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翎雪双眉紧蹙,眸子里透出鄙夷的神色,牙齿狠狠地合在一起,就好像和那些医生有仇似的。西翎雪的手指渐渐地蜷在一起,握成拳头,看见长榻上凌雨镜苍白的脸,怒从心来。
“庸医!”西翎雪怒骂一声,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指轻轻搁置在凌雨镜的脖子上,烧灼般的疼痛使得西翎雪眼眸里更是雾气昭昭。
她原先也就是普通的发烧,若不是因为耽搁时间太久,若不是用药不得当,若不是她自己虚弱的身子,恐怕她现在的情况也不会这么坏。凌雨镜,你这几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小姐,冰袋。”白鹭满面忧虑,伸手将盛满冰块的方巾手帕递给西翎雪,西翎雪蹙了蹙眉,这个简易的冰袋能不能起效她还不知道,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西厢房里就连一个侍女都没有,那些急急忙忙赶路的那些婢女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摆设都是极其简单,昏迷的凌雨镜被安置在长榻上,斜斜的靠在木枕上,不时咳嗽几声,看上去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那皮肤,也没了昔日的光泽。
眼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西翎雪的心情也是极其糟糕。那些庸医估计是受了杨舞栗的指使,所以才没给凌雨镜用药,导致病因恶化的原因也是西厢房常年阴冷,这才病情入危。
她伸手接过白鹭递过来的冰袋,放在凌雨镜滚烫的额头上,眸子里阴晴不定。
“青鸟,去帮我找几味药材来。”西翎雪扭头看着满目愁容的青鸟,开口道,声音咝咝的发出摩擦音。青鸟看了看西翎雪,又看了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凌雨镜,开口问:“哪几味?”
“生地,黄芩,黄柏,石膏,滑石,麻黄······”
西翎雪看着凌雨镜现在的情况,娓娓道来,每念一味药材,她的脸色就会略微沉重点,她小心地用手帕拂去凌雨镜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珠,眼睛里尽是怜惜。
最后一味药材说完,青鸟恍然大悟,脚尖轻点,竟是使了轻功。她宛如燕子一般敏捷的身体瞬间闪出厢房,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西翎雪看着同样忧愁担心的白鹭,开口道:“白鹭,去医馆寻银针来,大小共四十三枚。”
“小姐还懂医术?”白鹭目光惊讶的看着她,西翎雪淡淡的点点头,白鹭心里更是震惊。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说法在大陆上并不流行,但是学医的无非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胡子老头,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竟会那种复杂的医理?这种视觉冲击真······真不可想象!
“哦·····”白鹭愣了几秒钟,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应答。西翎雪点点头,不再看白鹭,扭头观察凌雨镜的情况。白鹭定了定神,敛了敛紧张地心智,也是身子一轻,飞出厢房。相比较青鸟的疾驰来说,白鹭还是要稍稍逊色一点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
西翎雪看着凌雨镜昏睡的样子,即使是昏迷,眉毛也痛苦的皱在一起,双唇已被她咬的出血,鲜血渲染到娇唇上,格外艳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满满的张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也会让她头上所出的汗水越来越多,打湿了散乱的青丝,看上去格外病态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嘴唇轻轻地抖动,就好像在说什么秘密一样,每动一次,她的眉毛总会痛苦的皱在一起,让人心生怜惜。
西翎雪低下身子,将耳朵凑近凌雨镜的嘴唇边,细细去听她的声音。她的嗓子有些破了,沙哑的好像冬日里刮来的风,而不像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伴随着尾音的‘咝咝’声,西翎雪静下心来,去听凌雨镜所念叨的东西。
“··········”
未离?威力?胃里?微粒?
西翎雪眉头皱了皱,这个是人是东西?竟能让凌雨镜如此挂心,以至于成这样神志不清了还在念叨这个名字。
恍惚的那一刻,凌雨镜的双眼慢慢的睁开,眼睫毛微微颤抖,眼里被火焰烧的一片迷茫,血液上涌,导致她的眼睛充血,看上去格外恐怖。
她甩了甩头,那动作笨重的好像头上压了几十斤的东西一般。她迷茫的眼睛看着床榻前的西翎雪,一直都是迷茫。
“我····我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力气不足的同时开口。凌雨镜脸色更加的惨白,四下看来,屋子里只有自己和西翎雪两个人,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嗓子里传来的剧痛说明这个难听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你回家了。”西翎雪抿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只是凤眸还是保持着细长的状态。
似乎是听见西翎雪银铃般的声音,凌雨镜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几乎是同一瞬间,她脑袋一晕,‘咚’的一声,身子又向后倒,后脑勺撞到了墙上,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西翎雪的那丝强抹的笑意这才算烟消云散。凌雨镜的嗓子,废了。这一点,她清楚。
那个青衫去而复返,还带着一大包东西,站在西翎雪身边。
“小姐,要全部都在这里了。”青鸟拭去头上冒出的汗水,将那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药材尽数递给西翎雪,西翎雪看着手里那些药材,眸里流光溢彩。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药材,就是救人的良方;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药材,就是杀人的武器。她握着这柄武器已经二十三年了,如今要把这取人性命的武器换成救人于水火的良方,这一下子的转变让西翎雪心里有些不平衡。
只要在她的手里还有药材,就可以制造出让人退避三舍的药。不管是良药,还是毒药,非同凡响。
西翎雪起身,走到桌子上那盏油灯旁边,轻轻一捻灯中间的那个芯,那廉价的灯芯草就烧着了。她细细的将手里的草药一味味的烧着,在烈焰中似乎才找回自己的一丝丝体温。
“小姐·····”青鸟疑惑的看着那些草药被烧为一丝丝的丝绺状的细长丝,在火焰中闪现着细小的光芒,目光更是疑惑,西翎雪眸子微微一颤,身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将所有如同发丝一般细长的丝放置在里面,倒了一杯清水,看着那水一入杯子搅出的那种湖绿色,西翎雪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现在就等白鹭回来了。西翎雪垂眸看着这逐渐变绿的药水,唇边漫上一丝笑意,凌雨镜有了这个就死不了了。
俶尔,一阵微风刮过,吹起垂在窗边的纱幔,带进一丝丝幽香。
青鸟细心地用手帕擦拭去凌雨镜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密的汗珠,一次次抚平她紧蹙的眉毛,尽心竭力的照顾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另一边,西翎雪看着那杯澄绿色的液体,眸子里喑哑无光。
三个人此刻的忙碌,全是为了那个叫做凌雨镜的女子。
脚步袭来,白色的身影一闪,同样悄无声息的站在西翎雪的身边。“小姐,弄来了。”双颊微红的白鹭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缓缓后退,守在凌雨镜身边。
西翎雪打开那个医者专属的药箱,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用具,满意的点点头,纤手拂过那些工具,记忆似乎又被开启了。
她拿起药箱和那杯药水,坐到凌雨镜旁边的床榻上,将工具一一列开。纤手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银色的针尖在她的指尖散发出慑人的光芒。都说好马配鞍,可是这工具就不一样了,在炉火纯青的高手手里,哪怕是一个废物的脚料,都可以大放光彩。
针尖淬满了那翠绿色的药液,西翎雪眸子一眯,快如闪电,那支三寸长的银针直直的插在凌雨镜的肩膀处。凌雨镜难受的哼了一声,眉毛再次蹙在了一起。
“青鸟,你来摁住她,别让她乱动。”西翎雪再次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用布仔细的擦拭着,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好像医仙下凡。
“用药不是可以点住她的止痛穴么?”青鸟疑惑的问,西翎雪手上的活一刻都没有停下,她依旧是目不暇视,声音却显得格外的愉悦。“你一点她的止痛穴,她这一辈子都不一定醒的过来。”西翎雪眸子眯了眯,再次将那根银针伸进那翠绿色的液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