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她出力,她提了几次,被萧凌风断然拒绝,也就不再坚持,每日安心待在家里,哄着安安。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生活,她的孩子,她爱的男人,都在身边,她有了家,不再孤单。
平时自然是要留在家里,并不出门,怕发生哪怕一点点意外而伤害到安安。
萧凌然起初看到云夕,便会想到自己、哥哥因为她而受到的伤害,自然是没个好脸色。但因为安安……他的哥哥的孩子,对以前的事慢慢释怀。
静下心来之后,她想,云夕对自己所有的照顾、关心不是假的,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救下自己。她看到云夕生气,大部分原因其实还是心疼哥哥这两年来的沉默、消瘦。如今哥哥看到安安便会漾出愉悦的笑脸,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而她自己,也不是无所得的。她得到了一个让她觉得特别亲切的哥哥……黎漠尘。在国外,被囚禁的日子,是黎漠尘每天抽时间陪她说话,用好吃的、精致的小礼物哄她开心。
原来,他真实的面目竟是那样温和、可亲。
在心底,她把黎漠尘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哥哥。幸运的是,黎漠尘也觉得和她很投缘,会回复她发去的信息,会劝她好好读书,会警告她不要过早的接受男孩子的约会。
偶尔,她会想,如果自己心里的两个哥哥能够合二为一就好了。
这天黄昏,她回到家里,看到安安正迈着细碎的脚步在客厅里玩耍,红色的纯棉上衣,黑色的布裤,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萧凌风跟在安安身后,极是惬意。
安安丢下手里的玩具,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云夕身边,拍了拍她的腿,脆生生地唤道:“妈……妈。”
云夕柔声应着,看到安安一双小手脏兮兮的,便去找毛巾来。
安安则利用这空当,把一双小脏手拍在了纯白的沙发上,印下了两个小手印,之后,看向萧凌风,咯咯地笑起来。
萧凌风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笑着走过去,捏了捏安安的脸,把他举高,之后抱在怀里。
安安的笑声愈发愉快,两条小胳膊环住萧凌风的颈子,脸贴在他肩头。
萧凌然也忍不住笑起来,唤道:“哥。”犹豫一下,转头唤云夕,“嫂子。”
云夕愣了一下,才笑出来。
“笑什么笑?”萧凌然故意虎着脸,“别整天没心没肺的,孩子都有了,还不抓紧把婚礼办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哥养在家里的情人呢。”
“你给我闭嘴!”萧凌风转头瞥了她一眼,“当着安安的面,你给我好好说话。”
萧凌然却咯咯地笑出声来,快步跑向楼梯,“该说的也说完了。等我换衣服下来再陪安安玩儿。”
云夕却在此时生出了几分伤感。太圆满了,是真的么?她害怕,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萧凌风走到她身边,用安安的小脏手拍拍她,“不过说真的,是得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不然太委屈你了。”
“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当然不好。”萧凌风想了一下,“过几天就能开始准备了。”
云夕半是欣喜半是担忧,“你是说……”
“嗯。”他点点头。
那天下午,萧凌风如常出门了。
Dona对云夕说:“我问过他了,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带安安去买点儿东西吧。”
云夕对这提议很高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走吧。”Dona拿起车匙。
为人母每天想的,自然是怎样打扮自己的孩子。在保镖的陪护下,云夕和Dona带着安安去了商场,为安安挑选童装、玩具。安安见到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一双大眼睛忙不过来似的,咕噜噜的转着,唇边挂着纯净、甜美的笑容。
云夕和Dona分外耐心地挑选每一样东西,时间不知不觉便从指间流淌而去,心满意足走出商场的时候,已是黄昏。
云夕笑说:“真是太贪心了,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
“是啊。”Dona嘴里应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黯然、伤心如何也不能再掩饰。
云夕正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Dona试图掩饰,眼角却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是不是已经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云夕急切起来,眼光锋利如刀。
“来不及了,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Dona擦了擦泪水,“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们在哪儿?”
“在外滩的仓库,就是黎漠尘第一次伪装绑架你的地方。”
“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云夕转身下车,夺了一辆保镖的车,绝尘而去。
Dona喃喃的自言自语:“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或者是两败俱伤,或者是我们输了。输了,在哪里都是个死,去了哪儿又有什么用?”继而,近乎麻木地对安安笑了一下,让司机开车回去。
云夕驱车到外滩那间仓库附近时,仓库便发生了爆炸。
滚滚的浓烟,混着一团团巨大的火球,触目惊心。
云夕慢慢地下了车,一步步走向仓库。
有一个萧凌风的兄弟是守在附近的,见她要赶去仓库那边,急匆匆赶过来,嘶声道:“嫂子,你快回去,他们连一个都没出来,你去了干什么,陪葬么?”话到最后,他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一个都没出来?萧凌风、老五、黎漠尘,一个都没出来?”她一字一顿地问,继而,伸手推开面前的人,踉跄着往前走去。
结果不该是这样的。
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要独自留下来,日夜疼痛,日夜思念,日夜被痛苦侵蚀。
她看着熊熊大火,眼前浮现的却是往昔的一幕幕。
萧凌风的冷,萧凌风的笑,萧凌风对自己的近乎没有底限的忍让,萧凌风送给自己的那朵完美的玫瑰、那枚他保存了两年的钻戒、那块她一直戴着的腕表;老五多年如一日的沉默寡言,老五喜欢用注释让她重视一些任务上的细节,老五这两年看向她的时候眼中的不忍;黎漠尘最初的痞气十足,黎漠尘后来的温和有礼,黎漠尘把安安抱在怀里就像是宠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三个男人,她现在最在意的三个男人,一个都没出来,都葬身在火海里了?
这么残酷的事实,她怎么能够接受?
余下的光阴,她如何生活?
若没有自己,他们会不会用命去拼这一次?
空前的绝望渗入她骨髓,自心底升起一股子腥甜。
她闭了闭眼,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呕出了一口鲜血,身形亦颓然倒在了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