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隐看起来并没有异样,似乎正沉溺在得到美人和与友共欢的愉悦中。
她不知道地堡将采取什么行动,而龙君隐又设了哪些圈套,但她知道她是一颗棋子。在龙宫与地堡的厮杀中,她无力对抗任何一方,唯有静观其变,扮演好棋子的角色,才能不被弃子。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抑郁,龙君隐带她去游玄武湖,散散心。
他们乘的这艘船很大,长约十丈,宽约三丈,能够容纳几百人。也许是为了让她静心游湖,他这次没有请别的客人,只带了十几个侍卫和丫环。
秋天的玄武湖是一种萧瑟冷清的景色,湖中有个小小的岛,岛上遍植枫叶,现在正是枫叶最红的时候,一眼望去,绿水之中红枫一片,美得凄艳惊心。
游船沿着河岸绕了一圈后,往湖中小岛慢慢划去。
龙君隐拥着她,立在船头上,秋风吹过,衣袂飘飘,两人看起来是珠联璧合,风华绝代,不象是红尘俗世的人物。
船就要靠岸了,风渐渐地大起来,呼呼地吹,刮得脸有点生疼,她不由微微地闭上眼睛。又是一阵大风吹来,隐隐夹有和风声不一样的尖锐的声音,她不太确定,而龙君隐已经动了,比风更快地搂她跃进船舱,她还没看清楚什么回事,数枝利箭已经没入船头的立柱和甲板上。
紧接着,枫林中冲出一批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刃,身手敏捷,如风般向船上卷来。
卫豹吼道:“保护宫主。”
他一马当先,挥刀劈向刺客,船上的侍卫迅速分成两批,一批在船头杀敌,一批迅速围拢到龙君隐四周。
对方人多势众,形势有些危急,龙君隐拥着她在躺椅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饮,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只是收敛了那份懒散,似乎只当在看一场惊险刺激的现场武斗大戏。
入夜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这场戏没有她表演的份。
卫豹是一流高手,其他的侍卫们也是个个身手不凡,但来人显然准备充分,训练有素,出手全是只求杀人、不要顾命的杀法,双方在船头杀得难分难解,处处刀光剑影,血色飞溅。对方虽然人多,但在卫豹等人的全力阻击下,难以靠近龙王。
船舱内的侍卫紧握兵刃,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严阵以待,心中紧张不已。
有人大叫小心,船身两侧忽然冒出数道人影,几个纵身,杀入船内,直逼龙王。
船内一片惊呼,侍卫们急红了眼,与来人拼杀起来。
丫环们吓得缩到角落里,不停地尖叫发抖,心里都想敌众我寡,只怕祸劫难逃了。就在此时,又听得一阵噼里叭啦之声,船头的甲板上突然裂开了几个大洞,一批劲装男子鱼跃而出,刀剑过处,黑衣蒙面人纷纷溅血倒下,原来这船上也早有埋伏。
刺客们见对手增加,杀气更重,出手愈发狠辣,船上的侍卫看到援兵到来,士气大振,双方杀得天昏地暗。
到了这份上,龙君隐不再静观其变,两名刺客越过重重护卫,已逼到他身边,一人使双钩,一人使枪,出手十分凶狠,招招直取他要害,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高手。
龙君隐脸色未变,只是闪躲腾挪,把他们引到船舱中央。
他未带武器,随手扯下船帘,柔软的布料在他手中有了生命与力量一般,韧性十足,象游动的矫龙,用身体和爪子紧紧地缠住钩与枪的柄,轻易地化解掉它们的锐气与钢强,两人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入夜紧紧盯着他们,暗自心惊,这些黑衣人全是地堡的高手,袭击龙君隐的两人是地堡魔字级杀手中的要命与饮血,龙君隐看来并未尽力,两人全力以赴竟未能伤他半分。
一阵刀光闪过,入夜向船边闪躲,闪着闪着就挪到了窗边。
船身一阵剧烈地摇晃,倾斜得十分厉害,原来船底被凿出了一个大洞,已经有湖水涌进船舱里。她紧紧地抓住窗棂,被船晃得有点晕,没注意到窗边冒出一个人,伸手将她扯进水里。
湖中还有一个人,两人挟着她,往岸上游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三人终于来到岸上。
入夜被他们拖入树林,丢在地上。她吐出几口湖水,咳了数声,才勉强稳住呼吸,冷冷地看向带她来的两个人——夜生香与冷清秋。
夜生香很不屑地用眼角扫她,转向树林深处,大声道:“堡主,人已带到。”
入夜目光一凝,轩辕鬼人也来了么?他极少外出,此次前来,目的绝对不简单。
她的目光还在搜寻之时,一个人无声无息地闪现在她面前,她在心里叹息,她再也无法象以前那样能耳辨细微了,跪在地上:“属下拜见堡主。”
轩辕鬼人背负双手,细细地打量她。
他此次亲自出行,伏击龙王,并非认为可以一击成功,只为了两个目的:一是正面探测龙王的实力,二是找机会会见入夜。这段时间以来,龙王处处带她同行,身边宾朋无数,他们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今天遇到龙王独自出行,决定冒一次风险。
入夜全身湿漉,感觉他那阴冷的眼光比十月夜里的秋风更冷。
轩辕鬼人大喝一声,厉声道:“危入夜可知罪?”
入夜低头道:“危入夜知罪,请堡主责罚。”
轩辕鬼人冷哼:“派你去行刺九尾玉狐,你竟委身于龙王,和他勾搭上了。”
入夜道:“属下无能,落入九尾玉孤与龙王的圈套,行刺失败,反受龙王所制。属下受了重伤,不能再运气,形同废人,其罪难咎,请堡主处置。”
夜生香忽道:“只怕是你被龙王所迷,乐不思蜀吧。”
入夜道:“危入夜无情无欲,绝无此事。”
夜生香冷哼一声,无情无欲?依她看,最是无情无欲的人,也是欲望藏得最深的人。
轩辕鬼人道:“听说龙王对你极为宠爱,出则同游,入则同枕,可有此事?”
入夜道:“龙王确是日夜要我相伴,但绝非宠爱之至,而是诱敌之计。”
轩辕鬼人盯着她道:“抬起头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对龙王动了心?”
入夜抬头,口气和目光一样坚定:“危入夜无心,何来动心?”
轩辕鬼人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不曾眨一下,眼珠也不曾动一分。
半晌,轩辕鬼人才拍着手道:“好个无心,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愧是本堡最出色的干将。现在——”
他慢慢道:“地堡与龙宫形同水火,龙王非杀不可,能完成此大任者非你莫属。”
入夜心里一悚,道:“属下技不如人,只怕再难当此任……”
她话未说完,就被轩辕鬼人打断了:“无妨,正因你前番失手,龙王对你降低戒心且又宠爱着你,方才好下手,最重要的是,杀人不一定用刀。”
他阴恻恻地一笑:“我们有比武力更有效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