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待林如海康复后把林家的情况修家书一封回了贾府,贾母来信惦念外孙女儿,祈女婿自珍身体,盼黛玉早日出发赶往京华之意。
林如海看了贾母来信,为了不生枝节不让人起疑,不日便找了黛玉和贾琏贾雨村来,让贾琏和贾雨村护送黛玉回京华。
一路上黛玉心思凝重,心中一直想着自己父亲那晚跟自己所谈之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守护自己父亲,守护林家,黛玉都将义不容辞。
贾琏和贾雨村从船舱外边进来,见黛玉正临窗拖着香腮看外面的江景,烟眉微蹙,认真地在想着什么,贾琏方嬉笑问道:“林妹妹,想什么呢?”
黛玉听了,忙回过神来,依旧蹙了蹙眉,微微指了茶几一边上,轻声道:“贾先生、琏哥哥坐!”
雪雁便倒上茶来,西湖龙井,从林家带来的上好的极品茶叶,……贾琏一边陶醉地轻品一口,一边笑望了黛玉。
“林妹妹心事重重的样子,怕说出来心里舒服些。”贾琏谄媚笑着,好似安慰。
“劳琏哥哥担心了,”黛玉的目光从一江绿水青山的景色中移回,看了贾琏,却是淡淡的,“也没有什么。只是担心爹的身体些。”
贾雨村倒是不语,在一边静默地品茶,不时把目光停落在黛玉身上。
“林妹妹不必太过担心了,姑爷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嘛,再说了,姑爷也舍不得妹妹这般伤心,怕知道了妹妹这样反而心疼呢!”贾琏顺水推舟再劝,以表示亲近之意。
“嗯。”黛玉只得点点头,算是谢过贾琏的关心。
贾雨村自投了贾家门下,明里做他应天府的事情,便常暗地里随着贾赦在朝廷内外跑腿,倒是和贾家走得非常熟络了的。
这次去林家便是因他在林家住过一些日子,又做过黛玉的老师的缘故,帮着贾家盘算林家来的,也为了这次自己从中暗捞油水之意。没想林如海棋高一着,佯病,他也白跑了一趟,只多了份面子上的旧日交情,似与林家更熟了些。
黛玉也做过贾雨村的女学生,昔日师生之情纯粹,今儿到了官场上,贾雨村传出来的行径似变了个人,徇私枉法,受贿纳诟,竟然比官场上的老手还利落些。据说他不认旧情,就收了薛家的贿赂,枉判了当日葫芦庙旁恩人甄士隐幼女遭拐骗被买卖一事。黛玉也因这些事情对贾雨村失去了昔日的敬重之情。
这几日来,黛玉面对贾雨村的热情也是淡的。或许是贾雨村有些体察出来,先前对黛玉热情如今收敛了下来。
船行一路从瓜洲渡航行到桃叶渡,前来接船的三顶绛红色纯色帛缎轿子,轿子四角都各悬挂着一大一小串着的通透名贵的白色玉环,玉环下面留着鲜艳些的软绸红色束子,早在那儿预备下来;预先安排的,还有三辆猩红色密绸大花纹铜钱子的马车,是用来装黛玉家里带来的行礼物什的。
雪雁小心扶了黛玉下了船来,随轿子来的几个鲜衣的婆子丫鬟赶紧好生打起串了珠子和流苏的轿帘,雪雁小心搀扶黛玉上了轿子。那些华衣穿得体面的小厮将船上黛玉随行带来的东西各各小心翼翼放了马车上,贾琏和贾雨村方才各上了一顶轿子。
贾琏在轿子中声势虎虎地叫了声起行,一路的香车宝马便穿过京华繁荣的街道,往宁荣街,往贾府而去。
“来!林妹妹快些过来!”一入的贾母屋里来,打了门帘,凤姐口中灿笑着一朵红朱槿似的,便上来拉了黛玉往贾母跟前去。
“玉儿呀,可想死老祖宗了!”贾母从凤姐的手里接过黛玉的手来,灿烂笑着握在手心里,开心地看着黛玉。
“今儿回来了,可在家里好好歇着些日子,也怪累着的!”贾母疼惜地道。
“嗯。”黛玉点点头。
“就是呀!不说这一屋子的姊妹,就是你宝哥哥也日日念着你,这次回来了你宝哥哥你也得谢他一谢,才对得住他挂念你这份心呀!”凤姐扶了黛玉纤柔的肩膀,在一边快乐地唱和着,明亮的目光已由黛玉身上移到宝玉身上。
“劳贾哥哥费心了!”黛玉才微垂头,众人便都暗暗笑了。
“哈哈哈哈……凤姐来点破话匣子,“到底是林妹妹爱惜宝哥哥些,这一府上的哥哥这‘贾哥哥’就是专属于宝哥儿一人的了,哎呀呀,这个偏心的林妹妹呀,哎哟哟……”
却见那三春和宝钗身边坐着的宝玉脸带桃色,微微往探春身上埋了桃色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黛玉用目光悄悄看了看宝玉,见那柔软男儿性子,没有多言语。
贾母瞧了宝玉那样,自然知道宝玉心意的,见黛玉不言语,更是觉着这一对儿好,便寻思着早日把宝玉和黛玉撮合一块儿了,自己也好早日交给黛玉持家的事情。贾母如此想着,便想着一个紫鹃的事情来。
紫鹃既然是被黛玉放在屋子外边了,贾母是个不一样的女性,她自然不会去逆了黛玉意思让黛玉再用紫鹃的,看了黛玉,笑道:“玉儿呀,你屋子里头没有个大丫头照看着怎么行?你看看在我这里选一个,看上眼的,带了屋里去,也好照顾着你,我也放心了。”
黛玉听了贾母如此说便知道贾母是说自己处置了紫鹃的事,既然贾母不追究,自己也不必再提,便抬头看了贾母,又把目光停落在屋子里微微环视一周。
鸳鸯、琥珀、珍珠、傻大姐等等,都是贾母亲自调教起来的,袭人、紫鹃又都是贾母派出去照顾下面小主子的上等丫头,出去了的平儿也是贾母屋里大丫头,如今剩下的这几个,贾母一个大屋子自然都离不得谁。退一步说,自己也不想要。紫鹃虽是贾母派去盯自己的,自己却不能明说,不能捅破了贾母糊的那层窗户纸。
“紫鹃聪明伶俐,有她在潇湘馆管着园子,我也就放心了。屋子里也没有多少的事,有雁儿也照顾得来了,外祖母不必替我操心。”黛玉礼貌回绝。
“哎!老祖宗,我看林妹妹是个孝敬孩子,也是舍不得要了您身边体己丫头去。我倒有一个人,不知道说出来林妹妹中意不中意?”凤姐瞧见里面的端倪,看出一个老的想时时刻刻了解着一个小的的动静,一个小的又想与这个家洗脱了干系,便巧笑献策道。
“猴儿,你说是谁?”贾母笑着,觉着凤姐的话自己中意听。
黛玉也不知道凤姐要说谁,一时有些好奇。
“就是我屋子里头前几日才进来的一个小丫头,确是口齿机灵能干的一个孩子。她原是宝哥儿外边屋里的,被我挖了去,如今给了林妹妹,也算是归还原主。她就是林之孝夫妇的女儿小红。”凤姐热辣辣地道,一句一个字说的锱铢有声有色。
小红,这个丫头黛玉在潇湘馆外边的滴翠亭遇到过一次,面相柔和纯正,长得白净恬稳,一看便知是个能做事的好丫头,却没想凤姐儿这般厉害,连园子里的能干小丫头也挖掘得出。
贾母听了凤姐的话,甚是喜欢,林之孝夫妇是荣国府上的大管家,他们的女儿给黛玉做体己丫头对往后帮助黛玉持家是极有力的,再则小红本是宝玉屋里出来的人,贾母就更满意了。贾母乐呵呵地便道:“小红这丫头既然是凤丫头看中的便是个体贴丫头。这孩子好,玉儿呀,你就别辞了,这好孩子也是你凤嫂嫂的一番心意,你定要收下她。”
“嗯,我收下就是了!”黛玉对那小红有几分好感,知道早晚贾母少不得在自己身边安插人的,倒不如要这个小红,便微微点头,“谢凤嫂嫂操心!”
“林妹妹既然都住到我们家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谢什么呢?”凤姐哈哈地笑了。
“这凤辣子呀!”贾母笑着以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凤姐粉面含春威不怒的脸颊。一屋子的人也被逗乐了!“好啦好啦,我们快去外边屋子里吃东西去,玉儿劳累了这几日也得好好给她接风洗尘。”贾母笑着,和凤姐两人挽了黛玉的手便起身要走。
“外祖母……”黛玉舟车劳顿,这会儿并不想进食,又不好辞。
“玉儿,先上的果点,都是些酸甜可口的梅杏,皆是开胃的,不甜腻,下边的正菜也是你凤嫂嫂为你专门安排的,不油腻繁重,都是些清淡养身的美味小菜,你只管放心能吃几样吃几样。”贾母知道黛玉不喜大菜大肉的,这次的安排大部分菜色都是给黛玉准备的。
黛玉应了声,随众人外边屋子里去。看来凤姐是把赌注压自己身上了,而不愿王夫人与薛式强强联合,有心培养自己与宝玉的感情,可是宝玉,他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与自己比翼同飞、连理同枝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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