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此时,尽管二师兄执拗痴情,凌修拔不反抗,但心却早已做了选择。没有比较,她的心自然而然向着心中镌刻最深的那个人靠近。
一直懵懂从不曾正式审视自己感情的凌修拔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北辰星那无比放大的俊脸。
睡梦中凌修拔会心地笑了。
突然场景一换,冰天雪地,巨峰之巅,北辰星和南风羽却怪异地站在黑石之上冷峻地对峙着。一个黑袍金龙高深莫测俊逸如神祗,一个红袍妖艳桀骜不逊翩跹如仙人。但两人的气氛却着水火不相溶的惨烈。雪花在两人之间骤然冷急,凌修拔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那蕴含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南风羽两手暗暗握拳双眼赤红如妖魔,“你必须把霄还给我……”
北辰星冷冷地看着他,倒背着手,有一种从容,“那是绝无可能……”
“我与她相处十年,感情笃厚,凭什么你仅用几个月就夺走了她的心……”南风羽眼中不愤如浓浓烈火,他相当不服气。
“因为我以心交心,虽短短几月我却爱她珍她如生命……”
“可我却爱了她十年……”南风羽嗓子里有一种嘶吼,额头上也青筋暴露。
“哼,你那是真的爱她吗?束她如笼中鸟雀,可她命定九霄,注定不是池中之物。你的爱如此狭隘自私,根本配不上她。”北辰星的声音更冷,似乎还带着蔑视。
南风羽明显地被激怒了,“那又怎样?我爱她自会给她一切,只要没有你,她便永远是我的……”说着,南风羽突然袖中一扬,一柄森寒冷剑刹那出鞘就刺中了北辰星。北辰星身子一晃,随后又顶天立地站稳,低头望了望插在胸口的冷剑,“这就是你的君子之为吗?表弟,你何时变得如此小人行径,竟敢偷袭……”
“你不知道吗?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南风羽邪魅地笑着,突然拔出剑,只见北辰星胸前猛地被带起一蓬血雨,长长的如血龙,顺着那冷剑走势仿若全身的血肉都被脱骨而出。
凌修拔不由惊痛地一声大叫,“辰星……”
恍惚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有道声音带着紧迫的沙哑“我在。”
于是,凌修拔被惊醒。
入眼便是北辰星含笑带溺的眸子,虽然有点疲惫倦怠,但那眼神却滴溜溜蓄满深情。不知为何,凌修拔突然目中一酸,猛地起身抱住了他,“你没事就好……”她身子颤抖,明显地害怕到了极点。
北辰星眉目一深,手臂更紧地圈住她,唇便深热不停地吻着她的柔发,“修拔……我没事。”
凌修拔却扒在他肩头不停地抽噎难受。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凌修拔轻轻放开北辰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神态娇俏小女儿家憨态十足,北辰星看着眼睛都直了。
凌修拔直接伸手别过他的脸。
北辰星却笑着又把她拥进怀里。
抬眼环顾一下四周,凌修拔发现自己此时竟身在一间仿若寺庙的禅房里,她不觉惊讶。昨晚她还好好地睡在玉龙殿里,如今……她不觉一下子推开北辰星,“我怎么会在这里?”
北辰星点头,“这里是香泽寺……”北辰星声音很柔,“你身上的毒已被太后解了,如今身子还虚,还要不要再睡会?”
“太后?”凌修拔此时脑子才真正转醒,“难不成是隐居在此处的南风太后?”
“正是。”北辰星声音低沉。
凌修拔瞬间明白了所有,她低下头,“我是怎么出来的?”
“呵呵,”北辰星却笑了,“是有人把你救出来的……”
“二师兄的奇门遁甲大阵非常厉害,除了师傅……难道真是师傅?”凌修拔说着,声音蓦然拔高,有一股满满的渴望惊喜。
北辰星一叹,随后身子一侧让出了身后一直沉默呆滞的人,凌修拔一看竟是有些失魂落魄外加垂头丧气的南风晴不觉又惊了,“晴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风晴慢慢抬起了头,原本圆润华贵的脸此时却憔悴不堪,仿若被剥去了鲜嫩的花朵,只剩下枯萎。见凌修拔问来,她一下子再控制不住捂着脸失声大哭起来,“他不要我了,他把我赶回了南风……”
凌修拔此时受的惊吓似乎最多,可能是中毒身子虚弱的缘故,听了南风晴的话她竟似有些承受不住地晃了晃,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由粗喘了几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因为你?他爱的是你,自从你走后,他就象丢了魂似的,除了上朝,就把自己窝在你住过的角楼里谁都不见,也不知他从哪儿听到说你被哥哥困住了,就急不可奈地把我踢出了西叶,他那份绝情,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让我回去了,呜呜呜……”南风晴说完,哭的好不伤心。
凌修拔皱紧了眉头。
“二师兄呢?”她低低地问北辰星。
“正跪在南风太后的禅房门前。”北辰星也压低声音说。
“唉,扶我下床,我要见见南风太后。”
“不行,你刚解了毒又昏迷了三天,如今还不能下地行走,我不要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北辰星握着她的手不动,眸子里明显地有绝烈有担心。
“我已无碍,如今我再不去见太后,怕是要天下大乱了。”凌修拔夸张地说着。但她明显地虚弱不堪,手脚都象灌了铅,稍一动,额头就浸出了汗。她知道,二师兄下的毒能压抑住她的武功定会不简单。
“母后不会见你,七弟还是安心养着吧!”突然,屋子里又传来另一声清脆悦耳但略有微冷的声音。
凌修拔却一喜,急忙探出头,“六姐……”
神龙国尊贵骄傲的六公主,南风羽唯一的正配贵妃凌碧手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正站在门槛前,见凌修拔看来,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把汤药放到床头小桌上,眼睛不看凌修拔却转身望向了还在抽噎的南风晴,“晴儿,回去吧!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即使再求她也没用……与其在这里伤心落泪,不如再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挽回西子聪的心。”
南风晴却悲伤地摇摇头,“皇嫂,这么多年,你不是竭尽了全力也没能挽回皇兄的心吗?他比皇兄更狠……”
凌碧沉默着,脸上无悲无喜,但那冷冷的眸光却透出绝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我们为他们倾尽一切……晴儿,你若不能回西叶,便留下来与我和母后住在一起吧?”
“不,我不,即使挽不回他的心,我也要留在他身边,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象你,如此禅心冷意,我做不到。没有他,我活不了。”说着,南风晴把头深深埋在膝头间,双肩抖动,无声呜咽。
凌碧此时才转身冷冷地看向凌修拔。
凌修拔怎还能不明白这一切?始作俑者就是她……可她又何其无辜?
北辰星放开凌修拔走过去轻轻扶起了南风晴,随后侧头看向凌碧,“不管怎样,我不准你再伤害她……”稍带警告威胁的话语一说完,北辰星又深深地看了凌修拔一眼扶着南风晴就出去了。
凌修拔始终盯着六姐,片刻头一低,有些心虚,“六姐……”
“唉,”凌碧一叹,随后手轻轻扶上她的肩头,“修拔,我并没有怪你……我知道父皇母后对你期望很大,你受的苦肯定比我们其他姐妹都要多,你肩负的东西我们根本承不起……放心,感情是我自己的,我得不到他的心怨不得别人,至于你,好妹妹,父皇和母后把我们瞒的都好苦……”
“啊,六姐,难道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了?”凌修拔突然抬头有些恐惧地盯着凌碧。
“能不知道吗?那个人整整守了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纹丝不动,那份感情,姐姐懂。”凌碧指的当然是北辰星。
“怎么每次都是他泄了我的底……”凌修拔低下头很是懊恼。
“修拔,你很幸运!有如此痴情专一的男子心甘情愿为你放弃一切守在你身边,你从前所受的苦也值了……你的身份注定要大白天下,父皇在天有灵,便让一个这样宽厚多情的男人守在你身边,帝王之路纵然高处不胜寒,有他,你便永远不会孤寂。放心,龙晶石我帮你搞到手……”
“六姐,”凌修拔惊的眼一瞪,“南风太后可是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太后聪明睿智自然瞒不过她……况且,北幽王已经坦诚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若不然,你以为谁能把你如此这般轻易地就救出来?魏相根本无足挂齿……”
“那太后她……对于龙晶石?”
“放心,太后心胸宽广高瞻远瞩,要相信她。”凌碧笃定。
凌修拔沉默了,半晌,她支吾着嚅嚅地说,“六姐,对二师兄我一直都只当他是哥哥……”
凌碧却沉默着转过身,“修拔,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如今似乎能明白父皇母后的良苦用心了,或许只有你,才能让整个神龙大陆福泽遍地永远和乐安宁……”
“六姐,”听着凌碧的话,凌修拔惊呼出声,“我找龙晶石只是想知道父皇身死的原因,神龙殿长老都怀疑他是被谋杀,他们说只要集起了其他四颗龙晶石放在神龙身上,祭坛上所发生的一切便会大白天下,所以父皇的死,我一定要查清楚。”凌修拔说着决心不减握紧了拳头。
“修拔,你可否想过另一种可能?当你集起了四颗龙晶石放在神龙身上,究竟是否能知道父皇的死因尚不可知,但不能否认,几百年前神龙的威力让每一个神龙子孙都心悦诚服顶礼膜拜,那是一种让人从灵魂深处臣服的力量……”
凌碧不能再说下去了,想必凌修拔已经懂得六姐的话里的含意。所以她沉默了。
因为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父皇的死因,至于整个神龙大陆会统一,她根本就没想。
“只要知道了父皇的死因,我就会把龙晶石还回去的……”凌修拔只能这样说。
“神龙殿从来不做任何无用的事情,修拔,他们都是成精的老妖怪,你要防着他们。”
“我怎么防?我若不能信任他们,那么这个世上我还能相信谁?既然六姐都说了神龙的力量无法比拟,他们是神使,几百年来深受百姓爱戴,神龙就因为有了他们才变得如此超然世外令人尊敬……六姐不必再说了,龙晶石我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修拔,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不必如此深刻心中,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办吧!这么多姐妹们,父皇独选择了你,你就要做别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修拔,父皇的眼光从来不会错!”说着,凌碧手按在凌修拔的肩头眼光鼓励地看着她。
凌修拔心有点烦乱了,但还是轻轻点头,“六姐,我能否尽快见一下南风皇后?二师兄总不能老跪在外面……”
“这是他自做自受!”凌碧不屑。
“难道你不心疼他?”凌修拔问。
凌碧却掩饰地转过身端过那碗半温的汤药,“趁热把药喝了吧!你的身子还虚……”
“六姐,魏相曾经给二师兄一封信,他意喻要让师兄立喜儿为后……”凌修拔接过汤药定定地望着六姐的眼睛认真地道。
“南风根本不会有皇后……”凌碧根本不以为意。
凌修拔喝完了药,“这是为什么?若是南风一直无后,朝中居心叵测的人会更多,到时南风必定起乱。况且二师兄一直没有子嗣,这样下去也不行。”
“修拔,你一直不谙南风习俗,其实历代的南风王都会立自己最爱的女子为后……朝中大臣不会过多干涉后宫事宜,南风崇尚自由浪漫,推崇真心相许,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女子会成为南风的皇后了……”说着,凌碧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凌修拔。
凌修拔脸一窘,拘束的都要从床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