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报仇的杨子见莫狸是诚心要帮自己报仇也有分欣喜，除了莫狸也的确没有什么人能担负起复仇的事儿了。于是说：“如果你真想帮我报仇我们可要约法三章，以免到时候你又说不去了。那样的话本宫的努力岂不是又白费了，本宫可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诚心的人的身上。”“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出尔反尔了。”莫狸承诺道。“那好吧，你现在本宫房间休息一会儿，本宫去叫两个仆人把你原先的房间收拾一下。”杨子把莫狸让进屋。莫狸说：“不用了，我自己去收拾一下就可以了。”“那好吧。”杨子便同莫狸一起走向莫狸原来住的房间。
推开门，冷飕飕的，但桌凳都还整齐地摆放着，到处也都还整齐干净。莫狸转过身对杨子说：“你去忙吧。”杨子便出了门。
待杨子走了，莫狸便打开窗对着金双儿她俩的房间叫喊道：“双儿！我回来了。”但并没有任何回应。
一个正抱着劈好的木柴路过的男仆说：“哎？莫狸你回来了？”“是啊，你真勤快。这么冷的天还在劈柴呢。”莫狸说道。男仆憨憨地笑笑，说：“这大冬天的，做什么都要生个火，取个暖，所以我就趁这会儿不下雪了多劈点儿。”“哦。”莫狸点头笑着回应了一下，忙问：“怎么没见双儿和她姐姐？”男仆慌张地向四周看了看，紧张而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你还不知道吧？孟蝶小姐和金双儿、金玥两姊妹都走了。”“走了？”莫狸十分惊讶。“石轩公子也走了。”男仆补充道。莫狸问：“什么时候走的？”男仆回道：“就在你走今天后，金双儿、金玥是与孟蝶小姐一起走的，石轩师父是一个人走的。”莫狸再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走了时男仆慌乱地张望着四周说：“对不起莫狸，我得走了。若是公主知道我多嘴一定会杀了我的。”说完就急冲冲地走了。“莫狸起床了，跟师父一起练剑去！”门外传来石轩师父温柔的声音，声音惊醒了沉溺在梦乡中的莫狸，石轩师父？莫狸心里暗自纳闷也为之一惊，他不是走了吗？
莫狸赶忙起床，说道：“等一下。”匆忙地简单梳洗了一下，穿了件较薄较素的衣服便开了门。
石轩伫立在门边，四目相对。石轩的眼里溢出温情和亲切，而莫狸却觉得有些尴尬，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说：“师父，您回来了？”石轩扬扬嘴角，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为师不回来谁又来教你武功呢？呵呵……”“师父您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莫狸边跟着师父向练武的空地走去边聊着。“公主告诉我的。”石轩有些惆怅的说。莫狸好奇地问：“你不是走了吗？她怎么找到你的？”此时二人已飞行至古木林间，冷冷的空气渗透着新鲜的气息，石轩痛苦而犹豫地沉默着。“怎么了？”莫狸好奇而担心。
石轩叹了口气，说：“她能找到我自有她的妙招。”莫狸虽然感觉到自己不好也不应该再问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什么妙招？”两人站在久违的空地上觉得一切是那么熟悉和亲切，连泥土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露水的味道都那么熟悉。石轩看着远方，用毫无表情的脸庞压制住内心的痛苦，说：“我本已经离开这儿有三百多里了，我是朝廷通缉的人，所以只能去了个很小很偏僻的镇。当时我想，那儿的人都是些平头百姓，并不会留意一个犯人的模样，再加上这儿离都城那么远，所以我就安心地住了下来。”莫狸想知道石轩师父是如何被杨子找到的，但是师父的话并未涉及杨子，汗……欲知详情只有静等下文了。“我以为自己摆脱了杨子公主的控制，谁知道昨日她却出现在了我的房间，虽然她的脸上贴着一张我全然陌生的人皮面具但在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人皮面具的背后就是杨子，那一刻我绝望而不知所措。后来我才知道，她曾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里种了一种毒，而她养的十八只体形巨大的毒蝎可以判断出我们所在的方位并能迅速找到我们。”莫狸听得惊呆了，问：“那双儿她们呢？有被杨子找到吗？”石轩叹了口气，默认。
“那我也中了毒？”莫狸害怕地说。石轩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因为她希望你能进宫帮她刺杀皇帝，而能参选入宫的女人都是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的，身上有毒之人即便蒙混过了地方性的选秀也蒙骗不了朝廷中专门选秀官臣的火眼金金。虽然有人皮面具可用但杨子还是没有办法入宫自己报仇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贴的人皮面具逃不过那些经验丰富的选官们的眼睛。上次你被那位白发老妇人带走之后她也速手无策不知道你在哪儿就说明她没有在你身上中这种‘千里踪影’毒。”那就好，那就好。莫狸在心里暗自庆幸但又为自己身边的这么多人都中了毒而感到心疼。
“我们还是继续练习轻功吧。”石轩的话拉开了辛苦练习的帷幕。
告别
春去夏至，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月，细细回想竟还有那么多的开心。自金双儿、金玥等人被杨子抓回来之后一行人比以前更懂得了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莫狸站在曾经落水的那个湖的岸边享受着和煦的风拂面的温柔，暖暖的阳光贪婪地吮吸着大地散发出的泥土的气息和青草忍不住外溢的令人愉悦的淡香。在她的身旁是日益衰老的朱颜和调皮可爱的灵蛇。不知怎么的，自莫狸出现以后，朱颜感觉自己老得比以往快了很多。
“莫狸，你当真要进宫行刺吗？”朱颜担忧地说，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话废得不能再废但她还是想莫狸能够收回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莫狸转过头来看着她，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了这个人情我也落得一身轻了。”“可你知道杨子教给你的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皇宫岂是寻常百姓家？妃嫔想斗，官宦相互，你……能行吗？”朱颜的担忧没有丝毫减退。莫狸沉默不语，一想到自己将要孤身潜入宫里也的确有几分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正如自己刚才所说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朱颜知道莫狸的心里也没底儿，就趁热更进一步劝道：“你比谁都清楚李隆基是被安禄山给逼垮的，所以你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可是……我答应了她的，石轩师父，孟蝶师父，金玥他们该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莫狸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你还在想要还杨子的人情吗？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劝你，不是什么都遵循市场交易原则的，这世上有很多恩情我们是根本还不了的，你若苦苦坚持只会苦了自己。隋朝的灭亡自有隋朝灭亡的理由，它并不会因为你而出现一个永世不衰的王朝，万物都有它由出现到消失的一个过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别傻了，好吗？”“可是石轩师父，孟蝶师父，金玥他们该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的。”莫狸重复着刚才的话，朱颜不再言语，她知道事情没有最初的那么简单了。杨子虽然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但心狠手辣的女人更可怕，她应该是给了莫狸压力――精神上的毒物。
莫狸闭上双眸，深吸了下天地间淡淡的芳香，然后浅浅吐出。
朱颜想莫狸这样做应该有别的理由或则是不得已的原因，因此也只有无可奈何地看了莫狸一眼然后将视线转移到眼前的一池碧湖。
“我和你一起去吧。”朱颜实在不放心涉世未深的莫狸只身赴险。“真的？”莫狸又惊又喜。“嗯。”朱颜点了下头，接着又说：“你连城斗没有进过一次又怎能适应宫里的生活呢？杨子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一个女人没有大家闺秀那样的家世又怎会入选宫中？即便是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也都有一定的家世或托了人情才进去的。入宫选妃又岂是一件小事？亏她还以前朝公主自居。我看这个公主啊是一切顺利惯了，単凭着父母的遗训固执人性地耍点公主脾气。”朱颜看了看一旁的灵蛇问：“你走了灵儿怎么办？”朱颜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灵蛇，眼里满是慈爱，说：“就让它在山洞里待段时间吧，我其实也只能送你到都城，陪陪你。”莫狸好奇地问：“你不陪我进宫吗？”朱颜回答道：“入宫的女子都是不能携带随从的，即便是妃嫔也是由宫里统一配给丫鬟，除非是特别受到恩宠的女子可以受到皇上的特许。”莫狸的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开心朱颜能陪自己去。
“你想什么时候去？”朱颜问。莫狸无奈地笑笑，说：“由得到我自己什么时候去吗？杨子一切都安排好了的。”“那是什么时候？”“明天。”“明天？这么快？”“本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来跟你道别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我真的太谢谢你了，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等会儿我还要和金双儿他们正式道个别，这一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跟他们辞别好吗？”莫狸拉着朱颜那双已经渐渐被老年斑占据的手恳求道。朱颜说：“不，我得用些时间来安置灵儿。虽然去年冬天的时候你说要回去为杨子复仇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与你同行的决定，并仔细地为灵儿安置了每个细节，但我还是想看看以免遗漏了什么。”莫狸不好再劝，点头说：“那好吧。”
诀别宴，笑颜嬉语掩不住痛彻心扉的感伤。石轩把酒祝福一饮而尽，泪随着酒穿肠入肚。
“莫狸姐姐，我从来没有在皇宫里待过，那里应该好大好漂亮吧？说真的，我现在都有点儿羡慕你了。”没有杨子在场金双儿放开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莫狸笑笑，心底里泛出些难以言喻的苦涩。
不一会儿杨子在庄安玞的陪扶下来到桌子的上位坐下，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刹时间紧张地令人窒息，一如往常杨子在的时候的那种窒息感。庄安玞在孟蝶的旁边空位坐下，孟蝶条件反射般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以免庄安玞挨着自己了，连他的衣服她也不想接触到。
杨子亲自为莫狸斟了杯酒，说：“莫狸，来，本宫敬你一杯。”莫狸还能有什么选择，既然自己答应了杨子就应该做好。因此她也举起酒杯微笑着听杨子说‘酒话’。杨子说：“明日你就要进都城了，希望你一路上能多一个心眼儿，防人之心不可松懈。我听金玥说朱颜会陪你去我也就放心了，来，祝你功到事成，也祝咱们新的交易能顺利完成，呵呵……”莫狸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引尽杯中滋味。
杨子突然用严肃命令的口吻说：“石轩、金玥听令！”不知杨子有何事的石轩、金玥赶忙放下碗筷单脚跪地领旨。杨子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奉本宫旨意，尔等随同莫狸去都城，石轩负责保护莫狸的安全，如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石轩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是！奴才一定全力保护莫狸的安全，不让莫狸受到半点伤害。”石轩的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能和莫狸在一起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金玥！”杨子继续命令道：“你负责莫狸的衣食行程，千万别耽误了事儿都”“奴婢领旨！”金玥虽然心里很高兴能够暂时摆脱杨子和莫狸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但成熟的金玥并没有把欣喜之情表现在脸上。
莫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冷的苦笑，她知道杨子派石轩师父他们随同是怕自己遇到事后就半途而废。她不敢在莫狸身上下毒却派中了毒的二人陪同莫狸，也能方便她随时找到她。
桌上的人一一向莫狸敬酒祝词，客套的真诚的莫狸都通通收下。
一杯杯痛饮一点点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