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蔓忙唤道,“干爹,既然颜姑娘不愿,为何不放了她?”
迟飞谭微微一愣,碍于她以后也许会成为皇后,淡淡道,“大人之间的事,婉儿不必知晓。”
樱蔓听出他语意中的深意,他是叫她不要干涉他们家的私事。她自知任务还未完成,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与迟家撕破脸皮,于是,浅浅一笑,低首。
看着迟飞谭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禁哀叹,男人啊,这就是男人,是否男人都是一样的?
樱蔓收回惆怅的心神,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对身旁静默的若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此时,颜姑娘的心里一定不好过,若是她,就绝不愿意别人看见她如此的不堪,她和颜玉琴瑟共鸣,常有心灵相通之感,想必,她现在想要的只是一抹宁静吧?
若兰倒是乖巧,并不多言,轻声应允,便转身退去了。
是以,樱蔓才抬脚,步入屋中。
颜玉乍听脚步声,以为迟飞谭再度返回,吓得蜷缩在角落里,额间的发,贴在脸颊上,不知本是她的汗水,还是泪水。
樱蔓心生怜意。一步一步上前,然后曲蹲与她的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颜玉仿佛这才看清来人,浑身一震,顿时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语句含糊不清的从嘴边溢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泪水在眼光辗转溢出,耳边响起若兰不久前的话语,“听说十岁那年被人拐到妓院,三年前丞相替她赎了身,又买回府邸,听说过不久丞相要纳她为妾呢!”原本以为,若是她从歌姬,升到了妾,应该是欢喜的,脑中再次浮现繁景楼里那些风尘女子,她们屈膝奴颜,她们苟且谄笑,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碰到一个好主,然后买下她,给她个名分,如此,她们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吧。
可是,似乎,她想错了,不是所有的风尘女子都卑躬屈膝,也不是所有的风尘女子都想攀上高枝,至少,眼前这个泪人,她就是不愿的。
也许是自己的身世同样可怜,虽然可怜的方式不同,但,她们都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心,终于是软了,她嗜血冷漠的魔女,竟然心软了。或许是缘分吧,更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对这位颜姑娘总是喜欢的,在嗜煞山庄时,师哥师姐,师妹师弟甚多。可是,言,很少让她与他们接触,而她也不愿意结交朋友,所以,她的心是孤独的,寂寞的,当她面对颜姑娘的时候,她知道,她愿意为这个女子遮风挡雨,愿意救她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她,是她认定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虽然相识甚短,可是有些情谊断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心中暗暗有了一个念头,于是开口问道,“爹爹身世显赫,虽是做妾委屈了你,可若是他日你讨得爹爹的欢心,想必,做个侧夫人那是指日可待的呀。”
怀中的人微微一怔,本是柔软的身体顺时变得僵硬,樱蔓低首,对上了一双通红绝望的眸子。
颜玉原以为她是理解她的,就算不理解,那么,她也是最懂她的。她的心像似坠入了谷底,原本心中还有一丝期盼,或许,这位迟姑娘会发发散心,帮助她,可是没想到,她也是那迟飞谭的说客。
泪水不知怎的,涌在眼眶却再也落不下来,心中不禁感慨命运如此作弄人,被拐进妓院的时侯,自己才不过十岁,老鸨们见她琴技过人,且年龄尚小,便在妓院里打打杂杂,练练琴,待到开苞之时,得以卖个好价钱。
那夜,她在院中抚琴,楼阁之上的迟飞谭循着音声而来,最后,便在老鸨的手里买下了她,是以,她才没有遭受凌辱之罪,她的心中原是感谢他的,可是,心中无爱,怎可,以身相许?
直到她不久前来了月事,他说他要让她做她的妾,她冷冷一笑,原来不过是从狼口掉入虎穴罢了。
樱蔓看见她瞬时冰冷的目光,似是要据他于千里之外,心中便确定了她的念头,她果然是不愿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这更加坚定了此时她要帮助她的想法,“颜姑娘,你可信得过我?”
颜玉本是跌落谷底的心,待见到她明亮和诚恳的眼兮时,顿时,明白了她方才的一番话,她不过是在试探她的心意,语中带着一丝哽塞,“颜玉相信姑娘。”
樱蔓含笑颔首。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言语起来。
颜玉听得她的话,起先还紧蹙着眉头,半晌,眉头舒展开来,唇畔的弧度也渐渐上扬。待话听完,忙屈膝跪在樱蔓的身前,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嘴角却是含着欣喜的笑容,“颜儿在此谢过姑娘,若是颜儿真能化险为夷,颜儿无以回报,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樱蔓看着眼前哭笑不得的佳人,不禁莞尔一笑,想她嗜煞魔女向来都是夺人魂魄,却不想有一天也会伸出援助之手。将跪在地下的人轻轻扶起,“颜姑娘千万不要行此大礼,你我相识却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