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某茶馆。
青衫黄面书生,“你们可有西街之乱的最新新闻?”
靛蓝衣衫书生,“听说城防军继数位涉案将官纷纷落马后,内部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大清洗!但凡与涉案将官有一点干系的,或被贬出京,或受牢狱之灾,或丢官归田……反正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啧啧,听说这次牵连之广,几乎可以说是城防军上层将官的大换血。”
青衫黄面书生变色,“有这么多将官涉案?”
靛蓝衣衫书生摇头,“非也。只是顺着那些将官又查出了克扣军饷,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数条罪名。你是不知道,听说兵甲库中的武器,装备要么磨损,要么锈迹斑斑,要么被蛀虫咬烂,反正是没几样能看到。须知帝京城防之重,可堪国本,因而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银款来补充,修缮兵甲库。”
青衫书生大惊,“竟如此大胆?”
靛蓝衣衫书生颔首,“可不就这么大胆。啧啧,想到我天龙的帝京一直就是靠那些废铜烂铁保卫着,”伸手比了比上头,“那位估计睡觉都觉得脖子钻冷风呢。”
青衫书生叹息,“竟然连天子脚下都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其他地方……”
靛蓝衣衫书生,“你也别叹气,天龙立朝两百多年,沉疴痼疾已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城防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要我说这天龙的军队除了西门少将军的‘火焰军’,就没一个里面没黑幕的。而且你当上面那位不知道?不过是其他军部没犯事,那位不好随便下刀,以免动荡了军心。”他说着挑着嘴角哂笑一声,“这次城防军遇到了爱较真的上官大人,也算他们倒霉。”
青衫书生又问,“你一直在说城防军,那京兆府呢?”
靛蓝衣衫书生讥笑一声,“京兆府那就更了不得了,京兆府官员几乎被一撸到底。”
青衫书生悚然,“莫不也是查出了贪污舞弊之事?”
靛蓝衣衫书生冷笑一声,“何止,京兆府作为天龙第一府,下辖包括帝京在内的三十二县,权柄之大,可不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刑的。这样重要的位置若是一个清官把持也就罢了,若是个昏庸贪婪的,那可是草菅人命的人间炼狱!”他说着顿了一下,“你可知文景之狱?”
“这如何能不知?”青衫书生道,“是明宗十年的事罢?以新科状元许文景为首的数十位官场新秀在朝中一些清流的支持下,力主改革,提出以裁军,减政,削藩,并郡省为中心的‘明宗新政’,岂料新政尚未推行,许文景等人就因被举报于秋试贿赂主考官纷纷入狱,数日后官府发布公文,此案证据确凿,许文景等人剥去功名,永世不得入朝。后来传说许文景等人因羞愧纷纷于狱中自尽了。”他说着顿了一下,“莫非这事另有内情?”
靛蓝衣衫书生点头,“可不是,据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许文景等人也并非自尽,而是宁死不认罪,于狱中被活活打死!”
“这也太目无王法了!”青衫书生气愤。
靛蓝衣衫书生嘲笑,“王法?他们眼中京兆府就是王法!我听说,这文景之狱不过是里面的一件罢了,据这上上下下一众官员的供词,类似草菅人命之事简直用罄竹难书亦不足述也!”
两人叹息了一阵。
此时旁边一素衣白面的书生道,“听你说了半天,怎感觉与西街之乱并无甚相干?”
靛蓝衣衫书生摇头,“怎的无关?若不是因为西街之乱,这些人如何能落马?你要知道,官场之道向来都是千丝万缕的,这一批人的落马背后必定要有一个势力团伙倒台,否则这些人除了掉了脑袋的再装不回去,其余的迟早有起复的可能!所以若想让这些倒台的再也爬不起来,只有将与之相干的势力连根拔起!但这些人势力隐藏之深如何能轻易挖出?那可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西街之乱就可以的!只有打到他们的痛处,他们才会自己浮出来。这就没有什么比贪污受贿更能将其一网捞了。”他说着哈哈哈大笑一声,“简直一抓一个准,一抓一大网。”
那素衣白面书生道,“那西街之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是城防军和京兆府野心勃勃的谋反?”
那靛蓝衣衫书生哈的一笑,“你也太天真了,帝京内还有皇城禁卫军,再外还有西府军,想要谋反谈何容易?我看这不过是长公主想将这事闹大给他们按的一个罪名吧。要知道没有什么罪名比谋反更令天家忌惮了。”
“如果不是谋反,那他们到底为何要当街诛杀长公主?这没道理啊?长公主常年居于深宫,和他们无冤无仇的。”那素衣白面书生问道,“不过若说谋反,也有些不对,毕竟要谋反,杀一个公主又有何用?”
青衫书生抢道,“这我知道,定是有人与长公主有隙,想着趁她独自出门悄无声息的将她杀掉,谁料长公主不仅没被他们弄死,还将这事给闹的这么大,我想他们现在估计肠子都青了,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素衣白面书生白他一眼,“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我问的是这事的背后黑手到底是谁?这又是城防军的,又是京兆府的,听说还出动了私军,长公主的禁卫军也被悄无声息的全部干掉了,到底是谁的手居然这么大?”
靛蓝衣衫书生慢慢道,“近日落马的还有一人,你们没注意到么?兵部尚书夏炎。”
“怎么会是他?”其他人眼不解。
青衫书生蹙着眉想了一会,“我倒是听到个传闻,据说这荣王府世子容轩与长公主本来是青梅竹马,成年后便要大婚的,最后却被兵部尚书府的小姐夏灵萱给横插了一杠子。”
素衣白面书生瞪大眼,“那这也是她们对不起长公主啊,如何能还要加害人家?”
那靛蓝衣衫书生突然压低声音,悄悄道,“我听说那轩世子对这夏小姐很不喜,只新婚夜进了一趟新房。轩世子有一副七美图一直挂于房内,那夏小姐对此爱不释手,可是后来轩世子却招呼不打一声,便欲拿那副绝世之画与荣王府的朔世子交换长公主写的一幅字。除此之外,听说轩世子还曾在宫门口纠缠长公主。轩世子明显对长公主并未忘情。”他顿了一下,“可以说长公主在一日,那夏小姐便与正妃之位一日无缘。而且那夏小姐当初能进荣王府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长公主若当真的进了荣王府怕第一个就要与她为难。那夏尚书怕是正因为担心此,便存了除掉长公主这个心头大患的心思。”
素衣白面的书生点头,“若是这样倒可解释的通了。只是原本只是儿女私情的小事,结果却因为一己私心掀起这天龙官场的惊涛骇浪,怕是有多人要将这夏炎恨出血了。”
那靛青衣衫书生也笑了一声,“怕是长公主当日敲响九连钟也没想到西街之乱这星星之火竟会燎起整个天龙官场!”
众人纷纷颔首,之后又议论了一阵,方才散去。
靛青衣衫书生出了茶馆,悄悄观察了四周一阵,见没有异常,便转身进了入了茶楼的偏门……
华阳宫。
龙泠懒洋洋躺在榻上,她的身内侧摞起高高的一堆的书,外侧的小几上堆了小山高的各种糕点零食,她一手拿书随意的翻着,一会功夫就翻完了一本,将书往脚头一丢,接着又抽了一本,继续。看书的间隙她还会顺手摸块零食塞进嘴里。
“公主,那些你都看完了么?”秋棠看着女子脚边一会功夫便堆起的高高一堆,惊讶问道。
龙泠点点头,头也不抬的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丽娘刚递消息进来,说事情已按公主的吩咐办妥。”秋棠压低声音小心回着。
龙泠点点头,淡淡问,“上官少阳那边有最新进展么?”
秋棠摇头,“没有,说是线索到了夏尚书就断了,那夏尚书于昨儿夜里服毒自杀。”
龙泠翻书的手一顿,嗤笑一声,“这幕后之人下手倒挺快。”她说着摇了摇头,“上官少阳到底根基太浅。”
秋棠蹙眉,“公主怎知这夏尚书背后还有人?”
龙泠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他虽有心杀本宫,但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而且京兆府和城防军也不是傻子。”
“那公主可知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秋棠问道。
龙泠翻书的手一顿,嘴角微勾,“大概猜到了一些。”
“是皇后么?”秋棠顿了一下,突然小心问道。
龙泠讶异的抬头看她,“你怎么会以为是皇后?”
秋棠想了一下道,“上次公主你不是打了皇后外祖家的吴公子么?后来您被唤了去玉乾宫,听说又顶撞了皇后。你走后,皇后可是砸了一个茶碗。”她说着顿了一下,“这后宫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让皇后娘娘生气的摔东西了。”
“这宫里的消息传得倒快。”龙泠闻言笑着摇了一下头。
“那奴婢猜的对不对?”秋棠好奇。
龙泠重新低下头,淡淡道,“这次的事皇后和吴国公府肯定有插手,但要说到这幕后黑手,倒未必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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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蕊……回家过中秋去了……没来得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