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忻大厦处在繁华路段，气势恢弘，像是钢铁森林中的一只巨兽。走进公司，便与外界的喧嚣绝缘，只觉肃冷。
云夕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萧凌风看她一眼，立刻蹙了蹙眉，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半天没见，这女人顺直的长发变成了大波浪，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亦化了浓妆。面目全非，是他内心感受的写照。
云夕明知故问：“我怎么了？”
萧凌风指了指右侧休息室的房门，“去洗把脸。”
云夕为难地抚了下头发，“是因为这发型才化妆的。”
萧凌风似笑非笑的，“我帮你剃掉？”
“不用。”云夕立刻走向休息室，“随便做的，洗一下就好。”
走进休息室的洗手间，她照了照镜子。很精致的妆容，很妩媚的发型，萧凌然说她这种形象更美，她以前也对这种装扮习以为常，却不想，萧凌风居然会反感到这种地步。
萧凌然兴致勃勃地提议的时候，她爽快地付诸行动，原意是要试探一下他的审美观，现在好了，以后真的省心了，每天清汤挂面即可。
现在看起来，打入天和中学，以教师保守的形象介入他的生活，纯粹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洗掉妆容，洗完头发、烘干之后，萧凌风的秘书出现在休息室，送来了开司米披肩、白色抹胸式样晚装。
不过是他的女伴，就这么霸道，以后谁若有幸成了他的女朋友，不被折磨疯掉才怪。云夕腹诽着换上了衣服，回到办公室。
萧凌风指间燃着一支雪茄，见她变回了自己熟悉的样子，全无反应，像是对着透明的空气一样。
云夕等他说明去向，他却一直看着电脑屏幕，便故意说道：“萧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才发现，你是颗扫把星。”
“嗯？”云夕心头一凛。
“过来看。”萧凌风把她叫到自己面前，指了指电脑屏幕上她的工作履历，“你曾就职的公司，有三家被收购或者干脆倒闭。”
“是么？”云夕俯下身，“我看过履历，但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创意总监、行政经理……”萧凌风说，“想没想过重回职场？”
“还没想过。”云夕笑，“就算是想，现在也没有能力了。”
“你自己不觉得奇怪么……忽然放弃了高新职业，来到这里教书。”
云夕边想边答：“奇怪……按理说，破产和工作应该没有太大的冲突，就算是有影响，收入也不至于一落千丈。”撒谎的代价，就是谎言开始之后，要不断地圆谎，且还要做到滴水不漏。
“愿不愿意来龙忻尝试一下？”
已是第三次，他语气是询问，而不是平日的命令式口吻。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云夕更加谨慎地道：“我想恢复以前的工作能力，但要等到凌然毕业以后……她和班里那些学生都很好，我想送他们毕业，之后再做打算。”
“随你。”萧凌风看了看时间，“跟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慈善？云夕很想笑，且没有克制。
萧凌风微眯了眼睛，邪气地笑，“其实，我也觉得好笑。”
云夕轻笑出声，打量一下办公室清一色的黑色设备，之后，视线锁住他的黑色休闲衣裤，“你就穿这个去拍卖会？”
“不行么？”
“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云夕睁大了眼睛，“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是我的女伴。”萧凌风加重了“我”这个字眼的语气。
云夕忍着没有反驳。
这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程亚飞就捂着头部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风哥，我混不下去了，你给我一枪算了！”
萧凌风是在天都市呼风唤雨的人物，敢刁难、打骂他视为手足的程亚飞的人，除了萧凌然，再找不出第二个。云夕退后两步，有些好笑地看着程亚飞，他的额头有些许血迹，浓眉纠结到了一处，神色极为气愤。
“又被凌然抓到你乱搞了？”萧凌风问道。
“哪儿啊！”程亚飞坐到办公桌对面，手放下来，给两个人看自己头上的伤，语气很急，全无平日的优雅，“我跟同事在一起吃个饭又怎么了？凌然撞见了，二话不说，抄起烟灰缸来就砸，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处处看我不顺眼？”
萧凌风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什么意思？这就完了？！”程亚飞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到了。
“不去医院，先来找我，没带钱？”萧凌风作势要拿钱夹。
程亚飞夺过萧凌风手里的雪茄，吸了一口，神色渐缓，“不是，风哥，我来是请你管管你的宝贝妹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萧凌风有些勉强地道：“我说说她。”
“你爱管不管吧，死在凌然手里也不算丢人。”程亚飞的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说话的时候，唇角已现出了标志性的微笑，瞥了一眼云夕，语调转为愉悦，“你们二位这是要去约会？那我不打扰了。”
“明天去车行选辆车。”
“明白。”程亚飞挥了挥夹着雪茄的手，起身离开。
萧凌风若有所思地问云夕：“凌然不是动不动就打人的性格，照你看，是怎么回事？”
“早恋？”
萧凌风的语气就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不会吧？这问题太严重了。”
云夕其实很享受看他饱受困扰的样子，却还是假模假样地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当然，也可能是青春期导致的情绪爆躁。”
“情绪爆躁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那么爱哭了。”萧凌风思索片刻，结论是，“你说服她，恋爱可以，但对象不能是我任何一个手下。”
云夕的好心情即刻全部消失，“我怎么说服啊？我不行的。”这种猪八戒照镜子的事，她才不会接受。
办公椅向右转动，萧凌风面对着云夕，展臂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你的学生有爱上杀人犯的嫌疑，你就不想阻止？”
云夕觉得他对程亚飞、或者说是对他自己的用词很有趣，“我如果阻止，就是帮杀人犯解决困扰。况且，我也阻止不了。”说完，垂下了眼帘。
“两个选择……”
云夕立时想起了他第一次开出条件让她选择的情形，只觉得脊背发凉，试图阻止他：“不选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