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平民是没有枪支的,自从长达十年的内战结束后,塞拉利昂平民十分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和平,很少有人愿意再去碰触这么危险的东西,可雨恒带来的这个人居然受的是枪伤,那么他们得罪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是我男朋友。”雨恒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带过。
蒂娜到底是长辈,经历比祖布要丰富得多,她拉了拉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当年雨恒定期会来看望祖布,每次都是阮季洪陪着她来,她知道阮季洪有枪,雨恒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可是她从来没有多问过一句,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能有人给她们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她已经非常知足了,后来战争结束雨恒她们离开,这么多年一直寄钱供祖布读书,她内心还是非常感激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对祖布说雨恒是他的恩人,其他的什么都没向他提过。
“蒂娜,你家有退烧药吗?”雨恒心念一转,如今这种情况,只能先帮宁子昂降温。
“我家没有。”蒂娜摇头,可是忽然想起什么,“村长家里应该有,前几天他儿子发烧,听说她老婆专门让人从城里买的药。”
“那你帮我问问,如果有的话就要两片。”说完雨恒摘下耳上的一对珍珠耳钉,递给了蒂娜,“把这个给村长的老婆,就说是你家昨晚来的一个亲戚生病了。”
蒂娜不好意思接,雨恒硬将耳钉塞进她手里。
在塞拉利昂这里,村长有着绝对的权利,蒂娜冒然去求药,村长未必会给可能还会刨根问底,所以从村长老婆那里肯定更好入手,而且当地人一向有贪小便宜的习惯。
蒂娜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出去找药,雨恒把祖布叫到身边。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天,你不要对村里人说。”她郑重的嘱咐了祖布,并且承诺自己和宁子昂也不会迈出这件屋。
“知道。”祖布点头答应,可是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低声问道,“雨恒姐,是不是有坏人要害你们啊?”
雨恒没有想到他这么敏感,明白若不解释清楚难免会引起周折。
“祖布,有坏人在追我们,他是为保护我才受伤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村里其他人我们在这里。”这附近的村子没几个,阮季洪若是有心寻人,还是有可能找到这里的。
“你放心,雨恒姐,我会保护你的。”祖布拍拍胸脯,一听到有坏人要害雨恒,不由激发了这个少年潜在的英雄气概。
雨恒好笑不已,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祖布,你救我们的时候看见我的枪了吗?”她忽然想到刚才清醒时可没看到自己随身背着的枪。
“我把枪都扔在路边的草丛里了,没带回来。”祖布对那种武器多少有些恐惧,面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那你把我们救回来时还有别人看到吗?”雨恒还是担心,村里人多口杂,自己二人的行踪会被人发现。
“我带你们回来时天还没全亮,村里人都在睡觉,只有蒂娜阿姨知道你们来这里了。”祖布暗自庆幸自己救人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悄悄的把人背了回来。
“蒂娜家里还有别人吗?”分开了这多么年,雨恒对蒂娜的状况自然不了解。
“没有了。”祖布摇摇头,“蒂娜阿姨以前生过两个孩子,全生病死了,去年他丈夫出门找工作,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里缺医少药,儿童的死亡率是很高的,雨恒倒是同情蒂娜的不幸遭遇。
“雨恒姐,你怎么会有枪?”祖布吞吞吐吐的问道,从小时记事起到现在,雨恒在他的心目中就跟天使一样,温柔善良,他实在想象不出天使开枪杀人的样子。
雨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自己还是吓着了这个少年。
“祖布,枪支本身并没有罪恶,关键是用枪的人。”她略一沉吟,拉起祖布十分粗糙的手,“有时候用枪才能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明白吗?”
祖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在他内心还是不太接受雨恒居然有枪。
雨恒也没再多说,毕竟他年纪还小,又没有自己那样复杂的经历,一时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这时蒂娜拿着退烧药高兴的走了进来,雨恒说了声“谢谢”,让祖布帮忙将宁子昂扶坐起来。
“子昂,吃药了!”她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似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柔,宁子昂竟然有些清醒,配合着将药吃了下去,还喝了几大口水。
吃完药他又沉沉睡了过去,雨恒特别嘱咐蒂娜要对自己二人的行踪保密,蒂娜是个明白人,将祖布拉到外边那间屋,留雨恒独自一人在屋里陪着宁子昂。
由于高热,宁子昂一直睡得不太安稳,雨恒将他的一只手包握在自己的双手中,静静的陪坐在床边。
“子昂,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就不会遭遇这些危险,你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轻轻的低语着,此刻内心充满愧疚。
自从亲眼目睹胡震宇的不幸,恨意就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她无时无刻想着如何摆脱他的控制,阮季洪的提议只是点燃了她心中一直隐藏的反抗火焰,因此她义无反顾的答应配合他的行动,可是当宁子昂真的被推向深渊,她内心对他的感情又被激发,不忍就这样目睹他生命的终结。
或许她从来就是个矛盾的人,在爱情上是个懦弱胆小的逃避者,残忍的将胡震宇推出做挡箭牌,又利用阮季洪去摆平这一切。
阮季洪的性格她最清楚,做事情一向是果断坚毅、手法狠辣,从她承诺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再令他回头,他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宁子昂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动了动身子紧紧抓住雨恒的手,人依然没有清醒,但是却已经开始发汗,雨恒这才渐渐放下心。
直到中午艳阳高照,他才终于恢复意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雨恒有没有事,直到确认她没有受到伤害才肯喝下半碗米汤。
“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雨恒担忧不已,即使伤口感染得到控制,宁子昂仍然无法脱离被追杀的危险。
“现在几点了?”宁子昂皱眉问道,按理说程仕奇找的救兵早就应该赶到。
“大概十二点左右。”雨恒抬起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本想看一下具体时间,却发现指针已经不动了,“哎,连你的手表都摔坏了。”
“难怪他们现在还没有赶到,本来我的手表可以发射信号,他们可以随时侦测到我的位置,这一坏看来他们一时很难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宁子昂也察觉形势不利,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禁问道,“这是哪里?”
“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北边小村庄,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是他把我们救回来的。”雨恒知他素来谨慎,因此主动三言两语交待清楚。
“朋友?”宁子昂扯起嘴角,邪肆的一笑,“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时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雨恒轻推了他一下,斥责他的不正经,“是个大男孩,当年我救过他。”
“幸好没发展成姐弟恋,否则现在就没我什么事了!”宁子昂忍不住逗弄她,不想看到她忧愁的模样。
“先说正经事。”这种情境下雨恒才没心情与他调笑,“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最迟晚上也得离开。”
白天阮季洪不会公然四处搜村找人,但是天一黑他必定会有所行动,附近村庄不多,找到这里是早晚的事。
“去找你的朋友借下手机,我给仕奇打个电话。”宁子昂赞同她的想法,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雨恒看着他却没有动,这里的人生活极度贫困,像祖布这样的家庭哪有余钱买什么手机,恐怕有手机的只有村长家。
“你看着我干嘛,还不去借手机?”宁子昂十分奇怪,她刚才明明很着急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坐着不动了。
这个少爷,当然不识民间疾苦,雨恒心中暗自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