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元恪还在打我的主意，还是今夜即将发生别的祸事，我一夜没敢睡，睁眼到了天亮。
然而并未有任何事发生。
因为和卓凡说好了，为了做给元恪看，我因为“被冬蜂蛰了，重伤在身”，接下来的一些时日行动不便，每日启程或者露宿，就由卓凡抱我。一早，卓凡就在门外叩门。
“抚抚？”
听到卓凡的声音，本来也像是睡了一夜，还神智懵昏着的木头人，渐渐醒转了来，它似乎屏息静听了一会儿，陡然又欢快地笑了起来。
昨晚就传送给了我错误的消息，这会儿面对卓凡，它也乐呵着，我忍不住将它从怀中掏了出来，好气地看了它一阵子。
卓凡哥哥跟我一起长大，他都值得怀疑的话，回魏都的这一路，还有谁能够相信？
看来就算不焚掉它，也再不能将它贴心窝里带着了！
现在就变得疑神疑鬼的话，没几日，我怕也要跟爹爹一样，心灵被它入侵，提着剑砍人了！
“我还没起床。”我回应着门外的卓凡哥哥，在卓凡哥哥不好意思地说，他过一会儿再来后，我叫住了他。
“卓凡哥哥。”我问道：“半年前，魏帝驾临军中，举行了赛马大赛。你得了胜，魏帝御赐给你的那把匕首，你带着吗？我借用一段日子。”
“当然带着。”卓凡在门外回话道：“什么借用不借用，我放在房中，去拿来送给你便是。”
卓凡哥哥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了。
我哼声看着木头人。
将你跟御赐的匕首放在一起锁在盒子里，用御赐之物镇压你，看你还能不能作乱！
我拿过来我的梳妆匣子，将头绳那些丢了出来，还好梳妆匣子无论是长度或者宽度，都正好装下木头人和卓凡哥哥的御赐匕首。
锁上梳妆匣子之前，感觉那木头人颇是不情不愿地看了我一眼。
显然御赐之物是能够镇住它的。
本来，我自己也有一样御赐之物的。
跟元恪定亲时，魏帝赐下的龙凤配。
魏帝将龙佩给了元恪，凤佩给了我。
可是魏帝离去军营的当天，元恪找到我，就将凤佩要了回去。
元恪厌弃地，冷冷地看着我，说，“你不配！”
不配就不配，我才不稀罕呢！二话没说，将那凤佩丢还给了他。
元恪……
“抚抚，你眼睛红红的，昨晚睡的不好？”卓凡抱我上马车的时候，问我。
我看着元恪。
显然不管是萍姑，还是我，或者元恪，昨晚都睡得不好。萍姑和元恪，眼睛也都是红红的。
终于离开了那四合院，萍姑仿佛离开了地狱般，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满脸的疲倦。
而元恪，红着眼，看着卓凡，看着被卓凡抱在怀里的我。
想起那凤佩，又想起昨日袭击雪地的冬蜂，我也是睁着红红的眼，瞪着他。
我因“有伤在身”，白日里启程，只待在自己的马车上；晚上歇息，也只在自己的房中。日常生活由萍姑照料，出入由卓凡抱着。几日来与元恪的交集，就是被卓凡抱出抱进时，元恪看着卓凡，又看着我，冰冷的眼神。
那一晚因为宿在荒郊野外，只得露营扎寨。因着我有伤，大雪天的，怕我吃不消，富顺一个劲儿地劝说元恪，说就算是做做样子，让他跟我，魏帝跟爹爹面子上好看，我这受了伤，他也该来看看我。大约真是烦倦了富顺，元恪倒真的过了来。
可能是心里有愧，虽然并不晓得他做的事，我都晓得了，再见我的他，也再做不出那一日，因为要算计我，鼓动我下棋，他刻意伪装的和煦笑脸。然而是来探病的，也不好跟以前一样，对我这个伤患做出厌弃憎恶的表情。
好在是走过场，看他的表情，大约是打算对我说两句虚伪的话，然而他的目光看到了我枕边放着的东西。
一个药瓶。
他那日扔掉的，被我捡回来的，他装着刺激冬蜂的香粉的药瓶。
他眼神似针，蓦地扎向我。
我也看着他。
两个人没有说话，然而心照不宣。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必要再虚虚假假了。
他脸皮厚到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甚至仿佛觉得致死我也是堂皇理应的事。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我的帐篷的他，带着和外面冰天雪地一样冰冷的气息。
一种显然不打算与我再有任何关系，任何交集，甚至连厌弃憎恶都懒得了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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