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豪华轿子悠悠前行,道路两旁的树木结了厚厚的冰条,风稍稍吹过,那附于树枝上的雪花便纷纷散落,与那空中旋转的白雪融合。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长,眼看着快要入春了,却仍旧这么寒冷,不知是不是真像命理师的断言,天降飞女?
迟飞谭看着娇妻歪侧着脑袋,眼珠子“呲溜溜”的乱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莨华回首看了一眼眉宇之间尽是担心的夫君,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冰雪飞霜,摇了摇头,轻轻启口道,“冬天就要去了,为何还这般的寒冷?”话音刚落,那轻轻摇晃的轿子蓦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掀开厚厚的狐毛帘帐,探出了脑袋,冷风便忽的吹了进来,“丞相,夫人受惊了,前面有一群男人正在欺负一个女子,不知……”
“女子?”莨华眉头轻佻,眼睛瞬间一亮,打断小厮还未说完的话。
小厮不明白夫人何以如此激动,先是一愣,忙点头道,“确是一女子!”
莨华勾起唇畔,眉宇之间透着浓浓的笑意,丝毫没有犹豫的掀开幔帘,“噌”的跳下了轿子。
印入眼帘的先是七八个身姿魁梧,笑的狂放而猥琐的男子,他们手拿大刀,满嘴脏话的正追逐着一个纤瘦的女子,那女子似乎看到前方有顶轿子,便拼了命的奔了过来,兴许是被追逐的时间太长,一个踉跄倒在了莨华夫人的脚边。
长长地头发披散开来,单薄纤瘦的身子伏跪在洁白的雪地上,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怜,一股狂风刮过,那被头发遮去的脸颊露了出来。莨华高高在上的低首看她,光洁细致的额头,纤纤的柳叶眉,然后睫毛投下的阴影,不禁开口道,“抬起头来。”
樱蔓唇畔轻勾,抬首时眉头轻蹙,双眼含着泪水,紧抿的唇畔溢出丝丝血迹,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莨华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眼前蓦地一亮,不施粉黛却光华四射,那娇弱单薄的身姿让人不禁心疼万千,她信了,眼前雪花飘逸,她似乎看见的不是眼前的白衣素女,而是高雅雍容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后娘娘,命理师是对的,她就是凤凰,她就是天降的飞女。
“爹,娘,我回来了!”
一句俏皮的轻唤让樱蔓回到了现实,不禁抬首看向来人。
一身灰色长袍,脖颈一圈是上等的狐毛,肩胛两边泛着湿湿的雾气,想必是刚从外面回来,浓浓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还透着一丝稚气,飞扬的唇角冻得有些许的泛白,边囔囔着边褪去了外面的长袍,身旁的下人眼尖的接下,他便一屁股坐在了莨华夫人的身边。
莨华夫人眉宇之间满是宠溺之色,伸出修长的指轻抚着他冻红的脸庞,娇嗔着,“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什么时候才能让娘亲省心?”
丞相迟飞谭面色平静,一看便知是个严父,见儿子嬉皮笑脸一副喜人模样竟半天发不出怒气来,问道,“今日学的怎么样?”
迟荆威一听爹爹问起自己学武的事,眼睛一亮,刚拿起的筷子又放在了瓷碗上,炫耀般的说道,“今日师傅教我舞剑了,师傅还夸威儿了呢,他说等威儿长大了定是一个大将军!”
迟飞谭欣慰的笑笑。这才发现坐在一旁久未出声的迟娇婉。启口道。“荆威,来见过婉儿,以后她便是你的姐姐!”
迟荆威这才发现爹爹的旁边还坐了一个女子,自己虽才十二岁,却早已分辨出美丑,眼前的女子婉约动人,淡淡的笑容像是不惊轩尘的仙子,胸口蓦地砰砰直响,下意识的抚去,才发现心脏跳的厉害。
莨华一见儿子久不开口,忙厉声道,“还不叫一声婉儿姐姐?这孩子怎么越发不礼貌了?”
“婉儿姐姐好,我叫迟荆威。”迟荆威回过神来,憨憨一笑,挠了挠脑袋,一字一句,尤为仔细的说道,仿佛深怕听的人不曾记住似的。
樱蔓一直坐与身侧,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而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心里空落落的,这般的温馨,这般柔和的画面,她的梦里也曾出现过。
见荆威脸颊绯红,羞答答的模样十分可爱,樱蔓不禁伸出手指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颊,“真可爱!”
迟荆威心中一怔,娘亲也曾这样掐她,他总觉得很温暖,可是,当婉儿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却犹如电光四射,他的心竟然莫名的萌动起来。
……
用完膳,樱蔓迈着碎步往挽香苑的方向走去。若兰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还不时的为裴奴拢着歪斜的披肩。
冬天夜晚来的早,月亮已经隐约看见眉梢,那青砖两旁的白雪散发着盈盈的光泽,樱蔓一步一步的走着,走的极为轻盈,蓦地,耳边传来动人的歌声,女子的嗓音细致圆润,飘飘渺渺,仿若夜莺成啼。
“这是哪儿传来的歌声?”
若兰一听这声音,不禁落寞的回道,“是小院的颜姑娘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