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摆酒这天,柳家也去凑了个份子。方氏和柳叶一道去喝了酒,想着沾点喜气,将来春来也能学出点本事来。
席间,柳叶偶然打听到他们于家在这边的产业打点不过来,有半座荒山一直没怎么打理。如今儿子坐官,只想着好不容易混出个模样人,等着去京城享福,哪里还有心思顾这些。柳叶便留了心,暗想能不能使个法子,将这山弄到手。
柳叶回去和方氏商议了,方氏道:“他们于家三代人才攒下了这半座山,哪里肯轻易出手。就是要卖的话,只怕我们也买不起。你的心也太大了些。”
柳叶笑道:“目光就该放远一些,钱白放着也长霉了,还不如想个法子攒下更多。我去周旋周旋,看能不能有点松动。钱的事,若实在凑不齐,我回头问陈掌柜借一点,只怕也肯。”
方氏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柳叶倒有几分把握:“事在人为,没努力过又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呢。娘不用管,我出面就行。”
柳叶这里主动约了于家当家人,地点自然选了如意酒家,准备好好的谈判一回。陈瓷听说柳叶请客,忙和厨房里的张师傅交待过,让好好的备了菜。又给了他们楼上一个安静的半敞式雅间。顺便还给泡了一壶上等的毛尖。
于连五十来岁,如今是当爷爷的人了。突然听说柳家有人请他,于连还以为是柳家老二柳明,没想到是这么个小丫头。他眯缝着眼,实在猜不出眼前这个小丫头要玩什么把戏,他才没工夫陪着这么个毛丫头耗。
于连原是极为的瞧不上柳叶,不过当他看到如意酒家的人对柳叶都恭恭敬敬的,柳叶说话办事落落大方,心里暗惊,这柳家怎么和酒楼的人如此熟悉?这如意酒家可是镇上最气派的一家酒楼了,据说是京城什么人开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大靠山,非富即贵。他们这等人可不敢得罪。
“于老爷,贵公子高中实在可喜可贺,的确给我们清河村长了脸。听说都快一个甲子没有出过一个举人了,这里公子又中了进士真是难得。”
听着这样的客套话,于连心里也舒服,不过想这毛丫头断不会为了几句吹捧于家的话,特意来这个地方请他吃饭。他是个直爽的性子,皮肉笑不笑的说:“小姑娘有话请直接说,不用绕弯子。”
柳叶只当于连很受用呢,看他一副飘飘然的神态,抿嘴笑道:“那好,就谈正事吧。我请于老爷出来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因此便把想要买那半座荒山的事给于连说了,于连道:“我们家是要搬到京里去,山上是疏于打点,不过要说卖的话……不过你们柳家能买得起吗?前些年听说你们家四处欠债,那些债只怕都还没还清,倒想要买山。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把戏,小孩子就别跟着掺合了。”
这通话还是看不起柳家的意思,柳叶倒显得不卑不亢,很是磊落大方:“是,我爹去世后,确实欠了许多债。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积蓄,想谋点生路。置点产业,所以还请于老爷成全。”
于连心想这丫头说话倒还像那么回事,和村里那些毛丫头大不一样,也爽快起来:“你们能拿出一百两来,这山的主人就姓柳了。”
一百两!柳叶颤抖了下,他们家全部积蓄拿出来还凑不到二十两,差得也太远了,心想果真得不到么。
“于老爷说个靠谱的数吧。”
“靠谱?难道我的价不靠谱。山上的地不说,还有树木,这些卖了也是值钱的。既然没有钱,那谈什么买卖。”于连实在没工夫和这么个小丫头说,便准备起来叫小二来,将桌上的菜待回去给他孙子吃。
柳叶见不成忙说:“于老爷请别慌,不如我们探讨一下别的方式如何?”
后来柳叶使出了自己三寸不烂舌,认真分析了一通,又许了于家许多的好处。最终以每年给于家二十两银子酬银为条件,山上的事就交给了柳家全权打理。山还是姓于,柳家只有使用的权利。种什么,完全是柳家的自由,于家每年只收钱就成。
于连觉得这个条件诱人,当柳叶提出时就满口答应了。
柳叶笑道:“我就说于老爷是个痛快人,好办事。回头我们去官衙里签一份文书,一式三份。绝不抵赖。”
于连笑道:“好,就这么办。没想到柳家也出了个这么能干的小姑娘,要是个男人就更了不得了。我正愁山上没人打点呢。”于连却心里暗自高兴,真是个傻气的丫头,那山上一年哪里能出二十两银子,真能有这么多的产量的话,于家早就有几百两的家产了。还真是运气好,到头来让于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柳家就认栽吧。
不过欺负这么一个小丫头,会不会让人不齿呢。于连才没想那么多,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可不多。
早就仰慕如意酒家的手艺,如今来吃了个爽快,于连酒足饭饱了,将剩下的菜也给打了包。对于这些柳叶显得很大方,伺候得他心满意足。
等到柳叶他们走了以后,这边雅间里坐着两人静静的喝着茶。
好半晌,一人才问了句:“大人,你觉得这桩买卖做得如何?”
“看似有赚,实际有亏。看似被宰,其实目光长远。就看如何经营。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胸中也是有万千丘壑之人。只怕谋略不逊于男子。”
陈瓷莞尔一笑:“难得听得陆大人如此赞许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不过柳姑娘也着实当得起。”
陆域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已经续过三遍水,味道有些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