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在令人不可置信的同时,围观的人也同样不忘往外宣传。很快,此消息便以光的速度,呈放射性状态向四处蔓延传播而去,不断的有人从远处跑来看热闹……
不管是学院的主事,还是学院的老师们,亦或是没事闭门不出被学子们传得神乎其神的各阁师叔。但凡是对“秦歌”这两个字感兴趣的,全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校场。
人,越聚越多。
彼时的月轻歌却没注意到这茬,也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旁的人!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修理人,哪会在意她此举是否会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嵩山学院内溅起多大的波澜!
慢条斯理的收势,月轻歌双手捧弓款步走到骆明的身前,躬身托举把弓交递而出:“夫子,请宣布下一轮中将与学生对决的名单吧!”
她是如此的优雅与从容,明明是那么谦虚有礼的询问于骆明,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绝对霸气,任谁都生不出一丝违逆的心。
骆明愣愣的接过铁弓,不由自主的就按照她的说法从记分小厮的手里取过名册。
小厮机灵,不用他吩咐,就直接把名册翻到分数最高的那一页。为首的两行上,赫赫凛然的记着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封雷,一个是单于夜!
月轻歌唇边蓦地就挂上一丝灿笑,十分之灿烂的微笑。让所有见到此笑的人,都不由得陷入一种迷离的情境当中,想不通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竟然可以笑得这样的开心,这样的迷人,令人恨不得珍藏之。
却只有知晓她的人才清楚,这样笑容的背后,所代表的其实是,危险!
名册上,两人的分数不分轩轾,这让骆明很是难以抉择,感觉选谁都有失公平。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无让他们再比下去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今天的箭术课上,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王,奖品当归谁。而且他总觉得此事正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也不一定。
只是……
骆明抬眸悄悄窥了眼月轻歌,眉峰蹙得更紧。上课前就事先定好了规则,秦歌也把话撂在了那里,他若不让他们比下去,似乎也说不通。
这可如何是好啊……
眼神不断的在两个名字间来回,骆明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月轻歌本就站在骆明的面前,之于他的想法,又怎会瞧得不清楚。清眸眯起,指尖轻轻一点,就点在“封雷”这个名字上,而单于夜则被她直接忽略了。
她怎么可能会任由骆明毁了她的计划,今天一举,她势在必行!
就在月轻歌的指尖堪堪落在封雷名字之上时,不知何时已经从外围走来的洛泽突然就开口了:“秦歌同学就这样选择封雷,之于单于夜同学而言,似乎不太公平……”
“单于夜弃权!”月轻歌不等他说完,就直截了当的堵了他的话。黛眉舒雅挑起,扬一抹邪肆弧度,她转头就看向单于夜,“对吧!”
单于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点头,满脸都是认同之色:“对,对,我弃权!”
鹰眸炙热的凝向月轻歌,单于夜似恨不得把头给点断向世人证明他的决心,没有半点不服之色。
洛泽猝然就暗下了黑眸,沉沉若海底之渊的眸光将月轻歌纳入狩猎的范围之内。那里,有无声却汹涌的黑色漩涡在翻滚沸腾。
月轻歌回以一记柔柔微笑,梨涡浅浅红唇微弯,眼里明示之意味相当分明:游戏开始了,你且看着。
不是想设计她么,那她就如了他们的愿,权且看看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会是谁!
视线平淡的绕过洛泽,月轻歌慢悠悠的踱步至封雷面前,斜一眼满脸均是苍白之色的秋水烟,语气突而上调,带着毫不避讳的挑衅:“怎么样,你们这一轮是不是也要弃权?若是这般,那奖品可就归本姑娘咯,以后见到本姑娘,记得要跪爬着绕道而行哦!”
“你……”向来处于天之骄子行列的封雷哪里受的了这样的蔑视!
何况他可不是单于夜,愿意不战而败。他们封家,丢不起这个脸。不就是箭术略高一筹罢了,她怕是忘记了要比的还有马术和谋略。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废材,他一个百强榜上的强者岂会怕之?
随便一个动作就可以玩死她!
“哼,谁胜谁负要比过才知道!”勉力压下胸中的怒意,嘲讽的丢下一句讥语,封雷转眸看向封云等人,满脸都是自信,“哥,水烟,看我怎么为你们报仇。”
“好!”封云与有荣焉的大力拍了封雷的肩膀一下,他对自家弟弟有绝对的信心。若不是因为他的腰伤和手伤还没好全,今天该下场收拾秦歌的人合该是他。不过,换封雷也一样。
与封云笃定封雷一定会胜利拥有强大自信心所截然不同的是,秋水烟这回倒是出乎两人意料的胆小了起来,丰唇颤颤,隐有害怕之色:“……封雷,你要小心点!”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感觉来得突然,来得迅猛……
封雷笑笑,根本就没把她的嘱托放在心上。挽起长弓,旋身就跳上了先前便选好的马驹。一拍马尾,便率先跑入了校场中央。
一阵秋风吹来片片枫叶,满目里都是金黄,月轻歌荡漾于眼底的笑意也更灿烂,更温柔了。
走到那匹四蹄皆有黑色绒毛的棕色大马面前,她先是摸了摸它棕色的毛发,又亲了亲它后,才缓缓把箭楼挂好,踩镫而上。
“秦歌!”承恩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也顾不及大家是否会误会什么,抓起她的一双手就细心的嘱托着,“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封雷,他的武功真的不弱……动作,也是!”
“好好看戏!”
意味深长的对承恩安慰一笑,月轻歌手中的马鞭骤然击打在马身上,轻忽若一阵旋风倏尔就飞奔了出去,去若奔雷,快若闪电。
她唇角略勾,容颜淡雅,身姿矫捷显一手精湛马术,秋风扬起那华锦一般优美的墨发,于众人眼前所展示的是睥睨天下之外的另外一种飒爽英姿之美。
全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似连呼吸都被放轻了许多,眉目间是痴然,亦是全神贯注。
两匹骏马在校场中奔腾,各自位于箭靶射程之外水平线上的两端。
咚!
一声战锣敲响,两人的视线乍然在空中交汇。凌厉的两声鞭响击破长空,于下一息里快速往中间的箭靶处奔去。
此厢的封雷刚一跑起,便从箭楼里拿出两只铁箭,从斜道里迅速射出。
笃笃两声,箭中红心。
似乎以为谁先射完,谁就是赢家。前两只箭的箭尾还在颤颤发抖,他便一箭接着一箭,先后再发三箭。毫无意外,再次命中靶心。
得意的向月轻歌投以鄙视一笑,笑意里全是嗜血,泛着微紫的薄唇勾起狠辣的弧线,封雷冷峻着鹰眸,紧握着马鞭的手频繁动着,似在移换角度。
月轻歌眸光一闪,继封雷五箭射出后,首次动了。
素手一扬,五只箭被划拉而出!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番的她是五箭同时上弦,同时发力。
封雷一观其动作,便暗道要遭。他不能让她成功出箭,否则秦歌若五箭都命中红心的话,单看射箭的难度,定会算她赢。
他必须要提前动手!
心中的阴毒计谋立时成形,手中早就做好准备的马鞭挥出一道闪电般的戾气,封雷直击月轻歌的面部而去。
女子向来最在乎容貌,他不信她不罢手挡之。只要她选择避开他的马鞭,箭势必会被搁浅,适时再趁胜追击断她手骨,他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封雷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两匹马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眼看长鞭就要击在她的脸上,月轻歌却犹自稳如泰山的坐着,好似没看见危险已经逼近似的,手腕犹在继续使着力。
如此场景,让场下的承恩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忘记了月轻歌的暗示,也忘记了去感知。便是单于夜,流钥,洛泽,以及后面赶来的林琬枫,空月,林天儒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上前阻止。
因为嵩山学院里有不成为的规定,但凡骑马比试的任何比赛都可以做些小动作,只要不危及生命就行,因为战场本就是瞬息万变的,学院也旨在磨练人。
就在众人均为之色变的这一刻,暗自为她捏汗之时,月轻歌再次动了。
纤细的身姿若一条绵软的韧带,忽而就矮身滑向了马腹,双脚勾在马背上,手中的弓弦也已到了拉力最后的临界点。
咻咻咻咻咻!
五道利箭裹挟着风声,猛然间便从马腹下射出。
让人震撼的是,五只箭并非并排于一条直线上,而是紧紧粘合在一起,好似一方田,让人难以想象她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封雷根本就没想到藏到月轻歌会有此一举,更料不到躲到马腹下的她居然还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一击击空,心中越加发狠。
刺目的光亮骤闪,一枚飞镖已从封雷手中射出,直追前行的飞箭而去。
然而,令人膛目结舌的一幕,又一次发生。
本来仅仅抱成一团的五只利箭,好似在尾部长了眼睛似的,在飞镖来临之前乍然分开围城一个圆形。那枚陡然出现的棱形飞镖,竟然就那么直愣愣的从圆圈中穿过。
哗,全场皆呆!
任是封雷如何设想,都没想到自己既然会连连失策,此刻想要再捣毁那些箭已是不可能。眸中隐有血光,恨意陡然就上升到了顶点。
腮帮子死死一咬,一记满含杀气的长鞭便忘乎所以的向已坐回马身的月轻歌袭去。这次的目标,是她的手腕。
只是,月轻歌又岂能让他如愿?殊不知,她从出手的那一刻就是在激他,为的,就是逼他彻底的失去理智。
在长鞭击来的瞬间,她不避不让,徒手就于半空中抓住鞭尾,双脚于马背上一蹬,借势就落在了封雷的马背后。
才从刚刚那一幕中回过神来的众人脑子中,倏地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秦歌,疯了!
那是百强榜上的强者,她居然敢就这样单枪匹马的把自己送入虎口,那不是找死么。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封雷虽然没想到月轻歌会有这样的一举,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不知死活的贱东西,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他不客气。
心思电转间,封雷已化手为掌,一个侧身就欲直袭月轻歌胸口。这一掌若是被拍重,不死也会终身缠绵于病榻。
承恩已经不敢去看接下来的“必然”结果,紧闭着一双赤红的眼眶,嘴里竟然发出了呜呜的哽咽声。
单于夜硬是把一双鹰眸瞪成了牛目,一个劲的在心里咒骂:该死的疯子,该死的疯子。如此自寻死路的行为,他们便是有心营救都不可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月轻歌必死无疑的这一刻,场面,又一次出现了逆转。
该来的惨呼迟迟未到,一眼望去只见封雷的手腕被月轻歌用两指轻轻捏住,他便再也进不得一分。
这是个什么情况?
疑虑还在脑子中转悠,突然就是一声脆响传来!
紧接着,便是刺啦刺啦的的声响!
这样的声音,习武者和刚刚在场见过月轻歌射箭的人都不会感觉到陌生。
视线先是看向箭靶,不出意外,封雷的五只箭全被月轻歌后来居上的五只箭从尾部劈开,取而代之。
再看向封雷,刚刚还硬如玄铁的手腕如失去了支撑点,软趴趴的悬在那,这是……腕骨被折断的迹象。
吓!
她不是不会武功么,这是如何做到的?
场外的人被震得麻木了,而场内的封雷早已疼的汗如雨下,一张薄唇片刻就失去了血色。
他的手骨……竟碎了……
“秦歌,我今天,必杀你!”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一句话,但闻‘嗡嗡’一道清亮的剑鸣,封雷已从腰侧的剑鞘中拔出一把青剑。飞身就向月轻歌的头顶劈去。
哟,居然还会左手使剑,不错!
月轻歌一点儿也不急,她虽不会武功,但是在她有准备的情况下,想伤她,岂会那般容易。
清眸瞬凝,静静的盯着向她头顶劈来的利剑,于千钧一发之际,左手两枚玉指忽而就夹住了剑尖,右手趁机击出,于众目睽睽之下,在剑身的几个部位轻轻弹了几下。
啪啪啪!
封雷手中的剑立时碎断成为几个铁片……
这怎么可能?
静默的场下满是吞咽唾沫的声音。
封雷此般的神色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恐惧来形容了,适才还杀气淋漓的黑眸除了惨然还是惨然。
月轻歌却仅是优雅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你应该结束了吧?那么,该论到我了!”
什么意思?
实在是今天震惊了太多次,所有人已经出现了大脑迟钝的现象。
月轻歌可不管那许多,脚下错步,陡然倾身就向封雷的身后移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边不断的有咔咔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可怖的惨叫彻响,久久不衰。
胆颤着心肝瞄去,封雷不知何时已经瘫软在地,不断的在抖着双腿和双手。他似乎因为剧痛想要蜷起腰身,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看那架势,应是手骨脚骨腰骨都被捏碎了。
这是,终身将残废了……
对于一个武士而言,这下场简直是生不如死。
好……好可怕的手段!
所有曾经得罪过月轻歌的人在这一霎间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们不断的向后退去,有的已经瘫软在地,有的已经被吓尿了裤子。那眼睛了,除了惧怕还是惧怕……
“看见了么,这就是挑衅本姑娘的下场!”顺手拂了拂自己微乱的发丝,月轻歌清眸淡转,笑意吟吟,无辜又单纯。
而她这话,是对着洛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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