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枪,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可以随风消散;只要一枪,她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宁子昂斜握着枪背靠着铁罐,看着一袭白色衣裙的雨恒端枪从烟雾中慢慢踱步而来,竟是那样英姿飒爽,他不由看得痴了。
他莞尔一笑,朝她伸出了手,这就是他的女人,没有一般女人的娇柔做作,遇事镇定自若,懂得保护自己,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他宁子昂身旁。
雨恒停下了脚步,静静注视他的笑容,忽然不忍那么快开枪,只想将他这个表情永远定格在脑海中。
宁子昂主动朝雨恒走了过去,想要给她个热情的拥抱,但余光一扫,发现躺在地上的一个人竟抬起握枪的胳臂朝雨恒那个方向射击,他本能的上前挡在她面前同时大喊“小心”,枪声响起,击中了他的右后肩,他奋力压着雨恒倒在了地上。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雨恒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压在了地上。
雨恒顿时明白有人放黑枪,她专注想着事情竟大意的忘记提防,所以倒地的同时她立时推开宁子昂,寻着枪声的方向望去立马发现了开枪的人,不及站起侧身就给了那人一枪,那人抽搐了一下死去。
“你怎么样?”她一边询问躺在地上的宁子昂状况,却顾不上回头,而是直接站起身走到刚才被击倒在地的那些人身旁,在他们心脏处各补了一枪。
宁子昂虽然出身黑道世家,但毕竟缺少作战经验,刚才竟忘记一一补枪,才给人可乘之机。
确定这些人全部死亡,雨恒才奔到宁子昂身边,将他扶坐起来,查看他的伤势,只见右后肩处有一个血洞,血正不断汩汩涌出来,他的脸色亦变得有些苍白。
这个处境她再也不能狠心杀他,若自己现在一走了之,他必死无疑,雨恒暗自叹了口气,他刚替她挡了一枪,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到?”看着连续两拨人的攻击,雨恒断定阮季洪不见有人回去,肯定还会再派第三拨人过来,这里绝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能到。”宁子昂回答的声音有些微弱。
“还能不能走?”两个小时太晚了,依照阮季洪的习惯,下一拨人一会儿就能赶到。
宁子昂点点头,他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你先坐一下。”雨恒跑到那些尸体面前,扯下他们身上的一个挎包,挎在自己身上,拿了一把随身匕首和不少弹药,她记得屋里还有一瓶白酒,一并进屋拿了出来放进挎包里。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她返回宁子昂身边,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一条,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便扶着他走出院子,朝更深的密林中走去。
他们不敢走林间步道,只能往小岔道里钻,茂密的树枝,不断刮在两人身上。
雨恒穿着是一件齐肩的连衣裙,裸露在外的胳臂和腿上全被划破了,一道道的血印布满了四肢,宁子昂也好不了哪去,他强忍着右肩的疼痛努力跟上雨恒的步速,好歹他穿着长裤,因此只是双臂被刮伤。
丛林地形是雨恒熟悉的,毕竟她在这个国家生活多年,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很快就找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一根大树树根的凹陷处,刚好可以容下两个人。
她将宁子昂安置好,从挎包里拿出手电,查看附近的草丛,挑拣了一番,终于发现她要寻找的一种植物藿香蓟,大喜过望,拔了几根下来。
雨恒返回到宁子昂身边,见他因为失血过多,精神开始萎靡,闭上了双眼。
“子昂,子昂。”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宁子昂慢慢睁开双眼,勉强扯起一缕笑容,“放心,我不会死的。”
“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我现在就要帮你把子弹取出来。”看宁子昂状况很可能撑不到救兵赶来,因此雨恒决定铤而走险,先把子弹取出。
“你做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痛。”宁子昂的声音尽管有些虚弱,还是玩笑般的安慰她。
得到他的信任,雨恒扶着他坐起,用力撕开他伤口周边的衣服,打开手电看了一下,枪口周边早已皮开肉绽,自己刚才给他包扎伤口的白布早已染红。
她从挎包中取出匕首、白酒和一个打火机,打起火烤着匕首锋利的边缘,这里没有酒精,只能用这种土办法消毒。
“我不知道那些雇佣兵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无论多疼你都不能大喊。”说着雨恒将手中的挎包递给他,“实在忍不住,你就咬着这个挎包。”
“你太小看我了,这种破东西本少爷根本用不着!”宁子昂简直哭笑不得,一把将挎包甩在旁边,他堂堂一男子汉,从小混迹黑道,哪能用这种东西丢人现眼。
雨恒见他这时候还在逞强,撇撇嘴赌气不再理他,将伤口处包扎的布取了下来,左手打着手电,用匕首朝他的伤口扎了进去。
宁子昂握紧了双拳,竟是一声没吭。
雨恒见他忍住没叫,稍微放下些心,借着手电发出的光芒仔细的寻找子弹的位置,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子弹剜了出来,她长出一口气,头上的汗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宁子昂更加不好过,疼痛令他浑身冒着冷汗,下嘴唇都被咬破,才仅仅闷哼了两声。
雨恒扔了匕首和那枚血淋淋的子弹,抄起地上的白酒打开瓶盖,站起身跪坐在宁子昂面前。
“怎么样,没、没那破东西我、我也没大叫吧?”他断断续续的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雨恒看着他依然充斥着笑意的眼睛,这究竟是这样一个男人,如此境况还能谈笑风生,她突然吻上他的嘴唇,闭上眼睛的同时抬手将白酒从上往下倒去,冲洗着他的伤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甜蜜与疼痛,宁子浑身颤抖的将被动化作主动,左手紧紧扣住雨恒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血腥的味道弥漫进两人的口中,白酒已经倒尽,酒瓶子被抛在了地上,拥吻的两人却舍不得分开,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直到宁子昂伤口滴下的鲜血沾染到雨恒搂抱着他身体的手上,她才蓦然清醒过来,结束了这个悠长的吻。
雨恒低下头退出他的怀抱,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将刚才采回来的藿香蓟放在挎包上,用手电筒将它们捣碎,敷在了宁子昂的伤口上,这种草有止血的功效,很多当地人在野外受伤都用这个止血。
由于失血的原因在这炎热的季节宁子昂却觉得浑身发冷,精神愈发萎靡,他只好靠在土坑里休息。
雨恒从挎包中翻出一卷绷带,重新替他包扎了伤口,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经过一夜的紧张与折腾,此刻精神一放松也觉得疲惫不堪。
“你也休息一下。”宁子昂勉力将她揽在身旁,看出她的劳累他心疼不已。
雨恒没有拒绝,今夜她确实太累了,她顺手将手电关上,静静的靠在宁子昂身旁。
宁子昂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表盘的荧光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绿光,已经凌晨四点多。
他用左手摸了一下裤兜,手机已经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热带雨林中只能听天由命,就算程仕奇找的救兵能够及时赶到矿区工地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这里,但不论怎么样他一定要护雨恒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