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以你的聪明,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他自信的笑容挂着脸上。
“三天之后我们就动身去塞拉利昂,你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吧?”塞拉利昂是他的地盘,既然敢这个时候将宁子昂引过去,相信他早已做了完全准备。
“放心,一切OK。”阮季洪冲她比了个手势,“雨恒,我给你安排了个惊喜。”
他突然神秘的说道,雨恒不禁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却起身拉着她的手打开了房间的暗门,穿过长长的过道,居然是通往后边的小巷。
“阮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雨恒疑惑的问道。
“你看看那是谁?”阮季洪松开她的手,让她想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从一边的暗巷慢慢的推了出来,竟是让她最近牵挂不已的胡震宇。
雨恒蓦地愣在当地,眼看胡震宇的身影距离最近越来越近,面孔亦愈发清晰。
阮季洪悄悄的离开,把这里留个他们二人。
泪水滑落脸颊,雨恒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她缓步走向胡震宇,抬手摸上了他的脸庞。
曾经阳光般的大男孩,因为双腿的残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下巴上长出茂密的胡茬,刺痛了雨恒的手,更刺痛了他的心。
她突然俯下身紧紧抱住他,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让她心中更加难过。
“对不起,震宇,对不起。”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当初接受他的感情,宁子昂不会将他害成现在这番模样,如今就算她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换不回他的双腿。
“雨恒,你别难过。”胡震宇掩住心中的伤感,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我从不后悔,我们在一起幸福的日子,我会永远铭记于心。”
他越是不怪她、不埋怨她,雨恒就更加难过,她不知道如今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她想永远的陪伴他,就这样照顾他的后半生,可是目前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宁子昂,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还是个好警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慢慢离开他的怀抱,蹲在他的面前,抬首望着他有些沧桑的面容。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对你好吗?”胡震宇抚上她白皙的脸颊,怜爱的询问。
“好,可是就算他对我再好,也换不回你的双腿。”雨恒看着盖着毯子的双腿,心中愈发难过。
都这般模样,他竟然还惦记着宁子昂对自己好不好,这份深情叫她如何回应,如何报答。
“只要你平安,一切都值得。”胡震宇看出她的伤心,语气平静的安慰她。
雨恒看着他温柔怜爱的目光,心中突然有了决定,她不会再逃避,她要负起这个责任,用自己的下半生去弥补他所受的伤害,解决完宁子昂的事情后,她会回到他身边。
“震宇,你等我。”她紧紧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发现她的不对劲,胡震宇的心忽然有种慌乱的感觉,他不愿她在为他做出任何牺牲。
“雨恒,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他有些焦急的嘱咐她。
“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雨恒温婉的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时间不多,她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雨恒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开他,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又看了胡震宇一眼,然后快速的离开,只留胡震宇一人怅然的呆在后巷中。
窄窄的过道上,阮季洪靠在一边的墙上,手指中夹着一颗未抽完的烟。
“三天之后我们就起程去弗里敦,你准备在哪里动手?”雨恒经过他的身边,并没有看向他,只是直直的望着前面的门,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询问。
“当然是在我们熟悉的地方。”阮季洪淡淡的回答,他明白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雨恒偏头看了看他,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身向门口走去。
回去之后,宁子昂已经紧张兮兮的在家等着她,毕竟心中没底,不知道母亲会向雨恒说些什么,两人的关系现在可以说是如履薄冰,实在受不了任何外来的刺激。
面对宁子昂探究的神色,雨恒只是淡淡的回应,跟骆梦君相处的很好,只字未提胡震宇双腿残废的事。
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隐忍,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宁子昂放了心,笑着搂住她,好言哄了几句,心中一片明朗,既然过了母亲这关,二人的婚事自然就多了一份保障。
雨恒就算再忍耐,内心到底是计较他的心狠手辣,更气他的言而无信,所以她只随口应付了两句,就说自己累了独自上楼去了。
——
三天之后。
飞往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的航班上。
雨恒闭着双眼渐渐进入梦乡,宁子昂轻轻的给她盖上毛毯,看着她难得安详的表情,他心中竟也变得异常宁家。
多年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他的生活总是充满刺激与挑战,他早已习以为常,无论多么艰苦的环境,他从来没有退缩过,即使在被毒品侵蚀的那段岁月,他也坚信自己可以战胜一切,可是直到遇到她,他才慢慢领悟到生活的真谛,才懂得争斗不是他生存的唯一,他想在她的陪伴下,去体味未来的人生,如果没有她在身旁,好像获得一切总是没人可以分享,所以他不会放开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从兜中掏出一个玉镯,宁子昂抓住她的左手,将镯子套进了雨恒的左手手腕。
由于有些用力,雨恒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只觉左手手腕处有些冰凉,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了玉镯。
这正是她那天在商店门口看到的那个玉镯,与自己母亲戴的非常像的玉镯,晶莹圆润,淡淡的苹果绿色没有翠绿那么耀眼夺目,却多了几分宁静飘逸。
“那天我看你一直盯着这个镯子看,我知道你喜欢的东西嘴上却从来不会说出来,所以第二天我就去把它买了回来,就算我们的订婚礼物。”宁子昂拉起她戴着玉镯的左手,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背。
雨恒低头看了看玉镯,才抬眼看到宁子昂认真的表情,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总是在大棒之后再来一个甜枣,这就是他驯服宠物的手段,自己就像她的宠物一般,不需要自由的思想,只需讨好他就好。
如果他没有对胡震宇动手,今天她看到这个玉镯,或许她会感动,可是如今,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怎么,你不喜欢?”宁子昂惊讶雨恒淡然的态度,他以为送她玉镯会是意外惊喜,毕竟这是她自己看上的东西。
“喜欢。”雨恒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起疑,只得应付,“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送这个给我。”而且,他不是一贯喜欢钻石、白金那些亮闪闪的东西,可是这句她却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钻石,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了解你。”他把雨恒的左手包握在自己双手中,放到心口处,“中国有句古语,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它,这个玉镯代表我对你的心意。”
雨恒一时被他诚挚的目光震住,犹豫了一下,她抽回自己的手。
“我记得小时候,我妈手上也戴着这么一个玉镯,可是我都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我妈手上的玉镯在我脑海中晃来晃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轻轻抚着玉镯,冰凉中透着一丝温润。
这是第一次雨恒提起她的父母,宁子昂想起印知远的推断,雨恒过去应该是塞拉利昂反政府武装的雇佣兵,只是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却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血腥与杀戮,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父母因飞机失事遇难,但是她的父母又是什么人呢,怎么舍得让女儿去当雇佣兵,那里可是男人的天下,而且是在非洲,他们一家中国人大老远跑非洲去干什么?
“你爸爸妈妈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非洲长大?”宁子昂终于压制不住自己长期的好奇,开口询问。
从见到阮季洪那张照片开始,雨恒就明白宁子昂私下调查过她,只是她也拿不准他对她的过去到底知道多少。
“我只记得四五岁时跟父母去了非洲,六岁那年,我和父母乘坐的一架小飞机掉了下来,他们当时就去世了,而我却因为挂在了树上活了下来。”雨恒自嘲的一笑,她多希望当时随父母一齐死去,“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一个人站在一片旷野上,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我当时很害怕,只知道哭着喊爸爸妈妈,后来,我哭累了,只觉得又冷又饿,就在我要晕过去的时候,阮季洪出现救了我,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解救了我这个落难的灰姑娘。”
说到这里,雨恒的眼中绽放出别样的神采,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痞痞的少年对她伸出了手,将她拽离了黑暗,缓解了失去父母的痛苦。
“但是灰姑娘就是灰姑娘,白马王子永远只是存在童话当中,阮季洪不过是当地反政府武装革命联合阵线中的一名战士,如果我要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就只能拿起枪去杀人换来食物,那里没有女人,所以我就扮成男孩混迹在他们当中。”雨恒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她扭过头望着宁子昂,“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枪法为什么那么准吗?因为我从六岁起就拿起了枪,七岁时就开枪杀了第一个人,那些年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阮季洪跟我说过,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放下枪。”
“别说了。”宁子昂突然抱住了雨恒,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居然如此残酷,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在娃娃军训练营中,我亲历了他们的残忍,我被迫屠杀无辜的村民,看他们肢解那些村民的尸体,如果不遵照命令立刻就会被打死,就这样我每天生活在枪林弹雨中,就连晚上睡觉时身边都放着枪,我不知道生存的意义,那时我只是想活下去,哪怕杀再多的人,双手沾满再多的鲜血,只要我还活着就够了。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冷血,即使看到那些平民祈求的眼神我也没有犹豫,照样会开枪射击,那些年,我就是踏着那么多条的生命活过来的。”雨恒仿佛没有听到宁子昂的阻止,只是目前的继续说下去。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宁子昂全身都不禁颤抖起来,他本能紧紧的抱着她有些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