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凌修拔知道,既然二师兄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会永远禁锢着她。就象他自己说的,他只是想重温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可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次静默的时候,凌修拔就会想起另一个人。虽然也曾霸道不讲理,也曾把她束缚让她拘束,但却会让她的心儿自由,能与她坦诚相待,能让她细细感受到他的爱,强势中不乏温柔。那样的男人,总是让人不自觉把他藏在心底。他的包容,不是霸占,却是给予。总想不停地给予,让她舒服,让她温暖,让她心里安然,让她习惯有他在身边,一旦稍离开,思念就会铭心刻骨。
凌修拔眨了眨眼,把眼中漾满的泪水荡去。不知为何,她竟虚弱至此。二师兄做的如此彻底,她似乎被下了药,武功再也使不出来了。整日懒洋洋的,非常贪婪二师兄做的糕点,仿若只要不吃就会犯因,浑身没力气,身上还会象有无数小虫子在爬异常的难受。凌修拔越来越记不起自己是谁了,却异常清楚地记的一个人的面容,记得他的爱。
斗转星移,又不知几天过去了。凌修拔象只午后晒太阳的懒猫懒洋洋地扒在窗台上看风景,挥出爪子,不带力度,但有心酸。她越来越想念那个人了,她总是在不停地猜测,他有没有想她?会不会挂念?她有几天没嗅到他的气息?有几天没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凌修拔在专心地数着手指头。
突然,玉龙殿外一阵喧闹,小玉看了她一眼赶快跑过去。凌修拔连动都没动,此时的来人肯定不是她渴望见到的。
“啊,原来是魏相大人……”是小玉惊讶的声音。
凌修拔能想象的到,玉龙殿外肯定有不少的侍卫,若不然以魏相之尊,竟也要用大吵大闹这种笨法试图惊动殿内人。凌修拔不觉又在猜测小玉的身份,似乎不象一般的婢女,更象二师兄的心腹。玉龙殿内外除了二师兄,便只有她可以自由出入。凌修拔每次逛到门边墙角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幻觉。那是条永远都走不到头的路,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每到此时,凌修拔就会知趣地调头退回来,谁叫她当时偷懒并没有跟师傅学习奇门遁甲的妙处,如今她便只有被困的份。
等了好多天,终于有人来了,凌修拔还是有些暗喜,她知道他绝不会让她孤立无援。
“嗯,请小玉姑娘代为转达,我有要事想见皇上一面。”是魏相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不容人抗拒。
凌修拔有些疑惑,二师兄不是上朝去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求见?难道……
来不及猜测,小玉的声音便传来,“对不起相爷,皇上不在寝殿里。”小玉很镇定。
凌修拔抬头望了望天,此时阳光正好,正是朝政的时间。
“哦,是吗?可皇上也并未上朝,如今百官都在偏殿等候……老夫不得已才来此请皇上,这可如何是好?”魏相很会做戏。
小玉明显也在沉默,这丫头以静制动,很精。
“既然皇上不在……”魏相略有踌躇,“那老夫就见见凌公子吧!听小女说,她很奇特……”说着,魏相似乎就想往里闯。
凌修拔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玉明显在慌张阻拦,“相爷,皇上不在,请相爷改日再来……凌公子身有不适,并不见外客。”
“老夫想要见什么人并不是小玉可以阻拦的哟!”说着,魏相似乎推开小玉大踏步走进来,凌修拔都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魏相是武将出身,征战沙场,自有一番威仪,那脚步声就象一面战鼓在敲响。
小玉喘着粗气似乎在提着裙子跟着跑,“相爷,小玉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乱闯……皇上若是知道了,小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哼,是老夫闯宫,皇上砍你的脑袋作甚,难不成你真能拦得下老夫?”
“拦不下。”小玉很实诚。
“那不就完了,小玉只当打了个盹什么都没看见。”魏相在支招。
“相爷!”
……
见到魏相,凌修拔倚着窗台审视他,他也瞪着精光闪烁的虎目神视她。一时之间,一老一少气势都很凌人,小玉吓的转身就走。
魏相不亏是武将出身,那份看人的眼力非同小可,有穿石击玉的威力。但凌修拔却丝毫不惧,她自小尊贵,什么人物没见过,眼睫轻敛间高高在上华贵出尘的气势便透体而出,魏相变了几变脸色,终于自嘲般地笑了。
卸下一身威势,魏相赞许,“不亏是‘百杞老人’的高徒,清贵自华,高贵脱俗,老夫佩服。”说着,魏相略一恭身竟向凌修拔施了一礼。
凌修拔眉目一怔,瞬间明白了魏相此礼是向着神龙国国主施的礼,她的身份定已瞒不过他。既然如此,凌修拔倒也大大方方地受了他这一礼。
“魏相请坐。”凌修拔一身高贵,只手一让,把魏相让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魏相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还请直言相告。”随后,凌修拔开门见山。大家都是明白人,魏相不惜得罪皇上也要硬闯进来,必有图谋。
“也无甚要紧事,只想请凌公子把这封信转交给皇上。”说着,魏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地放到小桌上。
“相爷为何不自已亲自交给皇上?”凌修拔瞟了瞟那红漆封存的信淡淡地问。
“身份不同,信的份量也就不同。”魏相老神在在丢了这么一句。
凌修拔咀嚼着这句话,毫无疑问,这信定不同寻常,这是交易。她也必得付出什么,或者有人已经为她付出了什么。
凌修拔敛了眉,半晌地才轻轻道,“若是霄不愿那么做呢?”
“那凌公子真怕一辈子都要被皇上拘在这里了……”魏相略有感慨地说。
凌修拔歪嘴笑了,“那就让霄猜猜相爷的信中会说些什么?”
“凌公子冰心似玉玲珑聪颖,不妨一猜吧!”魏相老奸巨猾地说。
“相爷是想让二师兄立喜儿为后?”凌修拔语不惊人死不休。
魏相明显地怔了怔,随后脸上难得露出苦笑,“然后呢?”
“然后魏相还想着让南风与神龙套上某种更近的关系……”
魏相直接低下了头,“再然后呢?”
“再然后魏相还想着从北幽国那里得到某些好处……”
魏相听罢直接附掌大笑,赞许之色不言而喻,随后狡黠地道,“凌公子真是个妙人儿,不愧有些人为你茶饭不思着急的要死要活……”
此言一出,凌修拔又湿了汗,难不成这只老狐狸也知道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那个男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不知凌公子意下如何?”随后魏相又高深莫测地问。
“很难做。”凌修拔直截了当。
“只要凌公子点头便不难。”
“若是喜儿做了南风皇后,那凌贵妃怎么办?神龙国的面子绝不能驳……如今我与二师兄是师兄弟的关系,神龙与南风的关系已然亲近至此,没必要再套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至于北幽国,从来都不关他的事,魏相怎能趁火打劫?”
魏相捋了捋并不算长的胡子深叹一声,“可小女已爱皇上很深……”
“二师兄做事,想必魏相已然通晓,即便令爱陪上一生幸福守在他身边,也不见得再被他多看几眼,凌贵妃就是个例子。帝王之情,向来轻薄,魏家在南风根深蒂固,二师兄是仁君,魏相根本没必要再搭上女儿的幸福以巩固家势地位,人生短暂,不如让令爱择婿再嫁,或许还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凌修拔说的是真心话,她已然明了,二师兄痴恋的不过是她。连六姐他都不是真心对待。六姐骄傲如此,想必早已看透他,才会选择躲避。
魏相深叹一声低头沉思没说话。
“如若这样,我们的国君也很贤明,不能得到幸福,我们也不愿看到他痴情疯颠,神龙欠了南风什么……”半晌,魏相又这样说。
“我会去劝凌贵妃,神龙并不欠南风什么。”
魏相抬头看了看她,“可凌公子也说了,皇上的性子很执拗,他的感情一直藏的那么深,如今爆发出来,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霄对此无能为力,他只是我的二师兄,霄敬他如兄长,仅此而已。魏相是一国栋梁,绝不会看着让二师兄再如此任性胡闹沉迷下去了对不对?”
“我也无能为力。”魏相耸耸肩摊开手无力地道。
凌修拔笑而不语。
“魏相今日能来,霄已感激不尽。”
“难道凌公子甘心被皇上困在这里?”魏相讶道。
凌修拔摇摇头,“我相信二师兄,他不会沉迷太久,他是个仁君,就绝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他更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魏相听罢想了想,便站起来,“唉,看来我这次是白来了,凌公子早已胸有成竹。”
凌修拔笑笑也站起来,“还望魏相手下留情,北幽国向来与南风亲厚,还是不要趁人之危了吧?”
“他是心甘情愿的。”魏相不以为意地说。
“我知道,想必魏相更明白他的为人,他让你一尺,到时候绝对会绞尽脑汁讨回一丈,孰赢孰输尚且还不能定论,还是不要打破平衡的好。”凌修拔笑唇红齿白。
“唉,我真是老了。”魏相倒背着手感慨着道,“可皇上那里凌公子如何交待?”
“我会耐心等到二师兄慢慢想开自己放手……我相信他!就象在玉龙山上,他是兄长,我是弟弟,彼此信赖,从不会伤害彼此。”
魏相听罢点点头,转身就走。
凌修拔在原地站了许久,刚一回头,就猛然看见二师兄正站在她窗前的桃花树下,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却两眼赤红,满目委屈,神情是说不尽的情深。
凌修拓一呆,喃喃轻唤,“二师兄……”
“我若不放手呢?”他问。
凌修拔笑若桃花,那眉目间缓缓滑出仿若早看透他的心般轻道,“你不会……”
南风羽猛地纵身一跃从窗台倏地蹿进屋子,把凌修拔狠狠地拥进怀里,“若是我这辈子真不愿放手了呢?”
“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