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寒,集中精力,胜败在此一举,若能逃出生天,我们可从长计议,若不能,我和你母亲断后,你带青儿一定突出重围,一路向南,再也不要回来!”
楚大人沉声吩咐儿子,同时抖动手中的刀,驱马向陈平冲过去。楚亦寒微微一怔,很快也向着尤晃杀过去。
见主人动了手,其他的家人和随从也一起冲过来,和云子骞手下的人打到一起,一时间到处剑光刀影,危机四伏。
双方,都是拼了性命在搏斗,一方要生存,一方若让对方生存了,自己就不能生!故而,所有的人都狠狠用尽全力,突围,阻拦!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我们这些女眷都被挡在男人的身后,除了着急担心和害怕,大家都手足无措。
不时有人倒在身旁,每次都是引起一阵的恐慌,女人们的尖叫让这场征战变得更加激烈,我看到陈平已经被楚大人伤了肩膀,而楚大人的左肋处,似乎有血印了出来。那边楚亦寒逼的尤晃只有招架之功,却不料从一旁又窜出一匹马来,马上的人用长枪罩住了楚亦寒。局势立刻发生了改变,楚亦寒落到了下风。
看看儿子腹背受敌,楚夫人冲我喊道:“看好府中的人!”竟催动马匹冲了上去。
阻拦已是来不及,我对着地上战栗的丫头婆子大声说:“现在局势紧张,我们生死未仆,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突出重围,获得生机。能执的刀剑都捡把兵刃,必要时可以保护自己,更可以给自己壮胆,如果横竖是死,就不如豁出命去拼一次。”
我说着,率先捡起倒在一旁的兵士的武器,楚家的女人亦是不好欺负的!
看我如此,众女子纷纷拿起刀剑,没有武器的,竟然拔了头上的簪握在手中,大家都有了最坏的打算,却都没有放弃希望。
眼看着家人倒下的越来越多,楚亦寒不由焦急来,他猛地击退尤晃,拽着马儿向后退了一步。大声喊到:“此地不宜久留,大家随我杀将出去,前面有接应我们的队伍,走吧!”
听到少主人的喊话,楚家人自发的围拢起来,和楚亦寒带来的兵士集中到一起,他们在外,我们在内,一起向门口冲去。
怎奈,云子骞布置在门口的兵士太多,冲了几次,都被利刃逼的退了下来,我看的万分焦急,再冲不开缺口,只怕人心一涣,落个一败涂地!
紧急关头,但听得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人从门口那边向我们冲过来,心内不由一喜,是援军过来了!
“大家跟上,接应我们的人来了!”楚亦寒大叫,让众人的士气一震,队伍如潮水般又压了过去。
这次终于冲开了一个缺口,接着,我看到冬瓜手中拎着大锤闯了进来。
“公子,少夫人,冬瓜来救你们了!”看到楚亦寒和我,冬瓜满脸的喜悦,手中的锤四下纷飞,他的周围成了无人区,根本不敢有人近身。
看着冬瓜的英勇,我终于明白他曾说过的冬瓜有力气是什么意思,没有想到他天生神力,手中的大锤少说也有百八十几,论起来呼呼生风,那还有人敢靠近!
在冬瓜的帮助下,我们一行人总算是逃出了城门,看守门口的兵士脑袋都被开了花,估计应该是冬瓜的杰作!
无法乘车了,冬瓜夺了一匹马给我,我把彩儿扶上马背,再上马和她同骑,楚大人和夫人亦紧紧跟过来,楚亦寒断后,我们一起向南疾奔。
一气跑了五六里路,大家才放慢了速度,转头看看,原本三十几个家人,此时只剩下五六个,楚亦寒带去的百十人也拼的不到二十,除了彩儿和坐在夫人马背上的袁妈,女性的家人再也没有了!楚家真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楚大人看着身边的人,不由露出悲痛的神情,他抬了抬手刚要说话,只听的空中嗡嗡的声音穿云裂帛般而来,他大声道:“不好,有埋伏,小心射箭!”
一愣神间,扑天盖地的箭阵呼啸而至,众人虽是奋力拨打,还是不少人被射中了!
“青儿,你快走!”楚亦寒早已跃至我身边,一边替我拨打飞箭,一边护住我和彩儿向外退。
“亦寒,我们一起走!”我冲他大喊,他却回身在我的马上狠狠一拍,那马负痛立刻飞奔起来。
“啊!”毫无防备下,我只有抓紧缰绳任马疾驰,同时大声道:“彩儿,抱紧我!”
“好!”她在身后回应,我放心的伏了身,向南冲去。
身后的喧闹越来越远,我感到靠在我身上的彩儿越来越重,直觉感到情景不对,我勒住了马,转头道:“彩儿,你怎么了?不舒服?”
身后却没有回应,我一着急,翻身下马,彩儿却一头载了下来!
“彩儿!”我惊恐的看到,她的背后深深的插进两只利箭,鲜血已经将她的后背染红,分明的,她早就中了箭,却怕我停住马,不肯知会我!
“彩儿,你好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声泪俱下,抱着彩儿渐渐冰冷的身体,心痛欲绝。
彩儿,都怪我,不该卷入这场纷争,不该让你为我送了性命!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们还待在苏府,过与世无争的平淡日子!
可冷风阵阵的吹过来,有雪,慢慢飘下。
抱着彩儿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我跪在那里,犹如枯木!娘亲,彩儿,两个最疼最关心我的人都已远离,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人多些留恋?
而我,与故去的人,都心存愧疚,于娘亲,未能在身前尽孝,与姐妹,未能全力护她周全!最终我落了个不孝不义之人!
心,仍在不停的滴血,真想有把刀穿过我的胸膛,我想尝一尝,被世界抛弃的滋味!
恍惚中,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了我,大手轻轻拂去积沉在我头上和身上的雪,接着手上一轻,彩儿被人接了过去。
“不,不,不要带走她,她还没有死,她还能救活!”我一急之下,跪爬着扑过去,紧紧抓住彩儿僵硬的胳膊,声泪俱下!
“青儿!,你醒醒,你醒过来!彩儿她已经死了,你难道要让她不能入土为安嘛?”楚亦寒在我耳边低吼。
我拼命摇头,拼命摇头!
彩儿,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能死?她怎么可以狠心的抛下我一个人,独自解脱,她说过要永远跟着我的,她说过的!
我扑到楚亦寒的怀中放声大哭,他抱了我,紧紧的,让我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并用手在我的后背轻拍。
压抑的心痛得到了释放,我渐渐停止了哭声,感受到周围还有不少的人,我急忙从楚亦寒的环抱中挣脱出来。
冬瓜正抱着彩儿,站在一旁,等待者主人的吩咐,我冲楚亦寒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对冬瓜挥了挥手。
冬瓜带了两个兵士走向了一旁的小树林,不多时,他两手空空的回来,我难过的转过了头。
“走吧!若有机会,我会重新给她布置一个更好的安身之处!”我对楚亦寒悲声说,此时,我却再也没有去看她最后一眼的勇气。
雪,越下越大,楚亦寒带着我,后面跟着冬瓜和十几个兵士,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湿滑的路上。
我这才知道,城外一战,楚亦寒和父母被追上来的兵士冲散,楚大人和夫人生死不明,不知所踪。他沿着路途向南追赶,只遇到了我。
望着他紧锁的双眉,我很想安慰他几句,未及开口,鼻子却先一酸,雾气上涌,我只好屏了声。
他却已察觉我意,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虽掩饰不住痛苦,却含了不少坚定的信念给我,让我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些。
再向前走,隐约出现了一个村庄,如同看到希望一样,众人的表情都微露欣慰,至少可以寻些吃的或者歇一歇脚再走。
楚亦寒抬头看着远方,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吩咐冬瓜带人先去查看,摸清村子里的情况再过去。
我为他的谨慎很是赞赏,无论身处怎样恶劣的环境和状况,为将者首先不能慌乱和失了方向,机会都是垂青那些有心之人,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脱离险境,从头计议。
忘了挪开眼睛,我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心潮起伏。
他本一直望着冬瓜远去的方向,略有所思,却突然转过头来,对上我的眼睛,清亮亮的眼眸幽深如潭含着的让人读不懂的东西,让我的心头,突然的一颤。是,再也回不去了,我注定与这场纷争纠缠不清!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