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和莫狸坐下,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安禄山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长长的鬓须,浓浓的眉毛下眼神犀利地盯着莫狸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朱颜对安禄山说:“孙儿,不如这样吧,你认莫狸为干妹吧,这样的话她也能在选秀的路上走得更顺更快一点。”安禄山笑着问莫狸:“你就这样想要入宫吗?你见过皇上?你喜欢他?”莫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目光被迫地迎着安禄山看似温柔实则暗藏杀机的目光。安禄山不解,为何一个贪恋钱物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一双清入溪水的眼睛。
朱颜打破尴尬说:“自古以来人们追逐物质心就从来没有停息过,仓秉实而知礼节,我想孙儿应该可以理解。”安禄山笑笑,说:“理解理解。我们吃饭吧。”莫狸看着安禄山身后的一名头发高束的佩剑男子,问:“这位是公子的侍卫吗?”“嗯。”安禄山头也没抬地应道。莫狸说:“不如让公子的侍卫也一起来吃吧。”佩剑男子直摆手,说:“不,不,你们吃吧,小的承受不起。”安禄山转过头来对他说:“既然莫小姐这样说了,你就坐下来吃吧,反正我们这儿又没有什么外人。”那名佩剑男子方才坐下。
朱颜夹起一夹青菜放到安禄山的碗里,说:“吃些青菜对身体是有好处的。那些大鱼大肉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却也容易遭病。所以吃饭要均衡,而为官也要把握个度,要注意均衡好各方的利益,善集百家之利为己所用。”“谢谢奶奶教导。”安禄山吃下奶奶夹的菜,心里更是疑惑,为何明智的奶奶会帮助一个追求功利的女子入宫选秀女,想必其中有所秘密,他真想知道。
安禄山举起一杯清酒,说:“来,我们大家干一杯,为我和奶奶相逢也为了我多了个干妹妹。”莫狸举起酒,含笑而饮。不想这酒纯度高,杯子又大,一饮而尽之后喉咙处火热火热的,莫狸只好吃几大口菜好让喉咙舒服一点。莫狸想到安禄山是少数民族豪放之士,酒量甚好,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喝不了几杯就会醉倒于是尽力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聊天上。
莫狸微笑着看着佩剑侍卫:“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佩剑侍卫回应道:“小的叫司徒愁,是安大人的贴身侍卫。”司徒愁,莫狸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怪不得他的脸上静若止水,双目又似有些忧郁,原来名字就有个‘愁’字。
“你家在哪儿?”莫狸实在想不到该问些什么。司徒愁依然不改平静地回答道:“我家在洛阳。”
安禄山不解地看着他两一句一句地聊着心里有些不痛快又有些疑惑。他把莫狸的酒杯斟满,也为自己斟满,举起酒杯说:“今日认识你这位干妹妹,来,我敬你一杯。”莫狸只好举杯相迎,客套的说:“应该是我这个干妹妹敬哥哥才是。”说完二人一齐饮尽。
杯大酒烈,莫狸已感到头有些晕乎乎的,在安禄山的劝喝之下,莫狸又饮下几杯终于英勇地趴下了。
朱颜也不明白孙儿为何要频频劝酒,而司徒愁就更不明白了。
安禄山对朱颜说:“孙儿终于见到奶奶就不希望我们一家人再离散。您老明日就和孙儿回家吧。我会找人照顾好干妹妹的。”
朱颜说:“孙儿,奶奶要把这位姑娘送入宫中才放心,而且奶奶喜欢山水相依的生活,所以奶奶是不能与你回去了。”“奶奶!”安禄山不解又无奈。
司徒愁看着沉醉的莫狸问安禄山:“大人,莫狸小姐醉了,怎么办?”安禄山看着朱颜,朱颜说:“这酒楼应该有住的房间你吧?要不先住下,等酒醒了之后再说吧。”安禄山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司徒愁便退身去要房间。
安禄山恳求地对朱颜说:“奶奶您就和孙儿回去吧,您看您年岁也大了,一个人在外多让人不放心啊!”朱颜笑道:“孙儿,你不了解奶奶,奶奶真的很想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不,奶奶,”安禄山继续劝道:“年老之时看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岂不是真正令人快乐的事儿吗?”朱颜笑了,笑得幸福,她在心里也开始想念她的亲人们,她离开安家二十来年了,昔日的顽皮小童已长大成人,那么其他人是否也已经换了新颜?不知院子里那颗古老的榕树是否安在?老泪纵横,无限思量。
安禄山拉过奶奶的手撒娇又近乎生气地叫了声奶奶继续说道:“孙儿已经长大了,孙儿想守在奶奶身边让奶奶安度晚年。”朱颜看着安禄山一时哽咽难以成语。
这时司徒愁悄声进来,说道:“大人,小的已经为莫狸小姐安排好了房间。”安禄山抬头说:“你扶莫狸小姐过去,我在这儿和奶奶还有一些话要谈。”司徒愁以他一贯的沉默的姿势扶着莫狸去了找好的房间。
到了门口,司徒愁用脚轻轻推开房门,待进屋后又用脚尖儿轻轻将门关上。他只感到心跳在加速,以至于呼吸都有些不均,也使得呼吸声显得十分急促。他暗骂自己没用,想他堂堂剑客扛过沙袋背过石,如今扶一个纤弱女子却脚步不匀心跳难平,竟是何道理?
他将莫狸慢慢放在床上,替她脱去了鞋子又转身拿起毛巾在盆里打湿了水拧干为莫狸轻拭了下脸。司徒愁的目光轻柔地抚摸过莫狸因酒醉而红润的脸庞,心再一次没有理由地‘噗通’乱跳了。莫狸的一席粉纱温柔地包裹着如玉的肌肤却掩不住有序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起起伏伏。
门外,一人手触腰间的宝剑准备随时出鞘,目光死死地盯着屋内司徒愁的一举一动。
司徒愁执起莫狸温软的手放入被中,右手轻撩过她额前略显凌乱的发丝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离去。
门外之人立即飞上门檐高处,待司徒愁走开之后潜入屋内。屋内冲刺着强烈的酒味儿,他反感地用手扇走飘至鼻前的酒味儿。他走到莫狸的床前扶起莫狸,莫狸的身子软软地犹如无骨,他用内力逼出了她体内的酒精,莫狸就在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内力作用之下浑身散发着缕缕气雾。
隐约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此人立即夺窗而出。
司徒愁推开房门,说:“大人,就是这儿。”安禄山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奶奶进了屋。
莫狸的眼睫毛闪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看见朱颜等人就问:“朱颜,我怎么会在这儿?”朱颜走到她跟前,说:“刚才你喝醉了,司徒愁就带你到这儿歇着了。”莫狸笑着对司徒愁说了声谢谢,司徒愁只尴尬地笑笑不说一句话。
莫狸正欲起床却感到脑袋生硬地疼,安禄山赶忙向前凑了几步说:“既然妹妹醉了就先歇着吧。”莫狸说道:“刚才是觉得不胜酒力有些晕乎乎地但现在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司徒愁的目光在屋内扫视随即又紧紧地盯着地板似乎要把地板盯穿一般,突然猛抬头看向开着的窗户,心里一紧。他迅速屏气凝神,果然屋外有人!虽然此人轻功了得但他依然能感觉到窗外之人的陌生气息。当屋外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司徒愁已飞身一个无影脚出去与窗外之人打了起来。
剑剑相碰,火花四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安禄山与朱颜跑到窗边想看个究竟。莫狸也忙问:“怎么了?”朱颜回道:“不知道。”他只觉得与安禄山交锋的人很是熟悉但因为那人蒙着面因此一时也想不起是谁。莫狸一看,不是石轩师父吗?于是不由得叫了声“石轩师父。”石轩?朱颜再一看果然是石轩。
听到莫狸的话石轩停下了手上散发着巨大杀伤力的宝剑,司徒愁听莫狸叫出了对手的名字心想他们一定认识,自己如果贸然伤到了他也不好向主子交代,于是也立即收剑入鞘。
朱颜走到石轩的面前问:“你怎么在这儿?”石轩小声回答道:“我……我要保护莫狸。”朱颜说:“你回去吧,这儿暂时还不需要保护。”石轩只好点点头,偷偷瞥了眼莫狸便离开了。
“奶奶,他是?”安禄山问,朱颜笑笑,说:“他是莫狸的一位朋友。孙儿,后天就是宫内选秀女的日子了,你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吧。一来与奶奶好好聊聊天儿,二来呢让你的莫狸妹妹粘粘你的光,也好在选的路上走得更顺利些。”“奶奶,孙儿也想与奶奶多呆些时日,可是孙儿不得不回去,朝廷之事责任重大耽搁不得。孙儿还是希望奶奶像先前孙儿说的那样与孙儿一同回家。至于莫狸妹妹的事儿孙儿自然会托给可靠的人打理的。”安禄山说道。
朱颜见孙儿的意思强烈也不好多挽留,自己没有看着他长大,两奶孙在一起没怎么想处过,因此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亲热。于是朱颜说:“那好吧,你明个儿先回去吧,待莫狸入了宫我就回我那深山带上灵儿就到你们那儿来。”“奶奶!”安禄山佯装生气地说:“不是‘你们’那儿,是‘我们’那儿。那是您的家,您怎么能说得好像是一个和你无关的地方呢?”
回到宫中,安禄山的眼里总挥之不去莫狸的笑靥,他若有所思地来回踱着。
司徒愁上前问:“大人是否是在想莫狸小姐的事儿?”
安禄山很奇怪,平时自己不问司徒愁事情司徒愁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儿,今天他却主动问及此事,想必他对这件事儿对莫狸这个女人也有什么不解或解的地方。于是点点头说:“嗯,这个莫狸颇令人费解,要说她贪恋钱财之物,本大人的奶奶那可不是个普通的老年人,她身上的财物可是不少。她和奶奶情同亲人,要是她真爱么爱财物的话直接挖空心思管我奶奶要不就是了。一定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自由来这万劫不复的深宫幽院?”
司徒愁说道:“而且更让人生疑的是莫狸小姐的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朋友,小的与他交手时都感到此时功力甚强,看来此人一定非同一般。”
“朋友?”安禄山反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司徒愁问道。
安禄山说:“与你交锋的那个人口上说什么要保护莫狸之类的话,我想他可能并不是莫狸的朋友那么简单。”
安禄山的眉锁得更深,他想起初见莫狸时莫狸对自己这个达官显贵并不重视反而对自己的手下嘘寒问暖。所有的疑惑把安禄山的脑袋撑的满满的。
“大人,”司徒愁继续说:“莫狸小姐因不胜酒力而醉了但她不一会儿又醒了。”
“这是为何?”安禄山问。
司徒愁说:“小的看了下发现莫狸小姐的头发是湿湿的,连衣服、床罩也是。虽然那湿气难以看出但小的还是觉得不对劲。”
安禄山目不转睛的看着司徒愁等待他的下文。
司徒愁说:“小的觉得莫狸小姐是用内力把体内的酒逼出来的,又因为她强行用内力将体内的就逼出所以才会觉得头疼不适。”
安禄山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觉得司徒愁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是说莫狸会内功?”安禄山问。司徒愁回答道:“有这个可能。大人,莫狸小姐为何执意要入宫呢?”安禄山摇摇头沉默。他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莫狸绝对不是简单的为了荣华富贵才想进宫的。
安禄山突然抬起头,说:“不管她进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与你我二人都无关,奶奶吩咐我的事儿我做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们少管。哎?对了,你等会儿去宫里打声招呼,让那些负责选秀女的公公们多注意下莫狸。只要过了地方性的初级选会就好了。”
“好的。只是小的不明白为何大人要说过了初级选赛就好了呢?”司徒愁不解地问。
安禄山笑笑,说:“这越是地方上的越是初级的人越多,这些公公们的眼睛都快看花了又怎么会认真地选呢?所以很容易就会被淘汰。而真正到了宫里就会认真多了,其实真要到了宫里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真正的帮她,那些后宫女子可比男人有手段,要真正在后宫立足还不是要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