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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礼物 是拳头

书名:你骗婚,我外遇 作者:张小鹿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8
    2012年3月8日
    星期四
    阴
    这一次,一定要离婚。
    无论这条道路有多么艰难!
    今天是我和莫南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他前一天还深情款款地说要送我一件毕生难忘的纪念物,我相信,他当时的深情是真的,礼物也已经准备。他从来就是个慷慨而浪漫的人。于是我在浪漫的晚餐和感人的电影后依然期待着后面的节目。
    没想到的是,后面的节目却刺激的超出我的想象。
    晚上九点的时候,我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只觉得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我被钉子钉在正地狱的深渊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现在我还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电影散场时人太拥挤,他用胳膊搂着我,生怕我被人群挤到。他常常让我有种被他宠上天,被他呵护到无微不至的感觉,可是谁知转眼他就变成了恶魔,从云端把我推进地狱。
    只因为我和偶遇的男同学寒暄了两句。他当时脸色就变了,他用力拉着我走到偏僻的地方,他对我大骂,说我天生一副妖精样,见谁都想勾搭,我还了一句嘴,他抡起一耳光就扇了过来,然后就是拳头,然后就是脚。
    不足一百斤的我毫无还手之力,第一拳之后我就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可是他还没有放过我,把我拎起来,接连又是几拳。我就想一条被抽了筋剔了骨的黄鳝,被钉在那里,任由宰割。耳朵里在嗡嗡响,他粗重的喘气和嚣骂声似乎都已经离我远去,后来或许我这幅死人样惹恼了他,又没有反抗,又没有耍泼的叫骂,这让他打得十分不过瘾,于是他又拽住我的头发向前拖,路边绿化带中的矮小植物划破皮肤又添了新的伤口和疼痛。疼痛刺激的我又给了他一点挣扎,这让他添了些兴奋,一边拖,一边用脚踹我。
    就这样不知走了不知多久,他似乎自己也累了,过瘾了,总算放过了我。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
    也许你们觉得这很可怕,确实很可怕的,可我的感觉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当他第一拳砸过来的时候确实很痛。很痛很痛。可是,当后来,他的拳脚暴雨一样不停地向我砸过来时,我就感觉不到痛了。我只感觉到自己快被他的拳头砸成浆糊了。
    我一个人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我猜到那是莫南的。气消了,又回头找我。
    以前也总是这样,拳脚相加时,他就如恶魔附身,红着眼六亲不认,可是一转眼,等他气消了,就化身琼瑶小说的男主角,要多深情有多深情,悔恨交加,向我认错,发誓,写保证书,买钻戒,带我去旅游,到香港购物,甚至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也不做就陪着我身边哄我,照顾我。我一次次地心软了,原谅了,并且相信那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又是这样,他找到我,看着我那眼神充满心疼,仿佛我身上的杰作与他无关。他脱下外套,将我包起来,然后把我抱起来,放进车子。
    快要到家的时候,他残余的怒火终于全散,又对我说了对不起。陪着小心扶我下车。我想要挥开他,却让自己跌了一个大跟头。
    回到家,他忙前忙后为我放洗澡水,为我找药箱,是的,药箱是我们家必备的。
    我没有理会他,径自走进卫生间。
    看了镜子我还是被自己的模样吓住了。两只眼睛乌紫又肿大,脸也肿的像猪头,嘴唇也因为淤血肿得像香肠,棉衣和裤子都被绿化带里的灌木划破,身上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口子,像被凌迟过。
    我蹲在卫生间放声大哭了一场。
    等我洗完澡开门出去时看到莫南的眼眶也是通红的,仿佛他在外面也哭过。
    是的,他为我哭,我是可以相信的。
    只是他的誓言我再也不相信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说“莫南我们离婚吧”这句话。因为我知道我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反应。抱着我恳求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手,然后会一直逼迫我说永远不会离开他之类的话。他就是个偏执狂!
    没有让他上药,我拿了自己的笔记本把自己反锁在客房。想要睡觉却因为身上疼的厉害,脑子里又乱的厉害,所以无法入睡。
    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写日记。
    我今年24岁,在一所小学教书,兼职网络写手。
    我老公莫南是我以前在大学时候的老师,他比我大十岁,可是不显老,个子很高,很挺拔,带着眼镜,长相很斯文儒雅,表面看来是绝对和“家暴”这个词沾不上边的人。
    表面看起来,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甚至在大学的时候,全校有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将他视为梦中情人。我知道的,在我们宿舍就至少有四个女生喜欢他。每天晚上熄灯后,谈论的话题总是围绕在他身上。也难怪,巧合的是,本来只教教育学的他,四年居然都担任有我们系的任课。
    大一的时候是我们《教育学》老师,大二时是我的选修课《红楼梦研究》老师,大三担任我们系辅导员,最神奇的是大四他居然又出现在我们英语四六级辅导课的讲台上。
    那时候他总是对我格外“关照”,上课时老是把我看得特别紧,基本上每堂课里,只要有提问都会点到我,别人开小差,玩手机什么的都没事,唯独我,只要有一点小动作,立马会被他抓住,还会点我的名:“路露同学,请把我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路露同学,黑白屏的手机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宿舍同学私下都说他看上我了,我心里也隐约有点猜测,那时我有男朋友,高中时就谈了,在隔壁那间大学读建筑,和我同年级。后来,莫南的心思越来越明显,上他的课,我要不坐最后一排,要不想办法溜课。即使在校园小路上偶遇,我也会绕道走。那时候已经大三了。
    我还记得那次快要到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拦住了我,笑着用长者的语气说:“整天贪玩,功课都复习了吗?”
    我那时垂着头,红着脸。虽然我知道我并不爱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面前,会不由得紧张,心也会怦怦直跳。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把一个笔记本递到我手上。就绕过我离开了。
    我打开来一看,居然是英语笔记,手抄的,密密麻麻,厚厚的一本,所有重难点都做了详细的标注和解释。笔迹潇洒,刚劲有力。
    在少女时代,春心萌动的年龄,说不被他吸引那是骗人的,可是我的思想还算传统,况且和小军青梅竹马,有四年的感情。所以,那时候我并没有动摇。
    事情发生在大四刚开学的时候,有一天小军突然出了车祸,被一辆无牌的小轿车撞成重伤,人住在医院昏迷不醒。我当时整个人就懵了。说实话,当时我既有对于小军的心疼难过,也有对于未来生活未知的恐惧。可是,我还是选择留在小军身边照顾他。
    整整一个多星期,我几乎没有去上课,每天奔波于宿舍和医院。
    后来有一天,我妈突然出现了,(我不知道住在偏远小镇的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把我带出医院,坚决反对我和小军继续在一起。
    她在我们宿舍住了一夜,整整和我谈了一夜,我记得,当时我们宿舍的人都哭了。我还记得我最好的朋友李媛媛在上床伸着头摸着眼泪跟我说:“露露你再好好想想吧,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你妈啊,我觉得阿姨她太不容易了。”
    看看我妈布满皱纹的脸和粗糙不堪的手,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爸爸了,我妈一个人抚养我和我弟,好不容易供我考上大学,妈妈为了我的学费起早贪黑。为了让妈妈少辛苦点,我一边读书一边做了两份兼职,在网上写小说,又给别人做家教赚钱。可以赚来自己的生活费,连弟弟的生活费我也可以负担一部分,而那段日子,为了小军的事,我根本写不出来任何东西,家教也不去了,生活负担自然又落到妈妈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我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肇事司机逃逸了,现在小军的医药费治疗费都是问题,才在医院住了短短十来天,做了两次小手术,小军家已经债台高筑了。即使小军能醒过来,将来也得残疾,将来我的日子可想而知,将来,我妈和我弟的日子也可想而知。
    可是在这个时候抛弃他,我心里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那一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答应我妈会好好考虑和小军的将来,可是暂时,我无论怎样也无法弃他不管。
    曾经以为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后来才知道,比起现在,那算不了什么。)
    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偶尔到学校上课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那时候大学老师根本不管这些的,尤其是对于大四的学生。可是莫南却不这样,那在他课上睡觉,下课后他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那时候学校很少老师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可是莫南有一间。
    他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到椅子上,转身端了一杯茶给我。然后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我的对面,望了我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你和他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是几岁?”
    我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想了一下说:“十七。”
    他笑了一下:“十七岁?十七岁你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吗?你爱他什么?”
    “您这是什么意思?”意识到他语气不对,我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问。
    “你确定你爱他吗?或者说,你确定你们之间的是爱情吗?”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软肋,其实这些天困扰我的不仅仅是在爱情和现实之间选择的问题。我想,如果我和小军的爱情已经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我一定不会有疑问和动摇,可是我心底隐约明白。不是这样的。现在流行一句话:初恋时不懂爱情,我觉得说的很对。那时候仅凭一时的感觉,一刹那的心动。就认为那就是爱情。
    我和小军就是这样。即使在小军出事之前,我也问过我自己,我和小军到底是不是爱情?他有什么地方吸引我呢?
    记得高中时,男孩子都喜欢打篮球,有一次经过操场是,看见他穿着白球鞋,抱着球,高高的跳起来把球投进篮筐里,觉得那个动作特别潇洒,就爱上他了。那时候追我的男孩有一卡车,小军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只要点个头便和他确立了恋爱关系。再加上从小被妈妈灌输的封建思想,觉得定下了是谁就是谁了,所以才一路和小军走到现在。
    其间也有好多次的动摇,可都是因为传统思想的束缚。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被人说中了心思,还是忍不住反驳:“老师,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管!”
    “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快速地说完,突然低下头。
    我似乎意识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时准备夺目逃走。他却快一步走过去,把手按在门上,转过身来对我说:“路露,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当时不知怎么了,他说完这句话时,我的心里狠狠疼了一下,有一股热气冲到眼里,下意识的低声说:“莫老师,您说什么呢!”
    他闭了闭眼,似乎豁出去了,又说:“路露,这所大学里,恐怕连小卖部的阿姨都知道莫南喜欢中文系的路露。你怎么能就这么铁石心肠!我的心思,还用我说的再明白吗?四年,每一年我都任你们系的课,你认为这是巧合吗?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再看看那个刘军,他根本配不上你!”
    这句话激怒了我,我大声说:“不准你这样说他!老师,你这是在乘人之危!”吼完这句话,我不知为什么全身都发抖。
    他唯恐我会逃掉似的拦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说:“就算我乘人之危。可是我必须为自己争取这唯一的机会。看见我就像看见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路露,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是的,我不是讨厌你……”他靠的很近,不知为什么,我说话突然有些结巴,人也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是有点怕你。”
    他突然笑了一下,吹了一下额头的头发,叉着腰说:“小丫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觉自己是个为老不尊仗势欺人的混蛋。”
    我也被他逗笑了。
    空气似乎轻松了一些。
    我们沉默了一下,他十分郑重地说:“路露,现在这种情况,我只想帮帮你,当然我不否认,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的坦率到底博得了我一些好感。看见我稍微放下了戒备,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出钱,让他去找个好一点的医院治疗你看怎么样?”
    “你出钱?为什么要你出钱?你花钱,买他的女朋友吗?”
    他皱紧了眉头,“路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尖锐。你就当做我在做善事行不行?”
    我被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弄得很难受,语气更加尖刻:“善事?莫老师,您是慈善家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路露,现实一点,成熟一点。你那些没用的自尊心并不能让刘军康复。不可否认他现在需要好一点的治疗,开颅手术并不是随便一家三流医院就能做的,弄不好会要人命的!”
    我沉默了。
    我知道他说得对,而且现在因为刘军家凑不齐开颅手术的钱,只能做保守治疗,那样的话他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他又小心地问:“考虑一下,接受我的帮助。”
    “你能帮他?你知道他后期的治疗费用需要多少钱吗?”一个大学副教授的工资我是知道的,而医生说过,刘军后期至少还要花70万。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这个你放心。”
    又见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他又笑了,“路露,我就喜欢你这样。”
    我的脸色却不好看,咬咬牙,说:“你要是真的能帮他,我愿意试着和你交往。”
    他脸色不善,说:“我承认,这笔费用也是我追求你的一种手段,但是这绝对不是买卖。路露,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爱上我,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就这样轻松的攻克了我的心理防线。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果然以私人名义捐赠了七十万给小军作为医药费。紧接着,便向我展开公开了攻势猛烈的追求,虽然那时候虽然我一时还没有接受他,可是心里明白,那是迟早的事。
    刚刚有点困,坐在电脑前打一会儿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浑身肌肉都要僵死似的,我出去倒了一杯咖啡喝,一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灭着,他坐在沙发上埋头抽烟。看见我出来,他声音很哑的喊了我一声。我没理会他,看也没看他一眼,倒了咖啡快速回到客房,把门继续反锁。
    每次他打完我后都会有一个冷战期,然后是他的忏悔期,如果我心软了,就会有一段甜蜜期,再接着随着日积月累的矛盾,哪一天我不小心和哪个男人多说了一句话,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身上的疼痛渐渐复苏了,头也越来越昏,我得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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