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一个帝王责令他的后宫女人全都不穿罗纱穿男袍吗?
你能想象一个帝王不住宫殿住茅棚吗?
你能想象一个帝王特别癖号在有月亮的晚上泡露天浴池吗?
你能想象……
唉,算了,凌修拔真不愿头疼地去想了,总之她的二师兄变得让人很不可琢磨。尽管乍听之下,他依旧还保留着在玉龙山上时的一些积习,但做为一个帝王,他似乎更加偏执。凌修拔想不明白,他保留着这些恶习竟还把他的国家治理的这么好。人们在谈论他的时候,似乎还认为他这是天性纯然骨子里浪漫,完全不觉得他不正常。
只有凌修拔知道他哪儿有些不正常。
比如对女人。
想起当年在玉龙山,他们随着师傅学艺,几乎不与外人接触。那时候的二师兄,整天臭着一张脸,总是时不时地就对她吹毛求疵挑她毛病,她不服气,绞尽脑汁去整他,但最后往往被整的人是她。随后二师兄就笑得很是得意忘形,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开心。
二师兄似乎特别讨厌女人,记得有一次,山上下了大雨,一些到玉龙山看桃花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在山间迷了路摸到他们的庄子,师傅开门让他们进庄子避雨,那位世家小姐第一次见到二师兄就惊呆了,后来更是失了魂,下山后便得了相思病,随后他父母实在无法便着人到山上求亲,师傅还未说什么,二师兄就暴跳如雷了,直接把那人轰走。后来那小姐亲自上山赖在庄子里不走,二师兄更狠地冷着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把那小姐羞的跑下山,第二天就匆匆嫁了人。
从此后,凌修拔就怀疑二师兄真正的身份是不是女人?就象她,明明是女人,却从小到大被当成男孩养,或许二师兄也有难言之隐,他的真身说不定就是女人。越是这样想,凌修拔在望着二师兄那雌雄难辩比绝色美女还要俊俏几分的美貌时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直到那件事发生,凌修拔就彻底打消了二师兄是女人的念头。
但也让她明白了,二师兄的确很厌恶女人。那时她天天晚上对着月亮偷偷庆幸自己女扮男装没让二师兄发现。
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当时凌修拔纯粹是和想二师兄对着干。
那家的小姐痴恋二师兄的事也不知是谁给捅了出去,一时之间,山下蜂拥而至来看桃花迷路的丫环小姐们越来越多了,当然来借宿的也就越来越多。刚开始师傅还有些耐心,到最后干趣不管不问了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二师兄是根本不会给她们开门的,即使人家把师傅好不容易修好的大门又给砸烂了,他也无动于衷。于是这开门的活便落到了凌修拔的头上。
她当时乐的屁颠屁颠,因为每次打开门时那些大家闺秀小姐们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些小礼物,或者说为了贿赂她能探得更多二师兄的消息,她们后来给她的礼物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直到后来凌修拔不得不砍了一棵梨树做了个梨花木的箱子才能盛的下。
当然,她二师兄被扰的上天入地无处可逃的时候,就会对她暴跳如雷地吼叫,甚至不惜把她关进师傅藏酒的地窖里。直到后来师傅也受不了暴怒了,直接拎起她狠揍了一顿,谁叫她把师傅那一季酿的桃花蜜都偷喝光了呢!
若是不喝醉,她总会忍不住爬上来去开门。于是,恶性循环,周而得始。
最后两个大男人不得不联手把庄园打造的铜墙铁壁般,不仅加高了院墙,还重新做一扇铁木大门,就是那种用斧子都甭想劈开的那种门。凌修拔终于够不着那门栓了,于是开门的活儿便从此作罢。
但是,二师兄最坏了,竟然还在门外周围布下了奇阵,让那些来庄子想翻墙头碰运气的小姐们再也靠不了庄子一步。于是,凌修拔直接把那架新做的云梯劈了当柴烧。
被那些小姐们整整骚扰了近一个月,吓的二师兄也整一个月没敢洗澡,对于有异常洁癖的二师兄来说,那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于是,在一个月明风轻的夜晚,二师兄终于在后山他自已偷偷建造的天然温泉水里泡了个痛快。
那一晚,凌修拔吃撑了,半夜起来拉肚子,听到后山突然有笛子响,那笛声之优美,一下子让她忘了拉屎,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哪家的小姐又出了新点子在后山吹笛引诱二师兄。
抱着能得到精美礼物心态的凌修拔飞快地跑到后山扒到山坡上往下看,山坡下,有温泉水雾气萦绕,凌修拔揉了揉眼才看清楚是二师兄正泡在温泉水里吹笛子,凌修拔看到他的身后似乎正站着一个白衣轻纱女子在如醉如痴地听,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优美身姿确是女子无疑。
直到凌修拔听笛子入迷不小心跌落山坡,她才看清楚,原来二师兄的身后并没有美女,她在山上看到的那些朦胧影子竟是二师兄挂在树枝上的衣服。
当然,那一晚,凌修拔差点被二师兄掐死。
当时,凌修拔也不知抱了怎样的心态,没掉下去之前竟扒在山坡上迟迟不愿离开,嘿嘿笑着,听着听着笛子就不小心滑落下去。她高叫一声,扑通一声落进温泉水里,当时,她束发的带子被树枝扯掉了,一头青丝如云落下,当她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二师兄又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直接暴怒地起身要逃。
当然,也就是在刹那,凌修拔看到了二师兄胯下与她与众不同的部位,他是个名符其实的男子。
当时她就傻了,看着二师兄光着身子慌乱地往上爬,她竟呆呆地用手指着二师兄说了句,“二师兄,原来你不是女人……”
二师兄爬到一半的身子顿时扑通一声又滑落进水里。
随后二师兄瞪着他那双美人眼足足看了她有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凌修拔自己感觉到怕了,折身慌忙地要爬上岸。二师兄才气急败坏地扑上去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死死按在了岸边,“凌霄,我警告你,你若敢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就掐死你……”
所以,自此后那件事便在凌修拔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确信,二师兄当时凶厉赤红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只要她泄了密,他绝对会把她掐死。
这么多年过去,她才突然间恍惚明白,当时二师兄只所以威胁她,那是因为他害羞,让她看到了他的身子,不让她告诉任何人的就是这件事。
而凌修拔当时错误地认为,是她发现二师兄不是女人的事。
所以,想到这里,凌修拔就忍不住笑了。说二师兄始乱终弃身边有很多女人,她始终不肯相信。
北辰星举着酒杯已经审视凌修拔很久了,见小女人神思飘远忽而怕忽而笑的神情,他就知道她与南风羽之间肯定有着一段在玉龙山他从不曾参与的美好回忆。尽管这几天他故意把她带到那些聒噪的士大夫们面前,就是想打消南风羽曾经在她心中留下的美好印象。
他是想告诉她,南风羽再也不是当初在玉龙山上的那个样子了。
他不想她把别的男人再刻进心里,他不要别的男人留在她心中的印迹比他更深。
北辰星突然莫明地患得患失了。
魅的淡泊他不害怕,西子聪意气用事小毛孩脾气他也不怕,但是他却怕南风羽。因为只有他知道他这个表弟该有多优秀,那是并不次于他的高远和聪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们似乎都旗鼓相当。但是他却更早在他之前遇到了凌修拔,少年懵懂记忆,或许凌修拔没意识到,但南风羽自从玉龙山回来后就发生了很大改变,他始终执拗地坚持在玉龙山上的一些习惯,他可以说有些游戏人间,再多的女人,从不曾有一个走进他心里。他似乎在等待,也似乎就只愿把自己陷在某种回忆中不愿醒来。
北辰星有种预感,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却莫明害怕了。
南风羽的改变肯定与凌修拔有关。
行馆里突然一阵骚动,北辰星和凌修拔瞬间都回过神来,如今他们二人正慵懒地坐在一处行馆里悠闲地品着酒。
进来的竟是个老公公,行馆的其他人都郑重地坐起来。
“刘公公前来,是不是皇上又有什么好的差遣?”其中一个中年士大夫好奇地问道。看来这个刘公公是南风羽身边的近侍。
满头白发的刘公公似乎脾气很好,慢声细语,“李大人猜得不错,皇上带着新宠妃来此游玩,突然来了兴致,着洒家前来是想让各位风流才子们为新宠妃娘娘的袍子作画,若是能入的新宠妃娘娘的法眼,皇上可是重重地有赏。”
刘公公一说,众人哑然失笑。看来皇上对魏家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宠溺。
“不知皇上可有什么立意?”
“没有,各位尽管放开心思去画,只要新宠妃娘娘能穿得出去就行了。皇上说,不管什么立意体裁,都不为过。”刘公公宽容地笑着说。
众人一听,纷纷举手讨要刘公公手上的素净白袍。
凌修拔眯了眼,那样子分明也很有兴趣。
北辰星刺激她,“要不要也试试?若是你画技很差就算了,选不选得上不要紧,主要是别丢了身份。”他的意思是说,若她画的不好,会直接丢了神龙国的脸。
凌修拔直接甩给他一记白眼。
饮尽杯中酒,凌修拔伸手讨要了一件白袍。
笔墨纸砚很快端上,大家都席地而坐,把袍子铺在苇席上,都在思考该怎样着笔才能讨得宠妃娘娘的喜爱。
北辰星无法阻止,便只有给她再添上一杯酒,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是吗?他们终究要面对南风羽。
待看到凌修拔在白袍上画上的画时,北辰星直接什么担心都没有了。如今她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了,是会不会被南风羽砍头的问题了。
只见凌修拔在白袍上画的是一幅‘钟馗捉鬼图’。
那狰狞的钟馗似笑非笑趣味正浓,滑稽至极。似乎正与小鬼们在后花园玩的不亦乐乎,他们应该是在玩捉迷藏,正因都是鬼,所以被凌修拔题为‘钟馗捉鬼’。
北辰星笑的嘴都要咧歪了。
随后看凌修拔毫不为意一点都不担心似乎还很信心十足的样子,北辰星才一下子敛去笑,随后又看了看那幅画,心思敏锐的他似乎觉出了什么,难道这幅画与他们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说说吧,画这么一幅鬼画,不被南风羽砍头才怪。”北辰星压低声音嘟哝道。
“才不会!放心吧,若是二师兄看到这幅画,肯定会召见我们。”凌修拔信心十足。
“哦?”北辰星故意露出不解,“难道这幅画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他诱导人的功夫绝对一流。
“当然喽,当年在玉龙山,师傅要考究我们的画作,二师兄事先做足了准备,洋洋洒洒画了幅巨作‘山河落日图’。而我却只是鬼点子多,清清淡淡地就画了这么一幅‘钟馗捉鬼图’,把师傅引得哈哈大笑,直夸我心思玲珑上下几百年也找不到这么立意新的,结果我赢,把二师兄气的弃笔而去整整一个月都没理我。嘿嘿,所以我说,这幅画绝对比我的名帖还管用。”凌修拔也压低声音鬼鬼地说。
原来如此,北辰星掩饰地饮下一口酒,脸上再无笑意。
这个男人明显地吃醋了。
果然,不到半柱香功夫,南风羽便传诏接见他们。
此时,他们还在行馆里,凌修拔得意地拍了拍北辰星的肩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北辰星冷哼一声扯起她就走。
刘公公带他们走进卧龙潭南风羽的行宫,还未刚跨进大门,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飞扑而来一下子站定在凌修拔的面前,是人都能看到南风羽兴奋地眉目如火般一眨不眨盯着凌修拔,半晌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凌修拔笑了,直接退后一步恭手揖下,“凌霄见过南风王。”
“霄,”南风羽明显生气了直接抓住凌修拔的手腕,“叫我二师兄……”
“二师兄,别来无恙,嘿嘿,我们叨扰了。”凌修拔咧嘴笑的比桃花还甜。
南风羽雌雄难辩的俊美容颜也弯起了近似于纯净甜美的笑,“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哦?二师兄,我只是来游玩的……”凌修拔望着二师兄比星子还亮的眼眸不明他为何这般激动,她的手腕似乎都被他握痛了。
凌修拔不舒服地动了动手臂。
“小羽,多年不见,你竟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此时,北辰星从凌修拔身后站出来,有些戏谑地望着南风羽笑道。
“表哥……”突然看到北辰星,南风羽有些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抓着凌修拔的手也莫明一松,北辰星不动声色又跨前一步把她挡在身侧。他的身躯不知何时竟这般魁伟了,显得南风羽更加削瘦纤细。
“二师兄,我画的那幅画你的新宠妃娘娘还喜欢吧?”凌修拔调笑着说,浑不知两个男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南风羽苦笑,“你那幅画没把她吓死……”
“只要没吓倒二师兄就好,怎么样,多年不见,我的画技又见长吧?”
南风羽脸上的笑容有些宠溺的温暖,没说话,却直接拿手胡乱摸了摸凌修拔的头,凌修拔直接打掉他的手,“你怎么还是这样?难道在这里你也要为我梳头吗?”
“有何不可?”南风羽笑着反问,眼神却更深邃。
凌修拔直接无语。
“表弟,在外围侯了你几天了,快弄点吃的,我们饿坏了。”此时,北辰星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
南风羽一怔,“表哥,你和师弟前来,为何不让人早早通报我?”南风羽望着北辰星也恢复了常态,语气略带亲昵。
“早就在谏司给你传了名帖了,回话说,因为皇上新宠了妃子没时间接见,于是我们……就只能这样守株待兔了。”凌修拔把手一摊笑呵呵望着南风羽十足促狭地说。
南风羽有些脸红了,躲闪着把脸转到一边,“肯定是魏丞相把帖子扣下了,这事先不提,我们先去吃饭,表哥,今儿我们不醉不休。”
“舍命奉陪。”北辰星也笑着说。
南风羽一手扯着他们一个就往行宫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