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乐郡主一笑,艳若牡丹,眸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看了玉漠齐那个方向一眼,附耳与大长公主说了方才发生之事。
她自是厌恶极了玉瑾柔的矫揉造作,却更讨厌玉漠齐这个情敌。
果然,首座上的兴国大长公主瞥了玉漠齐一眼,不悦地的皱起了秀眉,淡淡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正式开始吧。”
虽然玉漠齐觉得很无聊,但是兴国大长公主一年一度举办的赏花宴是整个北宁名门闺秀们最重视的盛会,在场的少女们无一不是出自名门,其中自是少不了琴棋书画歌舞比斗,若是能夺得魁首,除了大长公主亲自准备的奖品,赢得了这样奖品的闺秀们,自然能挣得一个好名声。大长公主身份贵重,得了她的青眼,无论是闺中还是将来出嫁在婆家都足以让她们傲视同辈的人。而随着奖品出现在大长公主左右的几个人,更让这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芳心扑扑的跳个不停。
今年,大长公主请来的评审者显然都是极具分量的人物。
而在兴国大长公主左右的桌案前落座的六男一女中,不巧,玉漠齐还都认识,倒是没有在座的小姐们这么激动。
聂嘉仙不着痕迹的从上座的众人身上掠过,掩唇低声道:“这次,大长公主真是下了血本了。”台上那几位,太子与昭王的身份自是不用多提了。竟连凤王殿下也来了,倒不是说凤王的身份不贵重,而是,他与玉漠齐一个德行,各家宴席年年都会邀请,却是年年也见不到人的。另外几位秦国公嫡子前科状元盛京府尹秦论,镇西将军府长子狄鄢容。
至于那位冷美人,正是永邺城城主易梦。对于易梦的到来,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位永邺城主乃是做歌舞坊生意起家,她在盛京的烟雨楼即将开业,自然少了在各家子弟的面前露露面。
可是,那个坐于易梦与狄鄢容之间,面容清秀不苟言笑的少年又是何许人也呢?
“齐儿,你可知那位白衣公子是谁啊?”聂嘉仙戳了戳身侧的闺中密友,轻声问道。
玉漠齐抿了一口杯中酒,皱了皱眉,太淡了。
“他是绿绮山庄的人,莫无心。”她看到莫无心那一刻,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来这为只能是和她一样的原因,他们的是那株千火芙蓉而来,玉漠齐轻飘飘的瞟了一眼今日魁首的奖品之一。
此时,大长公主身边,凤璇公主和普乐郡主同时起身。不过,凤璇走向了右侧放着笔墨纸砚的地方,而凌普乐却手持短剑走向了会场中央,显然她打算表演的是剑舞。
凌普乐眉梢一扬,笑问道:“普乐在南启时,就非常敬仰玉小姐的母亲。传闻方夫人的琴艺竟到了以音惑心的境界,想来玉小姐必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不知道,普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玉小姐为我配乐一曲?”
玉漠齐回以一笑,“承蒙郡主看得起,请。”回头道:“琴拿来吧。”
一直侍立其后的影彩连忙将琴捧上前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可玉漠齐纨绔草包的名声太响亮了,当众人看到被捧上来的是当世三大名琴排名第二的遗音琴时,简直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爱琴的人,更是满心的遗憾和不甘。而一直注视着与玉漠齐一样名声在外南启第一美女的各家子弟,再想想玉漠齐会奏出什么见鬼的配乐,亦是满心的矛盾,捶胸顿足不知该如何欣赏。
却不等众人有所准备,玉漠齐长指轻挑,大气恢弘,充斥着古风遗音的乐章已从指下流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随着玉漠齐低沉嗓音的颂唱,凌普乐原本翩然起舞的姿势一顿。
只见她手中短剑一振,剑尖直直抵向前方,而后侧身滑开,竟没有了方才的艳色,眉目冷厉下来,舞蹈竟说不出的刚柔并济。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凌普乐沉剑下劈,竟将草地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缝,此时,她已沉醉于歌声之中,豪气万千。其势如火,其迅如雷。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玉漠齐以手拂案,眉眼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华,只有三分的容貌,竟也因这份睥睨,被衬托的如朗月一般耀眼。
当这首古朴的战歌被玉漠齐完美的演绎出来时,众人眼中已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
其中,最惊讶的当属凌普乐。
她善舞,自然接触最多的就是舞者与琴师。她自己收藏的琴曲不知凡几,连前朝琴艺大师之作都被她收入囊中,凌普乐自认对于琴曲,这天下再无一人比她识得的更多,可玉漠齐所弹奏得这首战曲,她却未曾听过,心中有些恼怒。可更多的却是惊喜,因为这首战歌,她的剑舞才能演的如此激昂,亦摆脱了她往日身法上因身为女子而不可避免的柔弱。
而柔弱在剑舞中是最不可取的,不得不说,沉浸在众人欣赏恋慕目光中的凌普乐,听着耳边传来的掌声,竟下意识的向玉漠齐看去。
随着琴弦的波动,玉漠齐修长玉指抚过之处,遗音琴的震颤中,似万马奔腾,万千将士呼啸着进入战阵之中。金戈交响,箭矢嗡鸣,众人好似看到随着第一支金镝箭的射出,一将身后,万千将士万箭齐发向着同一目标,向着敌人杀戮,征伐!
四周因凌普乐而起的掌声,慢慢沉寂了下来,万籁俱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手扶琴案,嘴角勾着一丝邪笑的女子。
而凌普乐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情敌’,感觉到自己的剑舞不知不觉竟停了下来,愤怒的将双剑掷在了地上,她竟也有不知该如何跳舞的一日。
不是她不想跟随着玉漠齐的琴声继续起舞,停在琴音的高潮部分,只因想不到该如何继续演绎这首战曲。
她,输了。
“玉小姐当真是深藏不露,本郡主输了。”凌普乐大方的承认,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她的贴身侍女捡回双剑,她亦伸手接了过来,坦坦荡荡地与玉漠齐对视一眼,走回兴国大长公主身边坐好,面上已不喜不怒,显然她就是如此的真性情。
玉漠齐看着凌普乐那娇艳欲滴的容颜,习惯性地邪邪一笑。
不得不说,这位南启第一美女比起玉瑾柔这个盛京第一美女高出太多了,这份坦荡就是许多男子亦不如。
此时,会场中的才艺比赛已有了结果。
去年琴艺第一的聂嘉仙,见到好友被迫下场的时候,就走到了一边比试书画的场中。
别人眼里的盛京第一纨绔女无才无德,她却早就清楚,比琴艺,玉漠齐对上场中的任何人,都是碾压式的胜利。凌普乐就是去找虐的,她才不去找尴尬呢。
果断离去的聂嘉仙,得了画作的第二名。毕竟不是她的强项,而且评审者对她作得莲花图亦是大加赞赏,聂嘉仙本人对这种事本就是可有可无,正好心情的与身边玉漠齐笑谈。
飞麟大将军的嫡幼女白彩环得了射箭第一名,各府小姐们极少擅长骑马射箭,就算有几个会骑马的,水平也只是在马上掉不下来罢了。至于射箭,却是需要臂力的,但身为将军之女的白彩环来说,从小习武的她对于骑马射箭就驾轻就熟多了。会些三脚猫花架子的向飘飘得了第二名,也不出人意料。
凤璇一手簪花小楷,经各家名师指导,更是力压一众千金小姐,得了书法的第一名。
而备受瞩目的棋艺的第一名,却是被莫家二房嫡女莫秋兰夺得。
这位莫家的小姐也是一个传奇,容貌极盛,身姿绝美,性子亦是温婉大方,却是双十年华还未出嫁。传闻她早已有心仪之人,才迟迟未嫁。
身为女儿家,心有所属,芳心暗寄本是私密小事,可她却闹得众人皆知,甚至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不遵父母之命出嫁,甚至三年前,竟将她的未来丈夫活活气死。这就不是痴情了,而是极为淫荡无耻。
在此之后,莫家人也未曾逼她再嫁,更是传出了她心仪之人地位尊贵的传闻。
都知道,善棋之人无不心思城府极深。
在座众人中,几道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莫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