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有些艰难的说：“我真的保证再也不会动手打你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可以尽情的侮辱我，把我带去看心理医生，我都愿意接受，路露，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是一句话没有。可是，不可否认，我心里还是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有些动容。他真的愿意为了我放下自尊和骄傲去看心理医生？
莫南是何其敏锐，觉察到了我的心软，便缓缓站了起来，“来，过来。”拉着我走到房间中间。
然后灯一下亮了，我以为我走错了地方，房间里璀璨而耀眼，墙壁四周被无数盏小水晶灯装饰的金碧辉煌，看起来唯美而又浪漫，地上铺着玫瑰花瓣，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玫瑰花拼成的“心”形。花心里有一个蛋糕，蛋糕上插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几个醒目的字：“莫南知错，”
莫南低声在我的耳边说：“后面还有几个字，‘请爱妻惩罚。’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解气。要不你拿棍子打我一顿也行。”
沉默片刻，我很平静的说：“莫南，以后别这样了，如果是一般夫妻吵架，你这么用心，肯定冰释前嫌，甚至妻子还会感动的不得了。可是我们这不是一般的夫妻吵架。我和你真的过不下去了，莫南。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还对我有一丝怜悯，请放了我。”
莫南深深的看了我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抱歉，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那么，如果你还是个男人，请不要食言，我睡客房，今晚上请不要打搅我。”
莫南是个男人，素来说话一言九鼎，唯有保证再不动手的那一句。
在客房我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来，这些天唯有住在小波那里的那些日子睡得还算安稳。喜欢他家院落里散落的萤火虫似的灯光，给人一种温暖而又安逸的感觉。
半夜爬起来找水喝，推开门发现莫南也没睡，坐在外面的沙发里，一根一根的吸烟。他是很少吸烟的。听见身后有动静，他立即回过头来，似乎张嘴想喊我，可是又没有发出声音。不知怎得，看见这样的他，心里有点难受。
宁静的夜晚，总是会让人的心境变得格外的柔软。
我走到他跟前的沙发上坐下，低声说：“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有时候你把目光移开一下，或许能看见更美的风景。莫南，我真的不适合你。”
他掐了烟，默默摇头，“路露，我爱你爱的有多辛苦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把脸埋在手掌中，又十分痛苦似的哑着声音说了一遍：“我爱你爱得有多么痛苦，你永远不会知道……”
“既然爱得那么辛苦，爱得那么痛苦，那又为何要爱呢？”
我问完这句话，莫南苦笑了一下，“路露，你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看来，你真的没有爱过。如果你也爱过，你就不会问这句话。”
我不知道，或许莫南是对的。这二十多年来，我还没有真正的爱过。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被所谓的爱情折腾的死去活来。
“放手吧，莫南。放下我你就可以解脱了。”
他把脸抬起，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你也可以解脱了是吗？”
我沉默了。
他说：“路露，就算你不爱我，又何必做的如此狠绝，连一个谎言也不愿意给我？”他指指自己的心脏，“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敷衍我一下也不行？”
“那你呢？你知道你每一次的暴行，让我有多痛？”丢下这句话，我站了起来，“莫南，你折磨我的身体，而我并不想折磨你的灵魂，即使有，那也并非我的本意。你放手，我们俩都解脱了。”
“那也不是我的本意！”莫南一下子站了起来，失控低吼：“你休想！就算我们彼此折磨，这一辈子就都别想和我离婚！你是我的！到死都是！”
看见他快要失控，我快速逃离他的身边，走进客房，刚关上门便听见莫南在外面低吼咆哮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像地震一样。幸亏这间房子是复式结构，客房在中间一层，楼上楼下还是我家，否则就有邻居来敲门了。如同狂风过境，桌子，凳子，电视，甚至玻璃窗，都无一幸免的被砸碎。
还好，我不在外面，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被砸碎的是不是我。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开一瞧，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那有钱的丈夫又发疯了？你有没有事？”
我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下意识的望望客房的门。然后回过去：“你……是谁？”
“还有机会回信息，看来你没事，他要是再动手，你就跳窗，我在楼下接着你。”心咚咚咚的快要跳出了喉咙，我走近窗口，掀开窗帘，果然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停住我家楼下的一棵香樟树下。
我一阵头皮发麻，按着按键的手都直发抖：“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等在我家楼下？赶紧离开！这是我和莫南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没心肝的女人！把门反锁好！”
一晚上有两个人骂我没有心肝，我真的没有心肝吗？
等了半天再也没有消息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半天，直到碰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我才反应过来。
我想我是疯了，莫南在外面发疯，门外正狂风暴雨，而我却还在门内和别的男人发信息，这要是被他看到，我就死无全尸了。
传统观念束缚着我，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这样做。
赶紧删了信息。
不过掀开窗户往下看，那辆银灰色的车依旧停在树丛的阴影里。
我一夜没睡，莫南也一夜没睡。
那辆车在香樟树下停了一夜。
第二天去旅馆取东西，路过那棵香樟树的时候，看见树下一地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