,直到听到她的喊声,才觉察到不对。
殷天佑最后看她一眼,垂下眸,笔挺的身姿,毫不留恋地越过她,飞出石屋。对不起,晚晚。
“喂!”小炽朝殷天佑的背影喊了一声,得不到回应。他一脸莫名地去拉秦绛晚:“他去哪儿?啊,啊,宝贝你怎么哭了……”
小炽哄了半天,秦绛晚才哽咽地吐出一句:“他是……巨兽……”
“啊……怎么会,你们从小就认识的……”
秦绛晚吼道:“你看不到他的头发是棕色的吗?”
“……”啊呜,他是没想那么多啦……
殷天佑出了屋子,没有往森林的方向离开,而是朝东飞去。他取出黑色的面具,遮住满是憔悴的脸,一身宽袍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出了莽城不远,便看到朱雀牵着一匹马,正朝他的方向张望。
朱雀见到他,连忙取出面具戴上。“楼主。”
“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这是青龙取回的楼主令牌。”
他没有接过令牌:“很好,令牌送去给金叔,以后由他保管,你们不可违背金叔的命令。”
朱雀装好令牌,随口问道:“楼主,你要去哪?”
“多事。”
“……”
殷天佑交代完了,又回莽城。
开战在即,他能做的都已经尽力而为。上了战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差别也不大。恐怕是她要辛苦了。他只想留在她附近,远远地看着她。他必须亲眼看到她平安,他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