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传达帝王圣旨内侍官,皇宫在数日前下旨册封了丞相纳兰洪德长女纳兰沁儿为皇后之后,再次有了动静。
数日前,一道皇榜张贴,昭告天下。轩奥城百姓为之震动,消息便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席卷整个京都,也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项谈资,而今日皇宫信使再次驾马飞奔,更令这些热衷于即将发生的大事充满的好奇与揣测。
丞相府邸门前,信使翻身下马,看守的侍卫上前捉住缰绳,便见一道金丝绣着双龙抢珠的圣旨从那人怀中取出,不用多说,大门开启,恭请入府。
怀揣圣旨的人踏入内阁大门时,纳兰洪德早已带领大夫人和家丁前来迎接,众人叩拜于前院冰冷的青石地砖上,叩首道:“老臣接旨。”
“皇上有旨,钦天监已拟定三初三日为上吉祥瑞之日,特令属下前来传旨晓喻丞相大人,还请丞相大人尽快准备,另外,三日后是宫中一年一度的‘春日宴’,还青丞相大人带领四位千金及时赴宴。”圣旨传达毕,侍卫将圣旨交递给纳兰洪德。
纳兰洪德举手接过,叩谢天恩。
……
云意国皇城北首,巍峨高耸的奉天宫华仪殿,太液池水环绕过琉璃金瓦覆盖,翠玉贴边,袅袅如美人婷立的潋波亭,亭内,古法琉璃烧制而成的盘龙叠云,玉凤飞舞的双耳香炉徐徐生烟,清风拂来,香衣飘舞,一名身着茜纱薄衣,烟霞长裙,肌肤白胜雪,娥眉娇似画的女子盘坐在红毯之上正拨弄琴弦,悠悠的琴声飘荡清冷的湖面,婉转哀泣,如水长流。
不远处,有一处宽敞的四角亭阁,斜飞翘首的琉璃金瓦与朝阳映照,宫墙四周尽满飞檐走兽,亭阁外有六扇琉璃雕砌大门,个个敞开,一层薄雾似的垂帘遮掩住了里面的一切华贵,只见每扇门前各守候两名湖水绿滚兔毛边角小袄和青绿长裙,统一梳着双樱髻,胸前垂落碧色璎珞的俏丽宫娥,而内侧,只有延绵伸长的至垂帘后的猩红绣金丝螭龙盘团图腾的地毯,中间摆设着一尊纯金雕琢的螭龙飞天,祥云盖顶的香炉,袅袅飘出的龙涎香与阁内的冷清相得益彰,更彰显出威严气派。
“王爷,奴才去查探过,是贵妃和莲妃派人动的手”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内阁中响起,说话的是一名身着藏青色绣丹顶鹤朝服的太监,他年纪尚轻,头戴乌纱,两条明黄璎珞从帽顶上垂落胸前,容貌端正,甚至带着几分俊俏,一张削尖脸冷清从容。
从他的衣着上看,就知在深宫有一定的身份,而且他话语间不曾流露丝毫情绪,足见内敛深藏,是个不可小窥的人物,他便是内务府总管杨天惊。
而他所禀报的主子,正是对面正座的铺设着墨狐裘皮的雕龙椅榻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云意国最神秘且权倾朝野,手握兵权的摄政王独孤宸烨。
“嗯”椅塌上的男子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清晨的朝阳从琉璃门外斜射进来,透过细密的卷帘薄纱,映照在他那一身玄色长袍上,银丝绣的飞鹰略显狰狞流光,俊美的容颜如同刀斧雕琢,浓黑的眉宇斜飞入鬓,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碧玉龙头簪束住,两条明黄璎珞与绸带凌乱散落胸前,细密的长睫,浅薄的嘴唇……
这是一个美得足以令人忘却呼吸的男子,但是他睁开漆黑若寒星双眸的瞬间,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双脚发软,只能跪拜匍匐在脚下,臣服并仰望这个如天一般的男子。
独孤宸烨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但这笑却不达那如古井一般深邃漆黑的眼底,他懒散的屈起一条腿,腰间的碧玉腾龙腰带有些松散,但这般随意却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危险,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和清朗:“但是纳兰沁儿却没死?”
独孤宸烨的口气带着肯定和一丝玩味。
“是”扬天惊肯定的回答:“纳兰洪德那个老狐狸在事发时就封锁了消息,隐秘得很。而且纳兰沁儿这一次也没有哭闹得满城风雨,性子好似也变了不少。”
“一个自负‘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人能有什么转变?”
独孤宸烨并不将这个被传扬得满城风雨的无盐丑女放在心上,他在让皇兄下旨册封之前,早就已经做过详细的调查,连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所以,不可能有什么疏漏。
“王爷英明”扬天惊面对这样深沉的主子不敢多说什么,但又想起一事,立刻禀报道:“皇上似乎正在寻找对策,今晨已经派出十二支焰旗内庭卫传送圣旨,下令三日后在凤辉殿大摆‘春日宴’。”
‘春日宴’是云意国一年一度的‘千金筵宴’,顾名思义,就是将所有达官显贵,朝廷重臣,贵族皇室的千金、郡主、皇子等人全部请来,其实就是政治联姻,互拢势力,以保各大显族在朝廷上能够站得更稳,发展壮大的一次盛大宴会。
独孤宸烨薄唇抿成一条线,幽沉的目光冷清的凝神,内宫争斗,权利纷争,在这华丽不见血的战场上都是踩踏这无数人命一步一步踏上去的,他曾经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亦是在皇储争夺中见识过至亲残杀,父子反目,所以,他比谁都清楚,老皇帝的这个决定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不过,他还不急着将阴谋最晦暗的一面挖出来,冷笑,沉声道:“皇兄既然喜欢热闹,就照他的意思办吧。”
这三年来,老皇帝手中的权利日益削减,而太子又年幼倔强,他的确应该着急了。
“奴才领命”扬天惊恭敬领命,但随即又问道:“王爷是否还打算派人监视纳兰沁儿?”
独孤宸烨眯了眯幽沉狭长的眸子,危险的浮光在眼底游动,他懒散的抬起修长,戴着一枚碧玉龙形扳指的手撑在额间,声音低哑懒散:“三日后,终是要见的。”
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物,更何况是一个自负有才华,但却只知道大哭大闹,遇事张扬却又貌丑无盐的女人,所以,独孤宸烨并不将这个被老皇帝推上后宫权利巅峰,成为箭靶的女人当回事,更没有放在心上。
扬天惊细细的记下所有的事情,叩跪告退。
卷帘遮掩,阳光明媚,悠悠的琴音飘荡在这片安静的奉天殿,太液池波光粼粼,偶有几对鸳鸯交颈成双,不远处,白鹭展翅扑飞,恰如清静的神仙境界……
……
相府后院的亭台中,正在梅林观赏的凤月邪慢悠悠的走到一处石桌旁,桌案上早已摆好的茶点,她拂袍坐下,端起一杯沁香的茶,只见风中飘落一片嫣红的梅花,落在茶碗中,碧绿的茶水衬托一片红,娇艳动人。
凤月邪抬眸望向天空,起风了,初春最后一批盛开的梅花瞬间如同诗中所谓的‘落红成阵’一般潇潇飞舞,几乎染红了相府的半边天空。
“好美啊……”跟随在侧伺候的菊香和竹青看到这样的美景,都看呆了。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来都不知道这令人讨厌的寒风居然可以将梅花都吹到天上去,像下雪一样潇潇扬扬,漫天绯红。
梅花扬起飘落,一片片砸在凤月邪雪白的狐裘长袄上,掠地卷滚到梅花根处,堆成了一圈。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凤月邪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这句诗,不禁缓缓的念了出来。或许,这种场景触动了纳兰沁儿原本未泯灭的那一丝记忆,她心头竟然猛然一痛。
素手一颤,险些打翻了茶水,然,就在这时,不远处奔来一抹湖水绿的娇小活泼身影,脆嫩的声音远远传来:“长姐,爹要我来请你去前院客厅呢。”
凤月邪目光一沉,问道:“发生什么事?”
纳兰玉儿气喘吁吁的道:“是皇上派了炽焰旗的内廷卫来传了三日后入宫参加‘春日宴’的事情。”
“春日宴?”凤月邪秀眉一挑,眼底划过一丝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