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六岁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女孩,在那种血腥的环境中究竟是如何生存下去的,他实在不敢想象。
虽然在他四岁时就被父亲扔到训练营中接受地狱般的训练,但他还有家人,每年过年时都可以回家与母亲团聚,而且他是少主,那些人毕竟心中有所忌惮,不敢真把他怎么样。
雨恒身处的境地要比他残忍无道得多,每天面临的都是死亡与血腥,花样一般的女孩就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凋零枯萎,难怪她一直那么缺少安全感,对枪支总是非常排斥。
他蓦然想起她胸口的那处枪伤,说不定就是在哪次战斗中受伤的,一枪击中胸口,当时的她一定很痛,肯定很艰难的才熬了过来。
“这样的我是不是让宁少很失望?”雨恒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木然的询问。
“不是失望,是心疼。”宁子昂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抬手轻柔的抚上她的面颊,眼神中充满爱怜。
是的,此刻他心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恨不得以身相代,宁愿自己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我真怨老天,为什么当时你遇见的人不是我,如果当时是我救了你,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身陷在那种地方。”
雨恒没有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答,她呆愣了几秒,拉下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反手抱住了宁子昂。
这一刻,她是感动的,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个男人为小时候的她感到心疼,为她的遭遇而难过。
他没有把她当成怪人,当成毫无人性的杀手,反而真心的怜惜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为我心疼,为什么这么晚?”雨恒情不自禁的泪满双眸,为什么总是在她狠下心时他才会对她好,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珍惜她。
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不能忘记胡震宇残缺的双腿,不能忘记宁子昂对她一次次的绝情与伤害,不能辜负阮季洪的一片期望,因此无论宁子昂现在对她多么好,都不能再阻止他们的计划。
“对不起,雨恒,对不起。”宁子昂不断亲吻着她的头发,不断的道歉,似要把这么久以来对她的亏欠全部弥补过来。
早知道塞拉利昂是她曾经深陷的地狱,他就不应该带她到这里来,度假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择了这里,他后悔不已。
雨恒却不再出声,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弗里敦隆吉机场。
机场坐落在一个荒芜的小岛上。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雨恒的精神有些疲惫,好在一下飞机就有专人接机,正是这次与宁氏合作的当地官员,及时将他们二人和四个保镖送到了滨图玛尼酒店,虽然酒店距离机场比较远,但那两位官员特地安排了直升机,所以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到了酒店。
宁子昂似乎很忙,只是洗澡换了个衣服就出去办事了,雨恒洗完澡独自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蓝茉莉海滩,看着三三两两漫步的游人,享受难得的安宁。
在她的记忆中,她与阮季洪那帮人总是穿梭在塞拉利昂的丛林与平原中,进城的日子很少,更没有悠闲的在海边散过步。
而当地人总是在寻找钻石,他们也是通过抢掠钻石换来更多的武器与弹药,进而不断的与政府军作战,周而复始,就这样持续了十年。
一阵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走到门口询问,才知道是宁子昂专门为她订了客房午餐,打开门,一个黑人服务员友好的将午餐车推了进来,可就在他摆好午餐后,却递给她一张纸条,同时向她使了个眼色。
服务员走后,雨恒锁好门进了卫生间,才将纸条打开,上面是用越南文书写,是阮季洪通知她行动时间和地点,让她早做准备。
雨恒将纸条扔进马桶中用水冲走,平静的走出卫生间,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晚饭的时候宁子昂终于回来,他们一起到海边吃露天海鲜,宁子昂兴致很高,还点了一瓶白葡萄酒。
其实这里的海鲜都是粗加工,但是却是用木炭烤的,味道比法国菜自然差了很远,不过胜在新鲜。
静静的听着海浪拍打的涛声,一边吃着海鲜一边喝着葡萄酒,远离城市的喧嚣才能享受如此的宁静。
“你的事情办好了?”雨恒见他高兴,忍不住询问。
“今天谈的差不多了,明天还要去现场看一下,后天我就可以陪你四处转转。”宁子昂对这两天不能陪她还是感到有些抱歉。
“没什么,你办正事要紧。”雨恒喝了一口酒,并不介意他的忙碌。
“这里治安不是太好,明天你还是不要独自出去,就在酒店里面休息,好不好?”宁子昂始终不放心把一个人留下。
“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转的。”雨恒乖巧的点头答应。
其实她比他更了解这个国度,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的黑暗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宁子昂发现雨恒到了这里后变得异常安静,只以为这里有她不好的回忆,因此并没有多想。
第二天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宁子昂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冒雨去看了工地现场,留了两个保镖守在房间门口。
雨恒独自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她不喜欢下雨,那会令她想起飞机失事父母遇难的那天,可是塞拉利昂偏偏是个多雨的国家,好在现在不是雨季,第三天天气终于好转放晴。
一早,雨恒换上白色的亚麻连衣裙,戴上挽着蓝色丝带的草帽,同宁子昂一起出了门,宁子昂今日的打扮也十分休闲,蓝色印花短袖上衣,头上戴了美国西部牛仔帽。
坐上车,宁子昂看着她不禁夸赞她今天的打扮清新怡人,雨恒只是微笑的握住他的手。
“今天我们去哪里?”雨恒有些好奇,以她的认知,这里贫穷落后,哪里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去探望南部地区的一个酋长,我们那个项目的用地还需要他同意才行。”这就是当地的国情,政府官员说话不算数,用地必须经过部落酋长同意才行,简直让宁子昂哭笑不得。
若不是为了同国内政府搞好关系,换来B市的一个大项目,他才不会在这么遥远的地方投资什么项目,赚不了什么钱,只是换一种形式的援建而已。
穿过贫民窟,出了弗里敦,道路两旁上望不尽的棕榈树和零零落落的茅草屋,宁子昂见一些黑人女子都是头顶盘子,上面放了十几个水果,居然不会掉下来,好奇不已。
“怎么,看上这里的美女了?”雨恒难得微笑的调侃他。
“她们再美也不如你漂亮。”宁子昂暧昧的捏了捏她的胳臂。
没有女人不爱听别人夸自己美丽,雨恒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这里可不实行一夫一妻制,只要你有钱,想娶几个老婆都行,宁少在这里可以尽情的左拥右抱。”
“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哪还敢要别的女人。”宁子昂索性将她搂在怀中。
就在两人一路说笑中,车子拐进了土路,在当地两名官员的带领下向丛林深处开去。
路变得越来越窄,雨恒也渐渐停止了说笑,这样的路对她来说充满了熟悉感,看着那些茅草屋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燃烧的大火堆。
终于到了酋长住的村寨,酋长带村中的几位长者前来迎接,把一行人带进了议事堂。
当然所谓议事堂不过是一间大些的茅草棚子,里面放着几张长凳,大家自然的围坐一圈,宁子昂的四个保镖自动的守在了门口。
宁子昂首先送上了见面礼,200万里昂还有十个足球及气筒,这里的人最爱踢足球,所以在那两个政府官员的建议下他特别准备了这份礼物。
酋长十分高兴,说了几句就欣然同意将地交给宁子昂他们公司使用,并要亲自带路去矿区那边看看。
宁子昂推辞不得,一行人便随着酋长步行往寨子后面的丛林走去,雨恒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竟惧怕的不想再往里面走,好似里边有毒蛇猛兽在等待着她。
宁子昂发现落在后面的她,赶紧疾步走了回来,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忙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有些累,不想进去了。”雨恒不愿勉强自己。
“那好,你在村里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宁子昂忙叫来身后一个保镖陪雨恒回村里,自己随酋长进了丛林。
雨恒一回到议事堂,就有十几个黑人小孩围了上来,他们大多光着上身,只有一两个孩子穿着短袖背心,她能听懂当地的简单语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袋糖果,分给了那些孩子,孩子们欢呼的跳了起来。
望着他们纯真的样子,雨恒心中感慨万千,如果当时她可以穿越到现在的塞拉利昂,就不会有那么痛苦的遭遇,只是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