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晴
在我的伤没完全好之前他是不准我出门的,他自己出门之前总是把门反锁,搜走我的钥匙。
他的完美形象被他一直保护的很好。
今天也不例外。周末,钟点工照例没有来,他自己出门买菜,把我反锁在家里,唯恐我会逃走似的。
我逃过,结婚之前就逃过。
是的,第一次动手,是在结婚之前。
和他结婚,我不是自愿的。
不过,刚开始还是有一段美好的时光的,也正是那段时光,让我一次次原谅了他。除了暴力,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那时候宿舍里所有同学都羡慕我。每天早上人还赖在床上,就会有隔壁宿舍的某个同学来敲门,把包装的很精美餐盒替到我手上,“诺!你家莫教授给的!五星级酒店的早晨呢。”
我从窗户看下去,便会看见莫南手插着口袋,等在宿舍区楼下。
那时候,我们宿舍女生,包括我在内,都习惯不吃早饭的,有课的话,睡到第一节课要上课前十分钟,从床上爬起来直奔教室,上午没课的话则直接睡到中午。直到帮助完小军的事情之后,他每天早上都会带准时带早餐到我们宿舍楼下,请路过的同学给我送上来,早餐或是他亲手做的,或是在某个高档酒店定的早饭。
而且他为了让我能多睡一会儿,按着我的课表,每天准时一定会在我必须起床前十分钟把饭送到,风雨无阻,这似乎都成了我们师大的一处风景。有一次我下楼时听一外语系同学催促同伴说:“快快快,你没瞧,莫教授都来了,这一次一定迟到了。”(他工作也很出色,几乎是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那时候,他对我的追求可以用“疯狂”两个字。几乎每天,我都能收到他送的礼物。看起来一点也不解风情的他居然能编出数不清的花样。名牌衣服快要堆成小山,高档的手机,从国外买回来的最新版本的苹果,以前只敢在金鹰橱窗里偷偷瞧着的,贵的吓死人的化妆品,品牌首饰等等。有一次我差点被车碰到,他还特地为我用和田玉刻了一块质地很好的观音挂件,说是辟邪的。
当然,我们宿舍的姐妹也会有很多福利,我第一次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饭就带了我们宿舍九个人一起。我还记得他当时错愕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绅士风度。把那九只馋猫招待的肚滚腰圆,最后还被威胁着学期末人人给一个优。
那时候,在我眼里他是一个成熟的,用心的男人,风度翩翩,极有魅力的男人,和小军比起来确实有天壤之别,我想,任何女人都很难不为之心动。
那时候薛铃也爱他。
薛铃在我们宿舍排行老三,长得就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学校追求她的男生有一卡车,可是那时候她喜欢莫南。这是宿舍里公开的秘密。
有一次周末,宿舍九个拖油瓶的又跟着我狠宰了莫南一顿,吃饭时候不知是谁提起了拼酒,后来薛铃似乎喝醉了,嚷着要回家,她家就在市区,每个周末都回家的,于是我和莫南一起开车把她送回去。
车停在她家门路边的巷子口时她醉的直不起腰来,莫南只有把她扶起来,我要跟下去,莫南回头说:“外面冷,你就在车里呆着。”
我坐在车里等了很久都不见莫南回来,于是我走下车,摸车黑,过去看看。
却听见漆黑的巷子里,某个角落传来薛铃的声音,“莫教授,莫老师,莫南,你为什么爱的不是我?我那么爱你,四年了,我没有交往一个男的,我的手都没有被任何一个男人牵过,我就等你,为什么你会看上路露。她有男朋友的!他们已经睡过了!她配不上你!”
“够了!”我听见莫南的声音,冰冷的,比巷口的寒风还要割人,“不准你这样说路露!”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这样,冰清玉洁的女人并不能引起你们的兴趣,你们就喜欢像路露那样风骚的,大屁股大胸随便扭一扭你们眼睛都看直了。她在学校论坛里可是男生意淫排行榜第一名呢!”
“你醉了,赶快回去吧!”
“我不!”薛铃的声音似乎有些疯狂,我听见哗哗啦啦的脱衣服的声音,“莫老师,你要的我也能给,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是你的。你要风骚的,我也能!我的身材不比路露差的!”
“薛铃你不要这样!”
“没关系的,我们不让路露知道。我也不求你能爱我,你就看在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份上要了我吧!我只求这一晚,行不行?”
“薛铃,你还要不要脸!”
薛铃一下子愣住了,漆黑的巷子里,有好一会儿没有一点声音。
接着,我听见莫南说:“好了,就送到这里了,你回去吧。今天你喝醉了,胡言乱语,我不会放在心上。路露一直当你是好姐妹,如果下一次我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象不出薛铃那时候的表情,我心里很难过,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莫南走出来的时候我也没用躲,就那样呆子一样地站在原地。他愣了一下,走到我身边,拉了我的手,朝车子走过去。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那天的事表现彻底让我信任了莫南这个男人。我觉得他是个能抵得住诱惑,能够维护我的男人。而我却不知道,那件事之后,莫南是怎么想的。
听到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我知道莫南回来了。赶紧关了电脑。
“露露,你瞧,我给你买什么了?”
莫南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另一只手提着三只包装精美的纸袋子,臂弯里还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一进门就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利落地把菜放到厨房,把三只纸袋子放到桌上,然后把花送到我手里。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过花。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的顺从,以往冷战期,我都当他是空气的),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挤出一点笑,把纸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一件黑色皮草外套,一件粉色呢子打底裙,还有一件镶着珍珠的呢子短大衣,白色的。
“你瞧,都是今年的最新款。”又拿出一只小粉盒子,打开来,居然是款很漂亮的游戏机,“是最新款,有护眼功能,这几天在家里解闷用,对老对着电脑。”
他顿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一只蓝丝绒盒子,“还有这个,那天就准备给你的,可是……”打开来,送到我面前。
是一条钻石项链,似乎在某本杂志上见过,我当时提了一下,很简洁的款式,钻石很大,至少三克拉以上。
我冷漠的看看他,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可是还是拿过项链,又抓起游戏机,抱起一大堆的衣服转身向我的客房走去。
他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了我,
“露露,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承认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继续沉默以对。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谈吗?该谈的,这两年都谈过了。
哭闹耍泼,厉声以对?如果我还有那份力气,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更实用的办法。
“你瞧,今天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鲑鱼,待会儿我给你做松鼠桂鱼。下午我陪你去陆玉鸣那上药。”当气球没有膨胀到某个顶点时,莫南总是很有耐心的。即使对着空气也能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