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雪雁打起憩园里黛玉住着那雅阁的门帘子,向里面有丝不悦地禀道,“老太太让紫鹃来服侍你。刚才有人来要回你呢,说紫鹃人正在正院往这边来呢。”
“算了,待会儿她来了就让她过来吧,自然她做不出什么。”黛玉在屋中应了一声,吃过兰香草的药,咳嗽已经不再了,只须再吃两次,过了这春分几日,便一切无事。
“既然姑娘这么说,我这就去做,引她过来。”雪雁便应了,要走。
“不。”黛玉正坐在屋中看着一屋子的东西有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情愫发呆,这会儿并不想让人进来打扰这种心思,“她来了就让她去厨房吧。去清洗整理八阿哥和十三阿哥给我采的草药去,你也去替我熬一壶酥香眠来,顺带告诉紫鹃清洗晾干草药的法子,弄好了改明儿随我们带走。”
“是。”雪雁听了心里舒畅许多,才放了帘子往正院走,好去打发紫鹃干活。
她可不想有事没事自家姑娘身边有一个贾府的人缠着!都怪贾家,要不是贾家人贪图自家姑娘家里的钱财和自己老爷在任上的肥差,也不用害得自家姑娘离乡背井,住到一个鸟笼子里面去!难不成这贾家人还想要了自家姑娘的人,还要等着自家老爷去了好派了贾家人去接自家老爷的差不成?雪雁是万不喜欢贾家一家子的,恨不能马上过了两年,自家老爷给自家姑娘寻了好人家接了自家姑娘回姑苏去!
雪雁走后,黛玉对着镜子照了照,理了理衣裳,心中思索了一下轻步往门外走去。
憩园的风景很好,早季的桃李花开满枝,崎岖山石下有名贵的兰花含蕊吐香,百种颜色的月季蔟开在路边亭下争奇斗妍,还有很多小鸟雀在桃树枝上飞来飞去,流连贪杯这满园春色,和鸣婉转,舍不得离去。
黛玉沿着一条通幽小径往前面走,脑海中无名无故浮现出那日纳兰惠妃娘娘寿宴上的一个场景。又浮现出姑苏香阁里父亲林如海对黛玉的一番品评:玉儿博学长识,未出闺阁而已只天下,若为男子,定是皇上幕下的治国良才啊!
两旁的花香沁脾宜人,黛玉微微地低着头,脑中灵感乍现,思绪纷纷,挡都挡不住,不去想却还是冒出来。
当今康熙帝定国安邦,减轻赋税,鼓励百业,民富国强,在一个太平盛世里施行孝义仁德,文治为先,推崇文治武功并进,是内强民力,外御蛮敌的开明政策。可,却如今不知为何康熙帝突然废太子二阿哥胤礽,看来这老狐狸应是另有他图。林如海曾对黛玉说过,康熙为一代明君,更是一代猾狐,因为只有心思玲珑的皇帝才能有盛世之治。猾狐,是林如海对康熙最大的评价。林如海也料定了康熙在众龙子中选珠定储之事绝非甘心于效仿古帝沉疴,必有一番考究推敲。择合适之人在合适的时机继承大统,子继父业弘扬盛世之治,会是康熙余生最大的心事。
依礼仪司在寿宴上念的,二阿哥送给纳兰惠妃娘娘的是南海珍品佛念珠一串,四阿哥送给纳兰惠妃娘娘是《孝经》典藏本一册,八阿哥送给纳兰惠妃娘娘是手编毛袜一对,十三阿哥送给纳兰惠妃娘娘是民间水稻青碧新苗一棵,还有像三阿哥送给纳兰惠妃娘娘是宋朝翡翠玉镯一只等物什。黛玉隐隐觉得像三阿哥此等之物不入流的,真正能成为康熙眼中之人的也只有二阿哥等屈指可数的几位。虽然二阿哥如今被废,黛玉揣测康熙不会轻易放弃一个心有天下的继承之人,二阿哥仍在康熙心中地位举足轻重。
黛玉胸中无端端地浮现着这些,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黛色崇山,高山连绵一片,高入深青碧色天空,自黛玉脚边到那连绵山脚,皆种着开遍满枝的白色桃花树,花海如烟,茫茫一片,山参天青翠,自成天然一道翠屏,分外青奇雄壮!
黛玉仰头,忽然一阵纷纷春雨,丝丝银针般晶莹地飘落而下,淅淅沥沥,笺了花香雨清,让人顿觉江山如画,醍醐灌顶。
黛玉不觉低吟起徐铉的一首《偷声木兰花※春分遇雨》,“天将小雨交春半,谁见枝头花历乱。纵目天涯,浅黛春山处处纱。焦人不过轻寒恼,问卜怕听情未了。许是今生,误把前生草踏青。许是今生,误把前生草踏青。”
突闻远处青桦树林子里一筑起的高亭上有古筝之声,随枝头清风传来。那古筝声中还声声吟道,却是一首《蝶恋花》,“已过春分春欲去。千炬花间,作意留春住。一曲清歌无误顾。绕梁馀韵归何处。尽日劝春春不语。红气蒸霞,且看桃千树。才子霏谈更五鼓。剩看走笔挥风雨。”
黛玉轻和眼睑听品,顺着声音的来源追溯而去。登至高亭之上,见胤禛正在上面弹奏古筝。
“是什么曲子,这般好听?”黛玉启唇看了那背影凝思问道。
“林姑娘来坐!每日看着这里的山水抚出的曲子,姑且就叫‘深山掬水’吧。”胤禛回头,轻笑着对黛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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