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御叔更加的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娶了这个公主之后一切都反了过来,之前他那些优越感一下子全没了,如今她身边又多了一个这般怪人,于是他傲然挺胸,高过巫虚夜一头,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
巫虚夜是楚国人,向来桀骜不驯,无拘无束,此时怎能买他的面子,毫不理睬他,依旧笑意融融的望着端瑞,待她回应。
夏御叔怒不可遏,忍不住张口责问道:“你这个下人,见了本将军何以不下跪行礼?”
见他小心眼儿,加之早已从恬儿处听说了大婚之夜的事情,巫虚夜便有意的要捉弄他,故意与他扯皮道:“回将军,这战马见将军也不跪,所以臣子以为,若它不跪将军,而臣子跪了,那就显得将军如同这战马一般了,不是么?若它先施礼,在下亦施礼则方凸显将军地位。”
端瑞见她道的有趣,忍不住掩面吃吃的偷笑了,在他耳边续道:“将军,这么说你岂不是做了很多次的战马了?”
在端瑞面跟前失了面子,夏御叔甚为怄火,心道:今日倒叫你看看我护国大将军的厉害。
便顺手急速的送出几枚铜钱来,带着力道噌的向巫虚夜的战马腿处飞去。巫虚夜也不示弱,耳朵一动,闻声辨位,身子轻轻的飘了起来,身子一横,在空中旋了转,顷刻间便在战马的周身打了个来回,再一用力,她的速度又变的缓慢,轻轻的升上空中,她哈哈大笑,道:“将军好手法,好力道。”姿态优美,轻松自如的落向马背,手上握着两枚铜币。
夏御叔心中暗自称奇,能接下两枚铜币,而又打飞两枚实属不易,马上对面前这个少年刮目相看,居然一时间忘记了他是他的“情敌”,开始策划如何把他骗到军营内去。
在他思索的瞬间,巫虚夜咄咄逼人,就势上前,拉了端瑞的手,还不待夏御叔反应过来,她口内大喝一声,飞身把端瑞抢入怀间,爽朗一笑道:“将军,怎么如此重要的时候你却失了神呢?公主有我保护,放心吧!”
“驾……!”一甩长鞭,绝尘而去。
夏御叔摇头苦笑,料定他们定然是往府里回了,于是便策马追去。
他却料不到,原来他的夫人随巫虚夜奔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昨夜的大雪已经停止,马蹄在雪地中甩出一些泥来,雪水四溅,一条破道十分难走,巫虚夜故意放慢了速度。但是她的心情是有些急切的,因为公主答应将她的弟弟——小五,一同接近将军府内。
城西南有一所破落的神坛,是以前的贵族用于祭拜黄帝姬轩辕的,年代较远,早已失修,久而久之它成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的避难所,五儿就混在他们中间。
从未出过宫门的端瑞一路走,一边观望这周围的风景,一阵寒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的双手冻的通红通红,狐裘也抵挡不了寒气的侵入。
宫外的景象与宫内截然不同,郊外的百姓身着的全是麻衣,房屋破旧,不能够遮风避雨。田间一群孩童趴在泥内玩耍,小脸冻的不成样子。
而庶民和奴隶在大雪后依然要在田野内耕作。不远处的田野内有一位赤脚的农夫,身披蓑衣不畏风寒在田内挖着什么,还大声的哼着民间小调:“叔于田: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田: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于田:叔适野、巷无服马……。”
他不远的地方,一名妇人,手捧一块干巴巴的豆饼缩在冷风中。此时的端瑞心情万分的复杂,她想起在宫中之时每顿膳食都是美味珍馐不断,几乎每一道菜她都只拈一点点便要撤下,而这妇人视着难以下咽的番薯为珍宝。顿时觉得羞愧万分。惊异道:“若是这般劳作,岂不是十分的辛苦?何以他们的口粮如此之差。”
巫虚夜道:“公主,庶民便是靠这样的劳作,才可换得口粮,田里收获的粮食大半都向贵族供俸了,少数的留给自家讨活。每逢新年至夏收,便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剩食物已不多,所以番薯也如此的珍惜。曾经有一年的夏季,西南有两国交战,因军粮不足,正逢麦熟时节,一群庶民在田内收获,敌方便杀光他国庶民,夺了他们的粮食,余下孤儿寡母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活活的被饿死。而后来本国的贵族为了防止对方再抢粮食,居然放火烧掉本国大片的夏粮,此举无疑是残害百姓之举,那年饥民甚多,饿死的冤魂无数。”
端瑞默然,心中疼痛不已,不知这诸国为何要如此的争斗,记事以来父王经常跟她讲的烦恼便是几个国家合并起来去吞并他国,继而瓜分。没过多久自己也变成了被吞并瓜分的对象,大国的贪欲是无止境的,而贫困的子民们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一路上她心情沉重,难怪父王终日愁容满面,今日她才略懂事实,这样的人民急切渴望的便是安稳的生活,万万经不起任何的战火了。
马声嘶叫,原来已经到了,恬儿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在巫虚夜的帮助下她小心的下马,地上依然是雪水和泥的混合,柔软的绸缎靴子,沾水即入,一股刺骨的寒冷侵入脚心,脚趾指尖顿时变的麻木。她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将另一只迈出,一咬牙,身形一晃查点栽倒。
“小心。”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一双手扶在了她的细腰上,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的双眼狭长,单眼皮,眉毛也是细长向上挑去,眼神同巫虚夜一样的倔强。一身破旧的麻衣。
端瑞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小兄弟,若是没有猜错,你便是五儿?”
微风撩过她的面纱,身上的香气便飘到了小五儿的鼻子内,小孩皱了皱鼻子道:“对啊,我是五儿,恩……好香……。好想吃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
巫虚夜心一酸,但是依然斥责道:“五儿,不许无礼,快来拜见我的救命恩人,端瑞公主。”
五儿自幼随长姐奔波,十分的听话懂事,见姐姐不高兴,咚的一声就跪在了雪地内。
端瑞见他大冷的天跪着,不忍心道:“乖,快起来,随我回去吧,从此再也不受这些苦了罢。”弯腰低身将他掺起。”
那小小的身子微微一抖,这毫不虚假的一句话,温暖了这个幼童饱受伤害的心,这个女人自此便如同一个女神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幼小的心里……
恬儿道:“公主,那神坛庙堂内还有一群可怜的孩子,他们常常在外乞讨,生活无依无靠。”
端瑞叹了一口气道:“父王常说男孩子一到壮年便要从军,这些少年都是我们国家之栋梁,你去问问他们之间年纪较大者可有愿意追随将军做士兵的,若有便留下姓名,我自会安排。余下的孩子每人每日发放两顿粥饭,直至成人,以后每天可到将军府后门领取。”
五儿在神坛生活的有一段日子了,似乎已经和那些孩子们有了深厚的友谊,听到端瑞的话语欢天喜地的,一蹦一跳的向那些孩子们报喜去了。
巫虚夜和恬儿心中大为动容,公主的仁慈之心此时如同和煦的春日,沐洒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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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夏御叔回到府中,发现他们并未回府,心中愤懑到了极点,这个女人居然与那个食客出去厮混,摆明给了他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他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待,直至黄昏才听得屋外传来了笑声,他急忙冲出屋外,天!她居然和他手牵手,肩并肩!血冲脑门直上,他满脸怒意,拂袖而去。
端瑞望着他的反应,奇异的问周围的下奴道:“难道他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么?”
一个小厮道低声道:“小的们也不知晓,就是将军回来后看到公主不在府内,就开始发火,把一个丫头都骂哭了,还丢了两个茶杯……”心里却嘀咕道:你和那个男子如此亲昵,将军不气才怪!
端瑞摇头微笑道:“火气蛮大。”又回头询问五儿道:“你可喜欢这里?”
五儿依旧乖巧的点头,欢喜的道:“这里真的好暖和。”
“傻小子”端瑞开心不已,一时间笑逐颜开,在谈笑间随众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
“什么?”看到他怒火冲天,她竟然置若罔闻的和那个食客回去鬼混了?听完家奴回报,他快要晕倒。
“你快去刺探,再来回报。”
“什么?她竟然公然同那个食客洗澡。”
……
这个女人竟然在和男人共浴?还是那个纯洁单纯的公主吗?想起她她对自己暧昧不已,忽远忽近……夏御叔再也坐不住了。期待她来解释?简直是在做梦!还是自己去搞清楚吧。
心情万般复杂的他急匆匆来到端瑞的院内,地形他十分的了解,他猫着腰身像只羚羊一般,向浴池室内迈去。
真是巧极了,他在浴池内伤了她的心,她偏要叫他也尝尝个中滋味儿。他摇头苦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听闻室内传来了嬉笑的声音,欲要偷窥,但是又觉得有点做贼心虚,更害怕看到让他难过的场景。
他明白了,才短短三日,他便被这位公主彻底的俘虏。
“啊……”端瑞在内娇呼一声,前所未有的紧张刺激着夏御叔的神经,不管了,他推开了室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