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转醒,狭长的凤眸一睁开,看到与他裸裎相见的玉漠齐,冷目如光比之寒冰还要阴冷。
凤倾北怎么可能让她碰,欲拿开她放在他胸口的手,可如此简单的动作也几乎耗去了他所有的体力。
丹田中涌起的一股热气,迅速窜入四肢百骸,就算是灼灼烈火也不过如此。一瞬间,他有种血液将要煮沸的感觉,可下一刻,寒气又瞬间入侵他的五脏六腑。
“唔…”潜伏在经脉中的墓寒潭之毒受到了天山六阳心法的刺激,一下子都被激活起来。一寒一热两股气流在他体内交缠撕咬,互不相让。
玉漠齐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腹部。
她想要减缓他的痛楚,凤倾北怔了怔。
侧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侧颜,很平凡普通的容貌。因他体内的寒气侵袭,玉漠齐蜜色的肌肤如罩着一层薄冰,显出几分晶莹剔透来。睫毛上的冰霜随着她的动作,眨下一层白光。一身冰肌玉骨清清凌凌,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温暖的感觉渐渐地驱散了过剩的寒气,凤倾北不自觉的移开目光,耳根处蔓延淡淡红晕,苍白的薄唇却勾起一抹自嘲的讽笑。抬起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的手臂,下意识的想移开玉漠齐触碰他的手。
“操!”玉漠齐却抢先一步把他抱进了怀里,制住了他。直接爆了粗口,“你他妈的想死等会去死,没人拦着你!别连累老子!”
凤倾北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依然笑得云淡风轻,“既然不想救我,何必出手呢?”
玉漠齐哼笑一声放开他,一边却在尽力输送自己的内力,“王爷就不怕臣女及时抽身,不管你了?”
听到这熟悉的对话,凤倾北不由失笑,一双似侵了水光的丹凤眼微眯,竟有几分柔情似水的看着玉漠齐,坦然笑应,“玉小姐觉得,本王会怕?”话落,亦是怔了一瞬,眸中的笑意消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雅容色。
木桶虽然不小,两人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但肌肤相亲却是在所难免的。听见耳边那冰凌碎玉般的笑声,玉漠齐心跳漏了一拍,心下暗骂,真是勾人的妖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感觉到凤倾北体内的真气趋于平稳,墓寒潭之毒再一次被压制,淡淡一笑,她连忙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的内力。
“王爷,您怎么样了?”墨临感觉到屋内的内息停下,急忙问道。
若不是玉漠齐还在里面,她与王爷都没穿衣服,他早就闯进去了。
“没事,毒已经压制住了,休养几日就可以复原。”凤倾北下意识的瞥了未着寸缕的玉漠齐一眼,淡淡的道:“你先出去。”
墨临愣了愣,虽然王爷语气淡淡,但多年贴身伺候的他还是听出了那语气中的烦躁,“是,属下遵命。”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秦大人狄将军莫公子他们还在外面等候,王爷您要见他们吗?”
“不用,让他们先回去吧。”
“是。”
玉漠齐挑了挑眉,见冰块脸出去了,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准备擦干身体穿衣服。
与此同时,凤倾北也立时从水中站起,动作之大,一片水花泼上玉漠齐的脸。
“我靠!你用得着这么急?”玉漠齐直接闭眼,免得药汤溅入眼中。待得再次睁开,见凤倾北已穿上中衣,披了外袍,侧卧于窗边的软榻。
“玉小姐,你有何条件,说来听听?”凤倾北淡淡一笑,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玉漠齐却是听懂了,亦扬了扬唇角,大大方方的披上外衫,顺便将赐婚圣旨扔给了他,边道:“王爷现下已经醒来,赐婚圣旨最晚辰时就会送到王府,这桩婚事你怎么看呢?”
凤倾北没有看,直接将圣旨丢在榻上,修眉微微一皱,面色淡淡的道:“你想让本王抗旨拒婚。”
“不错。”玉漠齐倒是不意外他能猜到,她早几年就调查过凤倾北,自然知道他跟那些被宠坏了的宗室子弟不同,以她在他面前的表现,还有天池地仙的这重身份,他傻了才觉得她会趴着他不放。说实话,凤倾北无疑是天下四国中最优秀的皇子宗室,真正的智慧绝伦,惊才绝艳的人物。
只可惜,这般惊艳天下的凤倾北,最终却输在了一个情字上。
“玉小姐应该知道,不是本王也会是别人。”凤倾北纤长的眼睫睁开,真的就如蝴蝶睁开翅膀,妖娆肆意的绽放他的绝美。
玉漠齐看了两眼,别开视线,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王爷难道也看上了凤凰令?”反正,不会是看上了她。
她当然知道,不是他很有可能就是凤翎。与她同龄的皇子王爷们,除了凤倾北,其他人都有正妃了。凤翎跟她倒是相差好几岁,但谁让恭亲王府是唯一的直勤宗室呢,拥有皇位继承权。当然,军队这种东西还是在自己儿子的手里放心,只是皇帝会有那么好心,为被他打压了五年的凤倾北铺路?别搞笑了。
凤倾北唇角扬起一抹自嘲,摇了摇头,“先不说有没有世代传袭的军队,就算有,也只会是我们的招魂幡。”
他觉得,父皇是想将玉漠齐与他一起彻底,铲除。
玉漠齐撇了撇嘴,这脑子的确能甩凤翎好几条街。她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推不掉,那就接受。
“王爷想与我合作?”
凤倾北侧首看她,墨发迤逦铺展了一地,露出一抹绝美侧颜,笑道:“不错。”
“好!”玉漠齐眸中闪过一抹阴冷,转瞬笑道:“既然如此,我答应你,您随意动用内力,我帮你暂时压制墓寒潭之毒。当然,我予王爷方便,王爷也该予我方便是吗?”
凤倾北笑了,苍白的薄唇绽开一丝妖异,眉间朱砂殷红似血,轻点臻首,淡淡笑道:“能给你的,倾自然不会吝啬。”或许,对他来说,玉漠齐亦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即使知道他每一次妄动内力的结果,会使残破的生命愈加衰亡,不劝他封住内力,却让他随意动用内力,真是与他一样的,冷心冷清啊。
但是,这正是他需要的。他的恨,要亲自动手剐了那个男人,才能填平。
玉漠齐浅浅一笑,不知有几分真心,“阿倾,我等你来娶我。”整理好衣衫,大步离去。
凤倾北支着侧颜,亦是笑了,柔和的语气似有一丝温情,“嗯,等我娶你。”
“调查玉漠齐,事无巨细。”
“是,王爷。”一蓝色衣角转瞬消失无踪,停留在空气中的声音似是幻觉一般。
即萧王爷与玉二小姐的私情曝光之后,不过几日,盛京又一大八卦丰富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生活。
以国姓封王的凤王殿下,曾经的北宁第一亲王凤倾北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第一纨绔玉漠齐即将大婚,全盛京再次疯狂了,这两人的婚事更是受到了空前绝后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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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和宫
正殿,贤妃正坐在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旁,看着那粉青釉花囊出神,手中的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修剪着手中的花枝。
“母妃。”凤璇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一袭银霓红细云锦广陵合欢上衣,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更衬的少女灵动美好,可此时,那张娇妍的小脸却皱成了一团。
“儿臣给母妃请安。”凤倾北也随后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贤妃示意他先坐,继而揽着凤璇坐于塌间,连声问道:“这是谁惹本宫的乖女儿不高兴了,怎么了?”
“还不是那些传言,竟然将五哥与玉漠齐那种放荡的女人联系到一起,传得可难听啦!”凤璇柳眉蹙得能夹死蚊子,不高兴的道。
贤妃也不由地跟着一叹,“倾儿,这玉家小姐确实不是好的妻子人选,若是你不便去说,不如母妃去跟你父皇提一提。”
“就是!父皇怎能将玉漠齐赐给五哥呢,她根本就担不起凤亲王妃的身份嘛。”凤璇倚在贤妃的臂间撒娇,噘着嘴都快哭了,转头又看着凤倾北抱怨道:“五哥,还有啊,你怎么就认了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捡二皇兄剩下的吧,你应该跟父皇据理力争啊。”
“璇儿,她今后就是你的嫂子了,有些话你不该说。”凤倾北语调温雅柔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素手轻抬摩挲着璀璨的水晶茶盏,淡淡一笑,认真地道:“母妃,儿臣觉得玉小姐很好,就算您不信任玉家的家教,也该相信镇南侯府的声誉罢。”
况且,玉漠齐嫁给他不过是担一个名分,府里打着各种名义送给他的女人也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妻子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反而会少很多麻烦。
贤妃见儿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却更是苦闷了,连忙又劝道:“就算不说玉家小姐的品貌才行,就是这年纪也太大了点,哪家的女子二十有二了,还未成婚的,唉!”
且镇南侯府早已败落得一个子弟都不剩了,倾儿连个助力都得不到。其实,贤妃也清楚,若是镇南侯府还在,以玉漠齐的身份皇后之位亦是当得的。若不是继母当家,她这个相府嫡女或许也不会混得这么惨,可无风不起浪,她那惨淡的名声就一点真实性也没有?她不信。
“母妃,她也不过与儿臣同岁,亦是女子的好年华。”凤倾北淡淡一笑,想起氤氲在水汽中的那张容颜,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扬起几许真实的笑意。随即,正色道:“儿臣已去见过父皇了,父皇金口玉言不容更改。”
贤妃面上的闪过一抹忧色,她听出了凤倾北的言外之意,看来皇上不是临时起意,若是如此,那这件婚事就真的板上钉钉了。
凤璇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气急道:“我这就去见父皇,我不稀罕在再宫里住了,干脆他也别管我这个女儿死活,将我也随便打发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