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风阻止了她，“先这样，聊聊，坐。”
“也好。”云夕坐到茶几上，和他面对面，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看清楚他的容颜。他闲适地坐在那里，双腿交叠，面容清瘦了几分，只那双眼，依旧熠熠生辉。
她探出手去，手指掠过他的头发，抚过他的容颜。黑暗原是美好的一件事，不需掩饰，可以纵容自己。
萧凌风握住她的手，手指凉凉的，他用双手覆住，焐热，轻笑了一下，“如果这是你的心，该多好。”
她的手指动了动。
他取出钻戒，帮她戴在指间，“你把它丢了，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云夕收回了手，别开脸望向别处。
院中，有几辆车开进来，很快便熄了火，人们下车的时候也是尽量放轻动作。片刻后，一切恢复静寂。
萧凌风拿过她手边的烟，抽出一支，闻了闻味道。是他经常吸的牌子。
“云夕。”第一次，他唤她的名字，却无丝毫的生疏，仿若他已唤了几千次一般熟稔。
云夕转回头来，看着他。
他展臂将她带入自己怀里，那么用力，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在她耳边问道：“告诉我，想起过我么？”其实，他知道，已经不需问。只是，她不见得会承认罢了。
她垂下眼睑，抿了抿唇。
“算了，你还是不说比较好。”他双唇捕捉到她的唇瓣，强势的吻住。
她深深呼吸着，瑟缩着。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握住，十指交缠。
良久，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语声沉凝：“别人都说，我对你是因爱生恨。过了这么久，我已不得不承认。”他唇边溢出一抹笑，却更显落寞，“给我理由，让我原谅你，原谅自己。”
云夕推开他，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抱歉，我给不出。”
“那么，就当这一切是个梦。现在，我们开始面对现实。”
他起身开了灯。室内灯火通明，而他们的梦，醒了。
“好。”云夕转过身来，从容坐到沙发上，点上一支烟，眸光清寒。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又旋到她脸上，沉声问道：“孩子呢？”
云夕勾起一个凉薄的笑，语调清冷：“没了。”说着环顾一下房间，“如果孩子还在，应该有十几个月了，房间里怎么会没有痕迹。”
“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他必须要时时刻刻记住，她是个骗子，是个贼，骗了他的信任，偷了他的心。他更要提醒自己，这女人做事从来没有逻辑可言，谎话却说得比谁都有逻辑性。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说话的必要呢？”云夕将双脚安置在茶几上，呼出一口烟雾，“你想做什么就直接一些，不用浪费时间。”
萧凌风却忽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两年前，你受伤了。”
“你如果认为我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流产，也可以。”云夕似是觉得很好笑的样子，“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我背叛了康逸，之前所有的事情也就没有了意义。怀孕在我预期之中，但不在人生计划之中，我要个累赘做什么？”
萧凌风趋近她，俯身逼视她，“你从来没有想过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么？从来没想过孩子会长得像谁？也从没想过给孩子一段和你和我不一样的人生？”他语声微顿，眼中透着荒芜，“我想过，这些我都想过。”继而，他苦涩地笑，“明知你残酷，还是希望会出现奇迹，明知你我都不配拥有平常人的幸福，还是向往。”他探出手，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又收回，“我想原谅你，这是真的。”
“为了孩子原谅我？萧先生，何苦落入俗套。”云夕淡淡地笑着，“我想，你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让我后悔，让我被良心谴责。可惜，我不会，又要让你失望了。在我眼里，有些人其实根本就没必要出生，例如你我。而你我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你能力这么强，怎么会需要我的原谅。”萧凌风的反应出奇的平静，语调不急不缓，“我只是想，你救了凌然，代价却是背叛了康逸，背叛了他整个组织。在你四处漂泊的时候，如果有个孩子陪着你，你会不会好过一些。另外，如果我找到的是你和孩子，你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把我看得重要一些。”
云夕垂下了眼睑，有些无力地把烟丢在地上，再抬眼，已又满脸漠然，“有人劝我留下孩子，可我没听。在救凌然当天，是我自己去医院买的堕胎药。我不需要人陪，更不喜欢照顾小孩子，太麻烦。”
萧凌风久久凝视着她，想捕捉到她眼底哪怕一丝丝的闪烁，可她坦然地和他对视，没有任何躲闪。
这般冷漠的言语，自一个女子嘴里说出，让人自骨子里觉得寒冷。
终是忍无可忍，他抬手死死扣住她肩头，“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做掉了孩子，而且不后悔，嗯？”
云夕唇角弯起，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
他眼中尽是锋芒，“你谋杀了我的孩子，想没想过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的孩子？”云夕反问，又笑着点头，“好吧，你的孩子，没意义的事情，我不喜欢和人争。你的孩子，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实在介意的话，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想法不错。”萧凌风忽然笑起来，“可如果你死了，我下半辈子要去恨谁？”
云夕眼中有了戒备。
萧凌风把她抱起来，径直走进卧室，抬脚踹上房门，把她丢在床上，动作粗暴地扯掉她的外套，欺身压向她，“孩子没了，没关系，再生。什么时候生下孩子，什么时候放你离开。”
云夕探手在枕下摸索，没找到抢，只有那把匕首还在。拿走她的枪，却留下了刀，他是什么意思？来不及细想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她把刀握在手里，利刃贴着他颈部的大动脉，“宁可你死，我也不会再跟你发生什么。”
萧凌风伸手开了台灯，台灯是朦胧的红色光线，映得她原本苍白的脸很好看。他的手指在她肩头摩挲，唇边挂着和煦的笑，“你确定？”
云夕轻声说：“试试看。”
“试试看。”他重复着她的话，一寸寸贴近她的脸，唇落在她额头、脸颊、双唇。
云夕手里的刀随着他的靠近步步退让，她咬了咬牙，“萧凌风，别逼我。”
“我有么？”他的唇又向下，滑至她的肩颈、心口。随后，他的手落在她腰间，去扯她的长裤，眼睛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种事你也要骗人？怎么还不动手？来，我活够了，成全你。”
她双眼因为泪光的蓄积，变得格外明亮。一滴泪滑落之时，她握刀的手扬起，极速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