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泠撇她一眼,“送我们过去简单,但这人情债回头你去肉偿么?”
丽娘闻言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只见她伸手一撩头发,朝龙泠抛了个媚眼,嗲声嗲气道,“人家倒是想啊,就怕别人不愿意。”
龙泠挑挑眉,道“他不愿要你肉偿,我也不会给他肉偿,所以我们还是老实的自己过去吧。”
“咳~”上官少阳重重咳嗽了一声。
龙泠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毫无诚意道,“抱歉,忘了这里还有个男士。”
上官少阳噎了一下,慢慢道,“你现在精神好像不错。”
龙泠比了个大力水手的动作,“刚吃了菠菜,虽没满血,但好歹复活了。”说着咂巴了下嘴,“这楼叫什么来着,竟然有皇宫都没有的炒菜。”
上官少阳被她毫无形象的动作给震住了,听她问话只呆呆的啊了一声。
倒是一边的丽娘出声回答道,“一品斋,帝京第一酒楼,开的时间不短了,但却始终没人能查出他真正的东家。不过照今天看来这人怕就是这华王府世子了,还真是出人意料呢。”她说着看了龙泠一眼,调侃道,“别说,他还真是信任你啊,竟就这么将自己的身家晒在你面前。”
龙泠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当真以为他只是个懒惰成性,不问世事的侯门子弟?那你可太小看他了。”
丽娘有些不服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看他,他的事迹整个帝京都能背出来!那首儿歌怎么唱来着,华王府生个傻瓜蛋,只会傻笑只会闹,所幸王妃娘家大,网罗天龙名医治,十岁奇迹开了窍,没想却是大懒蛋,穿衣吃饭全不会,整天只知睡大觉,试问公子有何异,却听院深小姐笑。”当着上官少阳的面她不好说她也一直无法探得这个华王世子的更多消息,只因这人实在是太深居简出了。
“噗~”龙泠忍不住笑出声,“这谁编的儿歌,这么缺损。”
丽娘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帝京的孩子都会唱。”
龙泠止住笑,颇有些好奇的问,“他小时候真是个傻子?”
“可不是。华王妃为此双双动用王府和娘家的力量,不知寻了多少名医,上至宫廷御医,下至民间奇人,光人数怕就过百,当年这事闹的可轰动了。”丽娘回忆道,“不过也亏得这华王妃是个厉害的,就他这么一个先傻后懒的主儿,她娘却愣是顶着多方压力保住了他的世子之位。”
“华王妃没有其他孩子么?”龙泠知道在古代的王侯之家,世子之位的重要性几乎可堪比皇家的储君之位。虽说按惯例这个位置都是嫡长子继承的,但若这个嫡长子天生残疾,为了家族脸面,这个资格也是要被剥夺的。王妃若有其他孩子根本不需要如此冒险。
丽娘慢慢回忆着当年的小道消息,道,“没有,据说当年华王妃生产时,遭人暗算,差点流产,自此后再不能生育。后来查出是侧妃收买了华王妃的侍女,在她的汤药里下了药。华王为此一直愧对华王妃,因而在华王妃强势要保下自己儿子继承之位时,他才会力排众议的同意下来。”
龙泠啧啧感叹了一句,“果然,最是肮脏王侯家啊。”
“话说,他刚刚是怎么认出你的?”丽娘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龙泠耸耸肩,“天知道。”
她们说话间已快出了小巷子口。她们出来的时候并非走的一品斋正门,而是听从掌柜的建议走了专门用于运送食材的后门。说是小巷,其实不过是背靠背的两条街道之间的一道石子路小径。小径左边是民宅,右边是朱雀大街。因为朱雀大街既是帝京四大主干道之一,也是一条有名的商业街,因而这条特意辟开的小径就是为了给那些商铺运货方便的,但为了进进出出不影响左边居民的生活便在左边又拉了一道高高的砖红色围墙。龙泠不得不感叹这设计的人性化。
走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语地听着两个女人叽里呱啦的上官少阳忽然停下脚步。
“好好的突然停下来干嘛!”差点撞到他后背的丽娘抱怨。
龙泠却是眸光微闪,看了上官少阳一眼。
上官少阳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丽娘这才知道不对,压着嗓子小声问,“前面有人?怎么办?退回去?”
龙泠摇头,“来不及了,我们一回身他们怕是就会攻上来。”
上官少阳一边小心留意着前方,一边轻声建议道,“不如我带你们翻到民宅那边去?”
龙泠再次否决,“不行的,他们怕是从茶楼那里就留意到我们了,只是君朔突然横插了一杠子,他们一时不好下手。但这一品斋前前后后怕是都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不过是怕惊动君朔不好收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站在这等死么?”丽娘有些暴躁道。
龙泠沉吟片刻,沉下眼眸,冷声下决定道,“如今也只能硬闯了,你们掩护我!”
“不行!”上官少阳想也不想就反对道,“你才刚好些,如何能冒险,还是我来吧!”
龙泠却是坚决的摇头道,“他们定然有埋伏弓箭手,你无法全身而退的,还是我上保险些。你们无需替我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她说着不待两人反对就要上前。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再次平空响起孤光吊儿郎当的嗓音,“哎,姑娘,你东西忘拿了,我家公子特命属下给您送过来。”
三人回头,只见一身苍青衣衫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龙泠脸颊的肌肉忍不住的就是一阵抽搐,这君朔当真有颗七窍玲珑心,这送东西的借口看似莫名其妙,却偏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你要说他特意帮自己解围吧,他不过就是命人归还个自己落下的东西而已,你要说他只是归还个东西,他却偏偏又这么巧合的帮自己解了围。
孤光看似大喇喇的走到龙泠面前,但眼神敏锐的还是能看出他刻意与女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龙泠挑了下嘴角。
孤光下意识的又后退了半步,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明显太大惊小怪,忙咳嗽一声干笑掩饰道,“那个,姑娘您的东西。”他伸手将一个月牙白,绣工精致的荷包递了上来。
龙泠随手接了,“替我谢你家公子。”说罢扭头就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孤光好一阵无语,虽说自己是奉命来给她解围的,但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好歹多客套几句啊?这种用完就丢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啊!
三人有惊无险的在孤光怨念的目光中出了小巷,进入朱雀大街。街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三人很快就消失于人群中。
少顷,某裁缝店走出三个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三兄妹。
“哎,他们好像没跟上来。”丽娘贼眉鼠眼的四边偷看了看,小声道。
“你再这样贼兮兮的,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龙泠挑着眉梢横她一眼,然后开口解释道,“君朔虽没有送我们过去,但却给他们放了一个大大的烟雾弹。他们现在估计在琢磨我的真实身份呢。按说,若我是长公主,君朔既然选择在大街上帮我,就没道理不送我去九连钟楼,就算不亲自送,也多少该派队侍卫护送。”
丽娘恍然,“原来如此,那现在是我们安全了么?”
“未必,”龙泠轻轻的摇头,“他们现在肯定是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的。等下回过神来必定会追上来的。”
“那我们快走吧,”丽娘一听急忙道。
龙泠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丽娘一脸捉急的看她,现在不是逃命的时候吗?她又想干嘛。
“丽娘,”龙泠沉吟着慢道,“要不你和我们分开走吧。你留个联络方式给我,我回头派人去找你。”
“怎么,我拖你们后腿了?”丽娘脚步一收,扬眉。
龙泠失笑,“你这么敏感做什么。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你不需要陪着我们冒这个险,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就好。”
“那可不行,我得跟着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我既把自己卖给你,自然得好好估量估量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丽娘狡猾道,“你若就这么轻易被人给拿下,那我们之间的交易自然也不必再提。”
“你这是在报我算计你的一箭之仇么?”龙泠无语。
丽娘微眯着一双杏眼,道,“你知道就好。”
龙泠看他,丽娘也毫不相让的回视她。
半晌,龙泠深吸一口气,笑道,“既如此,我来说下我接下来的计划,希望等下你不要后悔。”
丽娘轻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对于两个女子之间的战争,上官少阳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免得受无妄之灾。
龙泠看了两人一眼,嘿嘿一笑,“我的计划是……”
朱雀大街之所以能成为帝京数一数二的商业街,不是因为它是帝京的主干道,而是缘于它纵向贯穿了一条名为洒金街的横向长街。
这条街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烧钱的地方。它以朱雀大街为界限,西街以俗闻名,东街以雅传世。具体来说西街有戏院,杂技园,花楼,赌坊,酒馆,斗鸡场,小吃摊子等,东街则是各种高档的酒楼,茶楼,饭馆,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苑,如兰园,牡丹园,海棠园,梅园等,品诗园,专门给清贵人家的子弟以文会友,春波湖,湖上有华丽的游船等等,诸如此类。
这条街可说汇集了帝京大半娱乐产业,因而不管是帝京的本地人,抑或是外地的游客,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就没有不喜欢来这条街逛逛的。平日里这条街的客流量就相当庞大,如若碰上某个节日,去的晚了甚至进都进不去。
如往常一般,今天的洒金街照样人山人海。虽然京兆府早早就贴了告示,但很显然,没有人将那一张小小的纸放在眼里。毕竟能在这条街上开的店铺谁没个背景啊?至于街上的人群,因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就是京兆府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甚至京兆府就算如今找人找的焦头烂额,还得分派出人手维护这洒金街的秩序。
这么多人一旦出了乱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群皂衣高冠,披甲持戈的京兆府官兵正如往常一般例行公事的四处巡视。他们刚刚已在东街巡了一遍,待他们将西街这边巡完便打算找个茶馆喝杯凉茶消消暑再说。
他们这边正盘算呢,忽闻一声震天巨响,“轰——”,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尖叫声,“死人啦!死人啦!天降异象,有人被砸死啦!”
人群陡然一静,然后如一滴水溅入滚烫的油锅中,“哄”的一下便剧烈沸腾起来。不明真相的人们被迅速蔓延的恐慌所摄,争相恐后的要往洒金街外逃!偶尔有几个镇静的大声喊着稍安勿躁,却丝毫抵挡不住这如泄洪一般的逃势。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而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被天降异象砸死的“尸体”忽然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瞬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的天呐!你简直就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疯子!疯子!你,你,你个疯子!”丽娘捂住惊魂未定,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胸口,朝对面的女子语无伦次地尖声叫嚷道。
对面的女子悠悠哉哉的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挑着嘴角,恶劣道,“我就说了你不要后悔。”
“你个疯子!疯子!疯子!”丽娘显然被吓住了,反反复复的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上官少阳的承受能力要比丽娘好的多,但此刻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一脸不认同的对龙泠说,“你这样做会害死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的。”
龙泠却是竖起食指摆了摆,道,“不会死人的,最多只是受伤。”她见对方一脸不信任的看他,摊了摊手,解释道,“我之前观察过了,这条街有至少十队官兵在轮流巡视。这些官兵每一队有八人,间隔经过中间朱雀大街分界线的时间大约为一盏茶,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保持着东西街都有五队人马在巡视,且这五队人马不会同时出现在一点。他们保持着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有一队官兵的排布,巡视几乎覆盖整条洒金街。而且我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配有号角和喇叭。十队官兵,八十人,配这么多号角,喇叭做什么?这是因为他们早就接受了万一有暴乱该如何最快速的控制动荡的培训,而且这么多号角一旦响起定然会惊动京兆府,到时大批的人马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制止暴乱。”她说着微微笑了起来,“你不要小瞧先人的智慧,洒金街之所以能繁华至今,早已经过历史的检验。毕竟没有哪个皇帝敢让自己的家门口发生暴乱的。”
龙泠话音一落,就听到整齐划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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