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突然一热,像是妈妈,费力地睁开眼睛,党心却只发出一声婴儿的呓语声,眼前的女子,看不清身影,背着阳光的女子满脸和煦宠溺的笑容,一手抱着她,口中轻轻哼着摇篮曲,党心伸出手,肥肥的小手轻轻晃晃。
“妈妈…”迷迷糊糊地,党心唤着。
延芮匆匆将沁湿的冷毛巾搭在党心的额头上,党心瞬时打了一个激灵,脑中清明不少。接着,延芮倒了一杯白水,将党心半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水喂进她干涸的唇。
一阵轻咳,延芮铺手顺着她的背。党心的神智终于又回了来,眸中烛火曳曳,眼前的延芮焦急的泪流满面。
“姐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刚才一直在说胡话,身上烫的吓人。”延芮声音有些哽咽。
党心皱着眉点点头,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烧到了几度,至少还没烧坏脑子,不过,她心中也清楚,若是一直这么病着,会转成肺炎。
“姐姐,我找人去给你叫太医来吧。”
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她现在正关着禁闭,正是偷偷溜走的好时机,如果太医来看过了,肯定要增派照顾的人,人多眼杂,就不好走了。
她早已经观察了好久,每周都会有车子往宫里送菜,早晨五点来,大概快七点的时候出宫。到时候,她只要藏在车上就行,问题就是一个大活人,实在不好藏,党心筹划,如果不行,就塞钱。
不过,当务之急是退烧。党心记得,她室友有一次也是淋了雨感冒发烧,打针吃药都不行,家里给了一个偏方,把核桃仁、葱白、生姜捣烂,和茶叶一起煮成汤喝,不想,还真的有用。草药没有,但是这些东西还是有的。
延芮得了方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哽咽着,自言自语说:“这怎么突然病成这样,难道真是报应?”
党心面色一寒,出声叫住延芮,问道:“你说什么报应?”
延芮登时变了脸色,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只得坦白:“我,我那日不小心听到了姐姐和禾木的谈话…”
深深地闭着眼睛,党心长长叹口气,说:“这事不要往外说。去吧。”就没再追究。
喝了汤,党心躺在床上捂汗,不多时,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刚刚睡着,就被延芮叫醒了:“姐姐,瑾妃的贴身丫鬟来了。”
登时惊醒,捂着汗,党心又不能下床。那丫鬟满面忧色地看党心一眼,道:“奴婢不便久留。娘娘让奴婢来转告一声,明日有送菜的车进宫,娘娘可随车出宫。”
党心苦笑一声,让延芮把人送走。还是想到一起去了,有了瑾妃的帮忙,那自然会顺利许多。
脚腕还在痛,叫延芮拿跌打酒又搓了一边,跌打酒的刺辣刺激着脚腕的皮肤,火热热的。
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这一次,睡的很沉。直到门响,随即,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那一身玄黑和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睁开眼,果然是洛懿,正低头看着她。
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些,看一眼窗外,这个天色,应该有六点多了。顿时心中着急,这个洛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小芮,去给皇上泡盏茶。”党心坐起身,却为下床,受伤的脚悬在空中。
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桌上,氤氲起来的水雾遮住了她的视线。
“皇上,臣妾在闭门思过,皇上在这个时候前来不妥。”党心心中着急,压制住心中的不安。
洛懿坐在桌前,一直没有说话,沉默非常。听到党心的话,浓眉微皱,眸中划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我,”洛懿开口,声线有些沙哑:“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瞬时心惊,她已经刻意封锁消息,他竟然还是知道她生病了的事情。党心低下头,没有接他的话。
“我要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说罢,洛懿站起身往外走去,不敢看党心的眸子。
这才发现,他一身朝服,发上冠了白玉发冠。
“皇上,”党心叫住他,她真的,真的很想再看他一眼:“臣妾在禁闭,皇上还是不要来了,免得不合纲常。”
洛懿回头深深地看她一眼,道:“你放心,他们不知道我来过。”
窗外已经大亮,门开,窜进屋清晨空气的清新,随即,一切归为岑寂。
看着收拾桌子的延芮,党心一瞬间的出神,张口,声音却不像是自己的:“小芮,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延芮手下一抖,茶水溅在手背上,一痛,随即,又继续手下的动作。
“我走了,你也帮我好好照顾洛懿。”
安静,分外安静,延芮转过头,看着党心,问:“我不明白。”
党心苦笑,道:“今晚他要来,我知道,你手里的偷香还没有用完…”
坐在车上,一晃一晃,车身一晃,悠悠地停下来,党心冷汗快要沁湿身上的桃红色的宫女薄衫。甲胄声响,接着,车又动起来。
今日赶车的人,是瑾妃安排好的人。她竟那么肯定自己会离开。
从车里钻出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集市的早摊都已经出来了,有一些在摊前吃早餐的行人。
刚才在宫里走那一大段路,脚踝生疼,下车时候一颠,更是行不了半步。举目望去,自己能去哪里?以前住的地方,不行,洛懿知道那个地址,凝香苑更是不可能…
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洛懿给洛璃封了王,赐了王府。
党心扶着墙垣,一步一步半是跳半是走地挪着。烧并没有退完,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看到不远处匾额上写着:十王府。
疾行几步上前,狠狠地拍着那朱红色的大门,终于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脚下又一崴,党心摔在地上,天空中太阳的光晕逐渐在眼中扩散,一圈一圈,直至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