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东离国地界,凌修拔病好了,人却整整瘦了一圈。北辰星整日人参燕窝地猛逼她吃,凌修拔又体虚上火,鼻子不停流出血。北辰星急的要骂娘,凌修拔却嘻嘻笑着不当回事。罗婆婆望着他们直摇头叹息。
谁知越是进入东离国,路途越是难走,颠簸起伏,大半的路竟全都是丘陵。东离国不比其他国家,地广人稀,国内多山岭海域。那腥咸的气息一直萦绕鼻端,凌修拔兴奋地直嚷着要看大海,北辰星只当没听见。
快要靠近东离国国都卫城的时候,北辰星让罗婆婆放慢了行程。既然都到了这里,就没必要再那么赶了,沿途风景也很特别,给人一种苍茫旷远的美。
大家正陶醉其中,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呐喊刀剑惊鸣声,杀气铺天盖地涌来。凌修拔北辰星和罗婆婆都是习武之人,对那杀气相当不陌生,那是毫不容情绝人死路的杀气。
凌修拔率先挑开帘子跳下马车,北辰星片刻不离护着她。罗婆婆把手藏在袖口,暗器握在掌心随时准备射出,只有来喜缩在马车前辕把一个贵重的小包袱紧紧搂在胸口。
站在丘陵之上,透过稀疏的林木,凌修拔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正骑在马上,他明显地不会武功,身边护着他的仆从正与一群黑衣蒙面人奋力撕杀。鲜血瞬间染红地面,凌修拔看到那少年已处于下风,怕是要凶多吉少。黑衣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出手招招夺命直击人要害。
之前一直听闻东离王年老体衰沉疴病起,被皇后囚在深宫,已经几月都不上朝了。群臣根本无法求见。权柄自然就落在皇后亲子河间王的手中。
如今东离国早人心涣散分崩离析,各位王侯将相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兄弟相残,人心遑遑。听说河间王频频派出杀手暗杀那些不服从他的兄弟。如今看那马上少年衣着华丽想必身份定也尊贵,凌修拔想都未想就对罗婆婆使了个眼神,顺手扯下来喜,凌修拔钻进了马车里。
北辰星眉心紧皱,心思百转,沉默着也钻进马车里。
来喜乖巧地躲在一块巨石后。
罗婆婆一扬马鞭,马儿吃痛,掉转头就顺着山坡猛冲而下。好巧不巧,马车冲到路口正好冲散了白衣少年和黑衣人。绞杀急骤停下,凌修拔和北辰星持剑蹿出马车,罗婆婆的银针象天女散花洒向那些黑衣人。
“公子快走。”白衣少年突见有人相助不觉惊奇呆住,他旁边的一位青衣老者却猛地推了他一把。
“刘伯,要走大家一起走,我绝不会丢下你们。”骑上少年很急切地说。
“来不及了……”刘伯说着猛地拍了马屁股一掌,白衣少年顺势向远方冲去,如今他们身边只剩下五个人了,老者对其他人说,“你们护着公子赶快走,我留下。”
“刘伯……”众人齐喊。
“这是命令,快走!公子要紧。”老者明显急了。
众人一听,再不争辩,扯过缰绳就追少年而去。
老者目光精湛地审视着凌修拔等人,随后大吼一声,持剑冲进战圈。
待一切平息,凌修拔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青衣老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忠心护主,他死的英烈。
北辰星轻轻靠近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人明显地是受人指使,我们早脱身为好。”
凌修拔点头,正要上马车。不想一声马蹄急响,白衣少年竟去而往返。
凌修拔站着静静看着他。
白衣少年跳下马,快步奔到青衣老者面前,他眼中瞬息涌满泪水,呜咽声响悲恸之色毫不掩饰。其他四人都持剑沉默地守在他身边。
随后白衣少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向凌修拔。他年纪很轻,眉目如画,面带稚嫩,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似泉水般带着异常纯净神色,他郑重地走到凌修拔面前深一揖,“公子的救命之恩,刺永生难忘。”
“难道你是东离国的永俊王东风刺?”站在凌修拔身旁的北辰星疑惑地脱口而出。
“正是。”少年毫不否认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被大哥追杀……”说着,少年悲痛地低下头。
毫无疑问,他口中的大哥就是河间王东风烈。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准备逃向哪里?”凌修拔冷静地问。
东风刺摇头,“已经无处可逃……三哥四哥都已经被大哥找借口杀了,二哥拥兵自重怕是也不会长久,我……”东风刺说着竟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我根本无意与大哥争那个位子,可他还是容不下我……他追杀了我们很久,我身边的人都死了。”
东风刺身后的四人也满目赤红,落拓狼狈之色凝重。
“既然无处可逃,不知永俊王愿不愿意随我们一同返京?”片刻,凌修拔出其不意说出这句话。
东风刺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公子的意思?”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相信你安坐京城,河间王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刺杀,毕竟满朝文武百姓们都看着呢!若是流落在外,反而会被步步紧逼遭受毒杀。”凌修拔睿智地说。
东风刺异常干净眼神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凌修拔,满目泪水渐渐化为不知明的信任。
“你能相信我吗?”凌修拔盯着他的眼睛问。
东风刺说不出话只重重地点点头,泪水流出来,惹得凌修拔一阵怜惜。
他还是个孩子呢!
“你没有意见吧?”见东风刺点头凌修拔才转头征求北辰星的意见。
“我敢反对吗?”北辰星笑的眦牙裂嘴。
“今儿你赶车。”凌修拔丢下这句话就扯着东风刺钻进了马车。
东离国虽然地处偏远人烟稀薄,但却是最信仰神龙的国家。人们虔诚之心浓厚,特别是东离王,对神龙深信不疑。对神龙殿更是项礼膜拜信奉至深。沿路那处处模仿神龙殿建造的尖顶穹塔寺院数不胜数就可见一斑。
不知北辰星是怎样做到的,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东离国的国都卫城。
“你的府邸在哪里?”马车里,凌修拔轻轻问东风刺。
东风刺窝在马车里疲惫地抬起头,“在平关大街……”
凌修拔点头,也不管北辰星知不知道平关大街在哪里,凌修拔直接丢下这句话就不管不问了。当马车停下来,凌修拔跳下马车看到眼前的府邸时不觉惊讶地转身问东风刺,“这真就是你的府邸?”这么破破烂烂,若不是匾牌上赫然写着‘永俊王府’四个字,凌修拔直觉走错地方进了贫民窟。
“大哥一直掌管户部,他总是对父皇说国库空虚……”东风刺低低地说。
凌修拔一叹,“那你府里如今还有其他人吗?”
“不知道。”东风刺直截了当地摇头说。
“唉,先进去再说吧!如今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北辰星也感慨地说。
来喜直接拍拍怀里沉甸甸的包袱贼溜溜地道,“公子不怕,我们有的是银子。”
凌修拔直接黑了脸。
没想到他这个永俊王被人追杀不说竟还如此穷到家。
东风刺的四个随从并没有跟着他们一块进城,他们衣衫血迹斑斑疲累不堪,逃难了那么久,总要换身衣服休整后再溜进城。
凌修拔带着东风刺就那么大摇大摆踏进了永俊王府,里面似乎比外面看起来更破,仆人们早逃的一个不剩。听着凌修拔连连怪叫的惊叹声,东风刺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罗婆婆和来喜很麻利,来喜又是个超好的管家婆的命,于是,到了晚上,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倒也按时端上了桌。沉睡了一个下午的东风刺,看到那香喷喷的饭菜,竟然两眼放光地怔住了。似乎许久都没吃上这么好色香味俱全的饭了,他的眼睛很直接地又被泪水蒙住。
“肚子饿了,大家快吃吧!”凌修拔不忍看他又伤心落泪,直接招呼大家吃饭。
那一顿饭或许是东风刺自小到大吃的最痛快最美味的一顿饭,饭后还一个劲不停地夸来喜手艺好。
“这算什么?还是太仓促了,若是能再给我多点时间做准备,保管让公子你吃上这世上最美味的饭。”来喜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
东风刺坐在她身边深信不疑地点头轻笑。
晚上的时候,东风刺的四个随从也换了干净衣衫溜进府,凌修拔和北辰星又询问了他们很多的事,才明白东离国目前的形势如此严峻了。毫无疑问,河间王在铲除异已想登王位,如今老东离王是生是死已不知晓。
东风刺是东离王最小的皇子,他今年才十五岁,性子温婉可亲很是善良。他身边的侍从都是被他好心捡到的落魄之人,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江湖人。虽然他不是一位富贵硬气的主子,但大家同舟共济倒是真心视他为主。
东风刺的母亲死的早,但他娘舅却是东离国的丞相位高权重。只因他性子纯然从小没有权谋之心,丞相便觉他怕是永远都扶不起来,也不再费心便早早放弃了他。如今他被河间王追杀,丞相竟然不闻不问,由此可见他也是明哲保身心肠阴狠之人。
凌修拔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们若想安住在永俊王府,就必须为东风刺找到另一个靠山。可凌修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今的东离国还有谁愿意成为东风刺的靠山?几乎是凤毛麟角根本没有。
而北辰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凌修拔手上的那枚龙戒看不停,一直以来他总觉得那枚龙戒很是眼熟,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如今看到东离国那么多寺院,仔细一思,竟觉豁然开朗。
“听说东离国的神使可以参政是吗?”北辰星意味地问道。
“是的,如今东离国最大的神龙殿长老陈长老便一直参与朝政,他是被大家选出来的。”东风刺虽不解但也仔细地回答。
北辰星一下子狐狸般地笑了。
凌修拔眯着眼望着他,“你有了好办法对不对?”
“没错,它完全可以帮助我们见到东离王。”北辰星指着凌修拔手指上的龙戒胸有成竹地说。
凌修拔不解地抬起自己的手,“这是临来时神殿安长老送给我的,也没说有啥用,我只道是父皇留下的东西。”
“确是你父皇留下的,神龙殿最高长老的龙戒,可以号令天下所有的神龙殿长老。修拔,我们再不怕被人骚扰暗杀了。”北辰星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