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鼻子里哼了一身,转身大步离去,连门也未关。
冰冷的水已经将我泡的有些麻木,等我哆嗦着从水中挪出来,彩儿也冲了进来。
“小姐,怎么会这样?我们跟姑爷不过初相识,并没有仇恨,他怎会如此待你?”
彩儿呜咽着边说边手忙脚乱的给我更衣。
“没什么,可能有些误会,很快就会过去,彩儿,不用担心。”
我冲她展露笑颜,以宽慰她的心怀。
“不,小姐,我看定然是你在书房抓了万儿,才让公子爷生气的,或许……”
彩儿话说一半,猛然打住,偷眼看我。
我假作愠怒,稍稍严厉地轻喝:“没有根据的事不要乱说,彩儿,你多嘴了。”
“是!”彩儿低头,不再说话,帮我整理好衣服,一起离开。
是夜,我只感到全身火烧般难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鼻塞,并伴有轻微的咳嗽。
心里明白是着了凉了,忙支撑着喊了彩儿来,让她用冷水擦身为我退烧。
反复几次后,并未见效,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向黑暗中沉去。
昏昏噩噩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初夏的午后。
我正坐在窗前无聊的翻着书,余光里却见子骞倒背着手,悄悄过来。
我假装没看见他,用书挡着自己的脸。
他从一旁绕过来,猛的在我耳边轻吓一声,得意的跳到一边。
我故意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将嘴巴撅得老高。
“子骞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要告诉姑母去!”
他见我认真的样子,慌了神,风一样的跑进屋子,将我一把拽住,同时将手中一大捧的月季花伸到我的面前。
“青妹妹,好妹妹,我再也不胡闹了,千万别去告诉母亲,否则,今晚的饭就没得吃了,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吓唬你了,这些花,请你收着,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清亮的眸子里尽是着急和懊恼。
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傻哥哥,人家逗你玩呢,还当真了,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就这么害怕没饭吃!”
“你!”他醒悟过来,看着挤眉弄眼的我,恨得牙紧咬着,突然就伸手过来向我腋下挠来。
我最怕痒了,那里还招架的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讨饶道:“子骞哥哥,曼青再也不敢了,哎呀!好痒,你快住手吧!”
看着我娇笑的样子,他忽然就停了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里流光盈动。
我收了笑,也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又大又有神,好像一汪清泉,清澈透明。
不知不觉间,他竟握了我的手,紧紧攥着,好似一松我就会飞走一样。
我看到他额头细细的冒出汗来,当时他定然是紧张极了,或许是怕我会拒绝,拒绝他的亲昵。
哪里有啊,我满心欢喜着呢,有一种奇妙的东西在我们之间流淌传递,那么融洽协和温暖。
“青妹妹!”他叫我,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却充满磁力。
“子骞哥哥!”我回应他,轻轻的,声音细的快要听不见了,只是感到脸上像火一样的烧!
他温润的嘴唇伸过来,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印,又迅速的撤走了。
而那一刻,我却呆住了,只感到我的心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拿走了。
屋外纷纷扬扬的石榴花落下来,洒满了一地。
在那个火红的季节里,我一下子长大了!
那年,我,十三岁。他,十五岁。
突然,一阵烟雾淹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踪影。
“子骞,子骞哥哥!”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院中大叫。
回答我的只有徐徐而至的风,和在地上摇曳孤寂的影子。
突然,楚亦寒脸冰冷的出现在眼前,精光潋滟的眸子犀利如剑。
“贱人,既然嫁作楚家的媳妇,就不该再倾心别人,为了惩罚你的失德,今天定然要给你些颜色瞧瞧!”
说着,他伸出大手,猛的向我抓来。
“啊!不要,子骞哥哥,救我,救救青儿!”
我惊恐的大叫,不顾一切的向门外跑去。
身后,那只手,似乎一直伸开着,紧紧追赶。
我拼命的跑着,不敢回头,全身累极了,呼吸也十分不畅,只是感到热,热,热,好像到处都着了火。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我无力的大叫,“子骞,等等我,等等青儿,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青儿了吗?”
我声泪俱下,绝望的看着天慢慢变暗,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似乎,有个温凉的身子依过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子骞,是你吗?你来接青儿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们一起读书,画画,抚琴,青儿跳舞给你看,你说过青儿跳的舞最好看的!子骞,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发脾气的,你的心里怎会没有青儿呢,是我气急才对你胡说八道,你答应过的,你的母亲就是青儿的母亲,青儿一直记着,记在心里,很深,很深!原谅我,我并不想当楚府的少夫人,是父亲和大娘一手包办的,青儿本该抗争的到底的,可是,你的态度让我一时失控,才让我做出了后悔的选择,子骞,不要怪青儿,带我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我忘情的紧紧抱着身边的那个人,用尽自已全部的力气,生恐自己一松手,他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子骞,子骞,能在你身边,青儿好幸福!”
眼泪在脸上蜿蜒,我却异常的满足,多日来失落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慢慢放下。而身边人的轻语让我放心的睡过去。
“青儿,睡吧,我不会走,我会一陪直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永远有多远呵,我不想深究,能有他这样一句话,已是我此生以来最大的满足!
“小姐,小姐,你听的见吗?我是彩儿啊!”
耳边传来彩儿压抑又焦急的呼唤,我似乎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向她靠近。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子骞,我在哪?
着急之下,我猛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正是彩儿关心的眼神,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彩儿,我睡了多久了!”
魂魄回归,我立刻明白刚刚不过是一个美梦罢了,现实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三天三夜,小姐,你可把彩儿吓坏了,我以为你会醒不过来呢!”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却是欣喜的。
“傻丫头,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怎会那么容易死掉!再说,死之前,我一定要给你寻一个好的人家,将你风风光光嫁了!”
为了逗她开心,我故意揶揄她。
“哎呀,小姐,你捉弄彩儿的吧,彩儿谁都不嫁,就只守着小姐一个人!”
彩儿突然就羞红了脸,俏丽的模样让人有几分怜爱。
我慢慢起身,竟可以坐起来,“不用害羞彩儿,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兑现,你守了我这么久,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已经无大碍了,你看烧退了呢!”
我拍了拍彩儿的手,微笑着看她。
“彩儿不累,不是只有彩儿一人看顾小姐,还有姑爷,他赔了你两晚上呢!”
彩儿摇头,看着我的眸子里有些异样的情愫。
楚亦寒?他来陪我?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我之所以生病还不是拜他所赐,他,竟然会好心的来看顾我?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彩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不确定的追问,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我依然怀疑。
楚亦寒,你到底,唱的是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