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阳光被遮在窗外,房中也只显出一点点光。一男子站在屏风后,透过那一丝微光,隐约可见,一双桃花眼轻眯着,严重的神情似笑非笑。
“见过主上。”突而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走近,却是李绍。
“嗯,怎么样了?”
“凤翎对南方巡查之事,并没什么表示。”李绍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男子挑了挑眉,曼斯条理的转身,坐到紫檀木书案后宽大舒适的座位上,淡淡的道:“李绍,本王怎么觉得你是被他气回来的呢?”
“主上,这不怪属下,实在是那凤翎太…”
“太什么,太无耻,太狡诈?本王看,是你太无能了!”男子似笑非笑的道。
“是,属下该死。”李绍感觉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诡异目光,想到这位主子的残暴嗜杀,心中一抖,连忙跪地请罪。
男子抬起眼皮,又可有可无的看了他两眼,才淡淡的道:“起来吧。”
如果不是户部尚书还有点用,这种废物早该死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谢主上饶恕之恩。”
“嗯,凤翎人去哪了?”
李绍赶紧将刚才在新食府的事说了一遍,说到玉漠齐时,书房里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好,凤翎这小子这次还真是做了件好事。”
以凤萧远的野心,他就不信他与玉漠齐的婚事能成了。就算能成了也不要紧,如果凤翎能掌控住玉漠齐这颗棋子,到时候也能给凤萧远致命的一击。
而皇帝,玉漠齐的身份同样很好用,不是吗?
男子看着李昭疑惑的神情,并没有给他解答的欲望。而是托着下巴,高深莫测的一笑,“凤翎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让李尚书派个人,去南方就行了。”
“不知主上需要什么样的人?”
“不是好人的人,也不用太忠心。”男子笑了笑,又道:“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善于敛财的人,跟着那些贪官污吏,一起贪就好了。”
“这…主上是想控制南方?可是,皇上已经派太子去查南方的官员了,如果查出是您……”
男子看了他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还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嘛,这才回了他一句,“不会查到是本王的,最多也就查到这个派去的人。你只管跟你父亲说就是了,他懂本王的意思。”
“可这样做,真的不会出事吗?”李绍也想明白这位主子的想法了,他是想要派人去同流合污,千里做官只为财,有了依仗,被派去的人还不拼命敛财。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酿成大祸,毕竟南方已有好几个城镇发生暴乱了。
他还要火上浇油,若是到时南方的情势真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皇上势必是要抓出一个人来承担的,查不查得到这位主子他不知道,若是查到他李家,他李家可就完了!
案桌后的王爷殿下又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冷哼道:“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给我滚!”
哈哈,既然皇帝希望北宁乱起来,他不介意帮他加一把火,南方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最好将北宁国一同埋葬。
丞相府
余妈妈一身丝绸软缎,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穿金戴银的很是打扮了一番,才扶着丫鬟的手走出了房门。
身旁的丫鬟,正是玉漠齐派到她身边,专门伺候她的那个。此时,见余妈妈不似昨日病病怏怏的,也没露出什么差异之色。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仆妇见两人出来,也都低头做自己的活计,来往忙碌着,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抬眼看着她们走出了院门,一个穿着暗色粗布衣裙的婆子,才扔了手里的扫帚,啐道:“昨日还跟病得快死了似的,大小姐一出门,病就好了,还真是奇了!”
另一个粗使婆子见状,拉着她到了有些倒塌的墙根坐下,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老妹子说话小点声,这院子里可有夫人的人。”
“那又咋了,我不就说她去二小姐那里了么,平时也没少去,谁不知道啊!”
“唉,也是。”
“老姐姐你说,这跟着大小姐进宫不必去二小姐那好多了,她装病干啥,还装得那么高兴?不是每次大小姐进宫,她都要跟着嘛,回府之后,大小姐给她的赏赐可不少呢。”
粗使婆子叹了口气,半是看热闹半是怜悯道:“也就是大小姐人傻,好愚弄罢了。”
余妈妈说是大小姐的奶娘,也是方氏夫人身边的老人。可她们这一院子里的人,都是方氏夫人去世后新换上的,但在怎么说也在这且芳院待了十四五年了吧。就算以前不知道她是怎么对待大小姐的,可这么多年,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嘴里说得话好似在为大小姐着想,可暗中可没少做毁大小姐的事。
大小姐这无法无天的性格,不也是被她养出来的么?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即使父亲多么优秀,母亲多么有底蕴,她骨子里流着多么高贵的血,可没有父母教养,怎么也抵不住被如此恶妇左右。
“可别说胡话了,我见有人往这边走了。”婆子未尽的话,两人心里都明白,停了谈话,有各自忙乱开去。
瑾院里
一座有十米高的阁楼拔地而起,装饰精致华丽,楼侧开窗,正对着丞相府的花园人工湖,视野相当开阔,可做观景之用。
而在二楼栏杆处,正立着两个丫鬟,通身透着阴沉之气,两双眼睛毒辣的扫过进来的每一个人,这二人正是玉丞相夫妇为玉瑾柔重金聘请的女护院,也是这丞相府里独一份的,可见玉瑾柔在相府中的地位确实不凡。
余妈妈顶着那两道狠辣的目光,还有满头大汗,两股战战的走进了瑾阁。
瑾阁内的多是海棠样式的饰物,一层珠帘,一层幔帐后,六名侍婢恭敬地垂首站立。左右两张塌,都铺着锦烟蓉,每一榻前有两张矮脚矮榻,表面镶嵌着各种颜色的玉珠彩石,大小纹理也各不相同,可每一颗都熠熠生辉,乃是从西域流转而来。旁边靠墙的是黄花梨雕漆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的是御赐的百合宫香。
余妈妈走到近前,恭敬地行礼道:“奴婢余氏见过二小姐。”
玉瑾柔此时正坐在酸枝梨木西番莲雕花梳妆镜前,转身柔声笑道:“余妈妈快快起来吧。”
余妈妈连道不敢,见玉瑾柔回头,心中也不免一阵惊艳,笑眯眯的恭维道:“二小姐真是越发美丽了,这一笑,真是傲雪寒梅也比不上呢。”
玉瑾柔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却皱着眉开口道:“余妈妈逾越了,我又怎么比得上凌寒傲雪呢,这可是当年太后称赞母亲的话呢,我怎能越过母亲,岂不是不孝?”
这是太后称赞方洛川的话,虽然自己的母亲不承认她是姨娘,可在真正的世家贵族眼中,正室去世后,只有娶填房为正室,根本就没有扶妾为妻这一说。这也是她恨玉漠齐的原因,从出生就顶着嫡女的光环。
可如今看着她的乳母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说着自己已有了超越嫡母,嫡长姐也远远没有的高傲尊贵,心中就是一阵快意。
“二小姐,真是太过谦了。有您这样的女儿,相爷夫人欢喜还来不及,哪有人怪你不孝呢!”
余妈妈面上做出佩服敬仰状,心里却是门儿清。
这位二小姐最在意的就是出身,要不然也不会时时刻刻模仿着方氏夫人的音容笑貌,高贵气度。还不是嫌弃自己的母亲是个妾,向家也比不得镇南侯府的百年传承,向家老爷子只是偶然发迹,确实也有点暴发户的意思就是了。
玉瑾柔温柔的一笑,没再说话。而是看了恭敬的站在一旁的玉兰一眼,玉兰会意,从螺钿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盒,走到余妈妈身边递给了她。
余妈妈结果紫檀木盒才发现,那木盒虽然不大,但重量却是不轻,眼中更是闪动着贪婪的光,笑眯眯地道:“二小姐,不知这……”
“这既然在妈妈手里,自然就是给妈妈的。”
余妈妈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奴婢,怎么能收小姐的东西呢?”
玉瑾柔面上的温柔的笑意更深了,柔柔道:“哎,妈妈一直忠心为本小姐做事,这些都是应该得的,不必推让。”
“奴婢多谢小姐。”
玉瑾柔面上还是笑着,可眼中徒然闪过一抹阴毒,“不用谢,余妈妈回去仔细看看这个盒子就行了,只要之后的事做成,我还有重赏。”
余妈妈笑容僵了僵,可还是磕头谢恩,抱着盒子退了出去。
玉兰见余妈妈走远了,收回目光道:“小姐,她不会跟大小姐告密吧?”
“这些年,陷害玉漠齐的事,哪一件她没参与,除非她想自己找死。就算她不怕死,玉漠齐那个蠢货会信吗?”玉瑾柔的声音依然柔柔弱弱,但眼中却射出一道狠毒的光。
“可是,这余妈妈…”
“只要玉漠齐毁了,她也没有用了,打杀了就是。”只要玉漠齐毁了,她玉瑾柔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萧王殿下唯一的嫡妃。
玉瑾柔仰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上不知为谁充满着可惜,眼中却满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