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醒了吗?”太后的声音,宝力忙擦掉眼泪,太后便冲了进来,见我睁着眼,虽无力但脸色已回了过来,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要去庙里还愿去。”说完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我复又闭上了眼,想一觉睡去,想看看紫竹在哪里。我使劲掐着手心的肉痣,但才惊觉手心竟空空如也。不觉浑身抖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元儿,你冷吗?”宝力见此慌了神,“太医,快传太医!”宝力只差跳脚了。不一会太医来了,把了脉。
“皇上,娘娘已无大碍,只是外伤虽在好转,然内伤实是臣等无力救治的,还请皇上多多宽慰娘娘才是。”太医跪着道。
“知道了,退下去吧。”宝力挥了挥手。太医一一退去,我睁开了眼。
“春喜。”我叫了一声,门外的春喜忙扑了进来。
“娘娘,您要什么?”春喜笑着看着我,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流。我伸手拭去她的泪。
“哭什么,我这不没事了吗?我睡了多久?”
“娘娘睡了有半月了,太医们都没有法子,都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娘娘了。”春喜泣不成声。
“我还有事没了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苦笑道。
“娘娘心好人好,自有神灵保佑,此番劫难过去,必会有后福的。”春喜口中念念有词。接着道。
“娘娘,皇上有好些日子没上朝了,一直守在这里的。”春喜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宝力。我无力地摇了摇手。
“没有向外透露什么消息吧,贾府该是没人知道我的事罢?”
“没有,连北静王爷和楼王爷都不知道,就怕他们知道了生气了惹事。对外宣称皇上带娘娘去祭祖了。”
“这就好,歇着去吧,我累了,想睡了。”我无力地闭上了眼。慢慢地睡了过去,我多希望做个梦啊,能够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却一个梦都没有。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了,起来喝了点小米粥。“听说皇上总算上朝去了?”我问道。
“娘娘昏迷的这些日子,皇上吃不下睡不着,伤心着呢。”春喜忙道。
“哼,这一切不都是他的杰作吗?”我冷笑道。
“娘娘,当日他把你关进了宗人府,我也问过他是否之前跟您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他当时就恼了,想是说着他的痛处了,再看他这些日子的表现,皇上对您的心真的没有二话的,我可不是帮他说话哦。”春喜忙又辩道。
“知道了。”我只觉浑身无力,刚要躺下,外头吵了起来。
“听说贤妃娘娘回来了,我要见她。”
“楼王爷留步,娘娘累了,这会子在休息呢。”外头太监急道。
“让他进来吧,他该是着急的。”我慢慢道。春喜忙掀了门帘走了出去。不一会楼天宇跑了进来。
“娘娘,你可回来了,我听说您生病了,到处打探你的消息,可就是打探不到。”我一惊,心知丰德必是向着宝力多些的。不然不会把这事瞒的密不透风。
“我昨儿才回来,累坏了。”我软软道。春喜扶了我起来。
“你好象瘦了很多哦,一路很辛苦吗?”楼天宇上前关切道。
“还好。”我只能苦笑。“对了,三妹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见着她,我想过了等过了中秋就让你们完婚如何?”楼天宇还要说别的,一听这话立马高兴的把什么都忘了。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你一定要对她好,不然我若知道了可不饶你。”
“娘娘放心,我会的。”楼天宇表情严肃了下来。
“那就好,时间不多了,你也要好好准备才是,可不能委曲了我们三妹妹。”
“是。”楼天宇告辞而去。我刚要躺下。
“北静王爷请留步,娘娘还没起身呢。”太监喊道。
“又骗我,我刚刚可碰到了楼王爷了。”北静王也不容通传自己掀了帘子跑了进来。
“瞧你急的,又出什么事了?”我只好拿个靠背靠在床头。
“娘娘怎么如此憔悴,难道外间传闻娘娘病了是真的?”
“告诉你也无妨,真也好,假也罢,我有个要紧事嘱你去办。”
“娘娘请吩咐。”我看了看春喜。她带着一屋子的人出去了。
“帮我找一个赖头和尚,他是世外之人不得强行带来见我,只要掌握他的行踪,及时通知我,让我能有机会见到他即可。”
“这?”水溶一惊。
“怎么,找不到吗?”
“这天下的和尚千千万万,赖头和尚又没有其他特殊的体貌特征,臣怕一时半会找不着他呀。”
“唉。”我叹了口气。“缘份从来都是不可强求的,罢了,暗中查访就是了,查到查不到只在天意了。”
“是。”水溶一脸疑惑。
“林妹妹最近可好?”
“唉,她如今越发的虚弱了,我请了好多大夫给她瞧都说病气已成,只怕……”水溶一副惆怅的样子。
“我如今这身子只怕暂时帮不了你什么了?不过她有此一劫,我曾跟你说过,此劫后是凶是福还未可知。你也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才是。”
“水溶明白。”
“你来了,正好,我已许了楼王爷,让他跟三妹妹中秋节后完婚。中秋节的礼烦你帮我送去吧,另外贾府里的一些事日后还要劳烦你呢。”
“娘娘见外,水溶早把自己看成是娘娘的一家人了。”
“那就好。”我笑了笑,实在心里压抑的紧,那笑比哭还难看。宝力日日下朝会来看我,跟我说些话才离开,大部分时间呆在乾清宫内处理政务。我身上的伤慢慢的也全好了,只有肩头一块有疤,不过那疤倒不难看,咋看上去象朵梅花,我知道那是紫竹留给我的,具体有什么用还不清楚。我找了很多佛经易理,五行八卦来看,想从中了解三界外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终无记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头的不安也越来越重。但是我仍然不想放弃我当初的设想,如果牺牲了这么多才回头那前面的路不是白走了?所以我给了王夫人暗示,让她留意让宝钗做宝玉的妻子。她也很开心。我知道林妹妹听了一定很难受,便安排水溶接他去了王府,好生伺候着。只是听水溶说黛玉常常暗自垂泪。
“那是她欠别人的,流完了自然就不流了。”我总是这么安慰着他。水溶也一直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本来宝力准备今年好好秋围一下的,我的病让他全没了心思。便取消了今年的围猎之行。我慢慢的也能下床活动活动了。探春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到处是一片喜气景象。我便请宝力让我出去为她们主持婚礼。宝力怕我身体吃不消。便想让他们在宫中行礼,被我否决掉了。最后没法子,少不得他要陪我走一遭。但不能正面出席,只得在混人群中观礼。
探春的婚礼很是豪华。楼天宇安排的很周到,真可谓宾主尽欢。我跟宝力混在人群中,一起见证了他们的婚礼,随后便有太监上前喧了我的旨,祝他们百年好合。楼天宇久久看着探春,象得人间至宝一样。我好羡慕他们,有一份纯真的爱情,可我,我落寞地退出人群,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这不是好了歌吗?”我欣喜若狂。忙四下里找了起来,终在一个拐角处见到了一身褴褛的赖头和尚。只见路人见了他都捂着鼻子绕着走开了。我慢慢走上前。蹲在他面前。
“大师,我找你很久了?”我看着他,泪差点就出来了。
“你找我作甚呢,我也没有良方救出你想救的人啊。”他浑浊的眼晴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只求大师指条明路。”我跪了下来。他只闭着眼。我一直跪着,慢慢的只觉头晕眼花起来。
“元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来人呀。”我最后听到的是宝力的声音,心中甚是焦急,那和尚还没给我明示呢。不觉急着四下看着,可眼晴就是睁不开,象灵魂跟身体剥离了一样,心里是清楚的,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等到我完全清醒人已回到了凤藻宫了。太医们还在把脉。见我睁开了眼,春喜忙对外面道,“娘娘醒了。”
“元儿,你感觉好点没有?”宝力焦急的声音。我抽回手。
“我没事,想是累了,歇歇就是了,你们退吧。”太医跪了跪便下去了。因为他们也没看出来我到底哪里有问题。宫女随后将帐帘拉了起来,宝力坐了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一脸的关切。
“我怎么了?”我问他。
“本来我们去参加婚礼的,我一转身竟发现你不见了,随后便命人找你了,人好多,老远我就看到你一个人傻傻的站在断桥上,吓死我了。我跑到跟前,见你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便抱了你回来。”
“我站在断桥上?”我一脸疑惑,我记得当时是我在跪在一个拐角处的呀,随即问道,“那那个赖头和尚在哪?”
“什么赖头和尚?”宝力一愣。
“你没有看到一个和尚吗?浑身破破烂烂的。”我急问道。
“没有啊。”宝力一脸疑惑。
“哦,想是我记错了,或许我是出现了幻觉了。”我只觉眼皮沉重。“我困了,先睡了。”便慢慢的睡了过去。宝力愁眉不展地起身走出屋外。抬头看着眼前的秋千架,回忆着当年的元春做在上面高高荡起的情景,眼眶竟湿润了起来。
“万岁爷。”春喜哽咽道。宝力擦了擦眼眶。转过身。
“什么事?”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以后只怕不能再怀孕了,这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难为你想的周全,传话下去,所有知道的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立斩不饶。”
“是。”春喜含泪下去了。
“唉,元儿,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亏欠你的一切呢?”宝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