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沁芳阁的正厅,室内精致幽雅,好像件件摆设都玲珑剔透,昭示着主人奇巧的心思。
这个殷姨娘在楚府风头几乎要压过楚夫人,看来的确不是等闲之辈,而楚夫人还能和她和平相处,更说明这个女子的心思端的十分精明。
“曼青,随便坐吧,不用客气,就当在你的焉然居好了。”
殷姨娘亲切的招呼着我,一时又令人端茶送点心,忙的众人不可开交。
“姨娘不要客气,既然您没把青儿当做外人,就别叫人忙活了,不如咱们自在说些话!”
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刻意与她表示亲近。
“如此更好,你们都下去吧,青儿,恕姨娘之言,我看你精神恍惚,似乎过得很不开心,有什么难事可以跟姨娘说说吗?”
她微笑着望着我,满脸的关怀之意。
“噢,谢姨娘关心,楚府的荣华富贵是青儿一生修来的造化,怎会不开心呢?”
我避重就轻,说的含蓄,却又合情合理。
“荣华富贵不过是外在的东西,内心的快乐才是最为重要的,其实你不必瞒我,到现在为止你和亦寒还不曾同过房吧!”
她含了笑,却是颇有深意。
想不到她竟派人暗中监视,心中不由气恼,脸上自然有些情绪涌动。
“想不到姨娘知道的这样清楚,看来有些事不用青儿说,姨娘心中都有数了。”
我冷语直言,没有再顾及她的颜面,都做到这样了,我还和她客气什么?
“青儿不要生气,姨娘没有恶意,有些事不好和你说,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于宫中的事我很抱歉,并不是我故意要陷害你,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的解释,之所以我没有找你,就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总之,我问心无愧!”
她说的正气凛然,好像是我冤枉了她,不禁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我没有被她利用,帮她给宫里传递信息?
“青儿,其实我想对你说的是,每个人都不可能预测身后事,只能抓住眼前的,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所以我看到你满心里喜欢。楚亦寒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你不要错过了,有些人一辈子也难遇到,你遇到了就不要轻易放手!”
她说的至真至诚,这一刻我的心竟然犹豫起来。
我是信她,还是怀疑她呢?
从沁芳阁出来,我有些精神恍惚,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初冬的晴天并不是很冷。
一边沉思,一边向前,不知不觉我竟然又来到书房。
不知蔚芷兰还在不在?门口也没有值守的人,冬瓜或九儿亦都不在。
踯躅着,不知该进还是退回,犹豫间就听的里面有嘤咛的声音,分明是女子的娇吟。
脸倏忽一红,心里莫名的燥起来。
又慌又乱的我,急急忙忙的逃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刚刚有人还极尽温柔的称呼我为娘子,这会儿见了旧情人,连生病都顾不得了,只忙着亲热。
身后,似乎有开门的声音,有人出来了吗?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其实看不看到又有什么关系,我何曾在乎过!
回房昏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彩儿正在低头做着女红,看我起来,忙过来侍奉。
“小姐,刚才姑爷来过了,见您睡着,就回了!”
她说的声音极轻,像是怕吓着我。
我一怔,立刻恢复如初。
他,来过了?
还是见了心上人比吃药管用,这会儿竟然可以下床到处走动了。
“知道了,蔚小姐走了吗?”我懒懒的问道,想不关心,却又忍不住。
“没有,在楚夫人院中呢!”
“那有人来,就说我还睡着呢!”
不想去见他们,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难受。
我让彩儿研磨铺纸,好久都没有作画,我想动动手。
迟疑了好久,却始终落不下笔去,脑子里尽是无意中听到的声音,还莫名出现了一些难堪的场面。
叹了口气,放下笔,低头,原本空白的纸页上居然写满了楚亦寒的名子,大大小小,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急忙将那张纸揉成团,扔到纸篓里,止不住的心跳气喘。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对楚亦寒动了心?
不,不会的,想想子骞,心还是那么的痛,他一直在这儿,谁也不会代替,也不能代替!
我生气的将笔抛掷一旁,快步走出门去。彩儿要跟着,被我拒绝了。
楚亦寒,你很好啊,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几乎要着了你的道!
我出奇的愤怒。
脚下越走越快,抬头间,却已是来到祠堂的门口。
门依旧紧闭着,透出一种骇人的森严。
这个鬼地方,到底关了什么人?
那夜,我遇到的女子又是谁?和这院子里的人有关吗?
我绕着院子边走边看,在僻静之处居然发现有棵老槐树,早早分了叉,可以借它翻进院子里。
鬼使神差地,我爬了上去,很容易的上了院墙,里面的墙上尽是植物的藤蔓,可以拽着它们下身到院子里。
落地,四周静然无声,微微额上还是有虚汗冒出。
我定了定心,向里面走去。
满园的菊花已经调谢,那开败的花身依旧垂在枝头,抱香而眠。
我尽量小心的穿过它们的身旁,不去碰触它们,它们的一生何其短暂,最绚烂的时候不过个把月光景,就让它们在最辉煌的舞台上多呆一会儿吧。
躲躲闪闪间,来到红楼,那垂垂的灯笼还在,随风摇曳,寂然无声。
我用手推了推祠堂的门,门开了,室内烟雾缭绕,一如上次来般萧肃。
进得室内,先自向祖宗牌位叩拜,请他们宽恕我兀自前来的打扰。
起身,来到上次有眼睛盯着我看的地方,仔细查看之下,我发现墙边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凸起,用手摸摸,似乎能动,一扭之下,突然,眼前的窗子向两边分开,竟是一道暗门。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游廊,尽头通往另一间房子。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不知那房子里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没有?脚下却没有停,我想知道答案,结果只有自己去解。
推门进去,满室清雅,月白色的纱帐垂着,竟不见有一人。
奇怪的向里走近两步,身后却传来关门的声音。
一惊之下,回身观看,吓的心猛然一跳,只见门前赫然立着一名白衣女子,长发如瀑,遮了半张脸,那脸色苍白,眼神警惕,正紧紧盯着我。
“你是谁?”我惊喊出声。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是何人,胆敢闯到这楚府禁地?”她的声音冰冷,听的人心里发毛。
听了她的问话,我一阵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如果据实回答,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如果不回答,那我又如何开始下面的问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楚府新娶进的少夫人对吗?”
她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
“没有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我,居然也会沦落的这个地步!报应啊,报应啊!”
她凄凉的声音贯穿房顶,震的人头皮发麻。
接着,她的眼光变的呆滞,四肢似乎也不听指挥,手四下乱舞,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依依呀呀的发着怪叫,完全是一副疯癫的样子。
骇然之余,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一个身影飞跑进来,在那女子的身上一点,她便软软的倒下去,被来人抱在怀里。
当那双如寒星般的朗目直射过来,我感到全身微微的颤栗。
居然是龙熠泽!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抱着女子大步走到床前,小心的把她安置在床上,盖好锦被。
回身,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我,不带任何的表情。
“三皇子,你……我……”
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我语不成句。
“随我来!”他伸过手,拉了我,向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