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恒离开这里多年,现在还真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因此只是闭目养神。
宁子昂一边要忍受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一边还要与这些飞虫做斗争,实在痛苦不堪。
“你以前给人取过子弹?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宁子昂见雨恒一言不发,只好找点话题试图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
“我以前帮阮季洪取过几次子弹,我们受伤了一般都是自己处理,根本不去医院,而去当时战乱,只有联合国维和组织组建的临时医院,你觉得身为叛军的我们会去那种医院治伤吗?”雨恒略有讽刺的回答。
宁子昂不由想起她胸口的那处疤痕,那显然是枪伤无疑,可是如此靠近心脏的位置,不由专业医生处理肯定会要命的。
“你胸口那处枪伤不会也是用这种土办法处理的吧?”他不想引起她的不堪回忆,可又太想了解她的过去,因此只是半开玩笑的询问。
雨恒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的黑暗,陷入过去的回忆中。
对她来说,那一枪太刻骨铭心了。
自从她成为娃娃军的一员,她接触了太多血腥,好在阮季洪并没有让她在训练营中呆太久,在他的刻意保护下,再加上她一贯的小心谨慎,她一直没有受过枪伤,直到有一天,他们奉命去扫荡一个村庄。
雨恒记得很清楚,也是雨林深处的一个村庄,他们清晨进村,大部分村民还在睡梦之中,就莫名其妙的丢掉了性命,她冲进去的那屋是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望着那位慌乱母亲乞求的眼神她实在开不了枪。
就在她发愣之际,后冲进来的一个少年队友一枪就将那位母亲击毙,她怀中的孩子受了惊吓却没有像一般小孩那样大哭,而是一声不吭的去摸妈妈的脸,好像让妈妈赶紧醒过来继续抱着他。
面对这幕惨剧雨恒一时接受不了握着枪不由退步,可那个队友却露出残酷的笑容,同时举枪瞄准了那个幼儿,懵懂无知的小孩还在摇着妈妈的手,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
雨恒再不犹豫,举枪就朝队友背后开了一枪,队友应声倒地,她急忙冲上前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小孩不认生,两条瘦瘦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
杀死队友这种事自然瞒不住,何况雨恒还抱回一个孩子,她所属分队的队长大怒,一枪就打中她胸口,后来还是阮季洪求情才让她自生自灭。
阮季洪背着她去了联合国援助野外医院,女医生是个美国人,并没有为难他们,本着医疗无国界的原则给雨恒动了手术取出了子弹,还掩护他们二人躲过政府军的搜查。
至于那个名叫祖布的孩子,在雨恒的百般恳求下,阮季洪将他带出营地,寄养在一个村落里,雨恒定时都会送去食物和钱,变成孤儿的祖布也非常喜欢雨恒,每次看到她都舍不得让她离开。
内战结束后,雨恒不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每月都会寄钱给当地的一个慈善组织,托他们转交祖布。
“雨恒,雨恒”,宁子昂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唤回了陷入回忆中的她。
“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他有些愧疚,自从来到塞拉利昂,雨恒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那次是个意外,一个美国医生救了我。”雨恒淡淡的回答,并不想深说。
“你带的这个包里东西够全的,什么都有。”宁子昂见她不愿再提,便转了话题。
“在非洲作战有经验的人都会带这么一个挎包,遇到特殊情况往往可以救命。”雨恒侧身一一将东西重新放回包里,同时从包中拿出一个指北针看了看,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宁子昂感觉到她的紧张。
“我们刚才走的方向有些偏。”雨恒将指北针收好,“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太久,天马上要亮了,我们要穿过这片雨林,免得被追上。”
“还有人要追杀我们吗?”宁子昂突然问道。
黑夜中他的眼睛竟然明亮起来,其实从被攻击那一刻起他就起了疑心,按理说他是第一次来西非,这里贫穷落后,更没什么实力强大的黑帮组织,跟他一个援建的生意人可以说是毫无瓜葛,怎么会到这里不满三天就遭到追杀,显然对方经过周密布置,绝不是杀人越货那样简单。
他宁子昂的仇家是不少,但最近也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坚叔暗地里跟他作对,在B市的其他人也没这个实力,再说这次西非之行是对外是保密的,就凭坚叔那个手还没那么长能伸到非洲。
雨恒心中一跳,不确定他是不是怀疑自己,只好故作平静。
“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追过来,但这些人应该都是雇佣兵,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你的人来救援。”雨恒将指北针收好,压下内心慌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丛林北边还有一个较大的部落,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避。”
如今也没用什么更好的办法,宁子昂点头答应,可是他心中的怀疑并没有消除,一切都太过巧合,对方对他们的行踪了若指掌,肯定是有内奸。
四个保镖都是他从国内带来的,而且全被做掉,是内奸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那两个国土部的官员不能洗脱嫌疑,可他是投资方,杀了他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或许他们只是想杀我,而不是你宁少。”雨恒收拾好东西,自嘲的说道,试图转移宁子昂的注意力。
“放心,只要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死的。”宁子昂勉力站起身,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雨恒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抿紧了嘴唇。
如果宁子昂知道这一切刺杀行动都是她与阮季洪安排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以他的性子,应该会一枪打死自己吧……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雨恒的思绪,她推开宁子昂,轻声说道“趴下”。
宁子昂也察觉到有人接近他们藏身的位置,顺从的趴在了雨恒身边。
有一队人朝他们接近,他们打着手电,用手中步枪不断拨弄着杂草,像是在找寻什么。
雨恒竖起耳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的是当地土语,他们顺着脚印追到了这里,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自己二人。
今夜虽然下过雨,但是他们二人从矿区那边逃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没用下雨,泥泞的道路一定留下了二人的脚印,没法避免。
听着脚步声这支队伍有十多人,恐怕很快就会发现脚印消失,推测到自己二人的藏身之处,宁子昂如今身上有伤,若留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
略一思量,雨恒递给了宁子昂一把手枪。
“我去引开他们,你先往北边跑,我们一会儿去那边的村落会合。”说完给他指明了方向。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宁子昂断然拒绝,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如果你想我给你陪葬,你就留下。”雨恒严肃的答道,言下之意他留下来只会拖累她。
宁子昂面露犹疑之色,明白她说的没错,眼下这个形势,自己同她一起反而会害了她,他伸手接过枪,用力的吻了一下雨恒的额头,突然就翻出了树坑,朝着来人的方向连开两枪。
对方本来正在小心翼翼的搜寻他们二人的踪迹,行进速度并不太快,猛地一听到枪声,立刻散开队形,全部循着枪声射来的方向猛烈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