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冷，河里的鱼虾就少了。菌类每年也只出那么段时间。青草也渐渐的枯萎了。不过柳叶一直在养鸡，陆陆续续的买了几个批次，家里有十四只鸡了。每天要侍弄它们也是件大事。好在每天还能收获四个左右的鸡蛋，除了自家偶尔吃几回，还能攒些拿去卖。
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方氏依旧没有闲着，想着赶在年前多挣几笔钱，一是争取再多偿还一些债务，二是有年关。总得给姐弟两个置两身过冬的棉衣，还得再去做副厚实点的褥子。冬天地里的活不多，不过像是修房子，娶妻嫁女之类的人家多了起来。偶尔还能接一两桩浆洗缝补上的活。
这一日，鸡已啼过第二遍。
柳叶睡意朦胧，只听得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方氏起来了。她辗转了一次，面朝里躺着。
或许是旁边的人起来了的关系，感觉被窝里的温热也跟着带走了一半，柳叶想着裹紧下被褥，试着拉了一下却拉不动。看来是方氏给弟弟那边掖好了。
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凉风，柳叶觉得又冷了几分，不免哆嗦了一下，睡意顿时去了好几分。
突然咣当一声，像是什么倒了一样，让柳叶一惊，立马坐了起来。又听得母亲痛呼声，柳叶心想糟糕，出事了。
眼前一片漆黑，连个灯盏也没有。柳叶胡乱的在炕上摸了一阵，终于摸到了一件衣裳，连忙披了，便下了地。睡在对面的弟弟哼了两声，柳叶便叫两声：“春来！”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原来是没醒呀。
柳叶担心母亲，倒不能过多的犹豫，披好了衣裳，下地穿鞋。脚上的这双鞋有些不大合脚，显得有些紧。在黑夜中辨不清方向，好在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好摆放，柳叶倒不怎么费劲，几下就走到了门边，一抬脚，脚趾撞到了门槛，一阵吃痛。下一刻她意识到前面一空，糟糕，鞋子钻了个洞。
柳叶哪里还顾得这些，急急的往外跑去。院子里一片安静，微微的有些亮光能辨清方向。柳叶焦急了喊了一声：“娘！你在哪？”
方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腿哼道：“我在这里！”
柳叶寻着声音的方向，是从右边传来的，快步走去，直到方氏跟前。
“娘，怎么呢？”
“晒的干菜倒了，旁边的锄头打着了我的左脚。”
柳叶听着心疼，摸索着，将母亲身旁的锄头移开，又去拉母亲。
“哎哟！”方氏吃痛的哼了一声。
“很疼吗，我扶你回屋歇着吧。早饭我来做。”
方氏还想硬撑着去灶上忙活，早早的吃了饭，还得去村里干活。未曾想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她有些站不住。
柳叶赶紧搀了母亲回房去，让她在炕上好生的歇着，这里又点了油灯。让母亲将鞋子脱了看看伤得怎样。
方氏不想让女儿担忧，原本还藏着不给看，却被柳叶硬脱了鞋子。柳叶将油灯拿近了些，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清楚的看见母亲的左脚背高出了好大一块，又红又肿。柳叶不用按也知道很疼。
见此情形，柳叶劝慰道：“娘，安心养着吧。我去弄饭，一会儿天亮了一起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去什么医馆，这么点小事，找点什么药酒擦擦，过两天就好了。”
“你呀，总是这么的满不在乎。别说了。”
母女俩的对话惊醒了熟睡中的春来，呜的一声哭了起来，也不知梦见了什么。方氏连忙弯下身子去哄儿子。
柳叶已经拿定了主意，暗想着让方氏在家好好的静养几日，虽然家里缺钱使，但也不在乎眼下这么两日。便到灶下准备早饭，简单的小米粥配咸菜就应付了过去。
春来又尿了炕，此刻有些不大好意思，只顾着埋头喝粥。柳叶交代道：“一会儿我带娘去医馆看病，你在家帮我把鸡放出来看守着，可别贪玩。”
春来点点头。
方氏依旧坚持说：“这么点小事上什么医馆呀，倘或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大夫的生意只怕好得没话说。人人都去做大夫了。”
古人有病看大夫的观念还不强，好些是实在拖得不能再拖了，再去找人给看一下。还有一些人压根不相信这些大夫，更愿意去相信那些跳大神们的神婆子，认为念几句咒语，化些符水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此刻柳叶也没那心思去管别人治不治病，只是方氏实在不愿意去，认为只是小事而已，她也背不了，只好由着方氏去了，只是千叮万嘱，不许去上工。交代完后，柳叶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方氏帮忙的人家告个假。
这里就出门了，天气还是有些冷，柳叶头上不得不裹了一张帕子，将鼻子和嘴巴也一并捂上了，只留了对眼睛在外面。
柳叶过了大桥，要到住在对面西山半山腰的朱家去。可就要经过廖家的屋前。柳家和廖家没有结成了亲，不过却结下了怨气。更何况他们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下还栓着一条凶恶的大黑狗。只要一有人靠近就朝人狂吠，柳叶怕狗，一直很胆怯。心想方氏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正是踟蹰着不敢上前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柳叶回头一看，只见是金家的儿子金笙担了一担子的粪肥，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而来。
柳叶不得不掩鼻问道：“金哥上哪里去？”
“林家沤田要粪水，家里不够，所以才四处找。这么一担给三文钱。”
“哦。”柳叶点点头，心想可惜她担不起，不然还能担些去卖。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金笙身后，希望他能帮自己赶一下那条大黑狗。
金笙看出了柳叶的意思，只微微一笑：“我才出去从军时，你才多大来着。几年没见就长这么高了。”
柳叶以前对金笙哪里有印象呀，也只是一笑而过。大黑狗虽然是栓住的，可是绳子放得很长，来回活动范围广。见有人靠近，立马跑了来朝他们狂吠。
金笙回头和柳叶道：“你别怕，跟着我来。”
柳叶欣然答应：“哦，多谢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