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挺拨修长的那位,一张桃花面,每每相见时浓妆艳抹的好不热闹,今晚脸上更热闹,真是鼻青脸肿。只能说一句这位美人甚是落魄,本来身上的衣衫衣料华贵针线精致,撕破了几处后,随着他提起长木桌上的茶壶倒水的动作,不时地有好几小片细皮嫩肉从撕破的地方露出来。玉漠齐迷迷瞪瞪看了一会,就被胭脂水粉味熏得睁大了眼。
“翎儿深夜前来,还穿成这样,就不怕被禽兽扛回家?”
凤翎嘴角抽了抽,嘤嘤嘤假哭了两声,“哪有人真穿成这样的,爷是遭了难了。”他真想揪着她的耳朵吼醒她,我特么的傻了嘛,还‘穿成’这样?还不是被刀剑给割的吗!
自从上次与玉漠齐分开,当天晚上,他就被追杀了,接着全天下都知道了他身上藏着凤凰令。他疯了,才藏那玩意儿,他又不是嫌死得太慢。可之后追杀他的人却原来越多,这一个多月他几乎跑遍了北宁,刚刚才逃回盛京。
玉漠齐双眸却是越睁越大,就差明晃晃的写着幸灾乐锅了,“难不成还真遇见了禽兽啊?”
“禽你个头!”凤翎怒极反笑,极认真地问了一句,“不知齐儿,听说过凤凰令没有?”
不等床榻披头散发,抱被而坐的女子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凤凰令乃是天下重器,如同它号令的‘血煞’一样。当年陛下登基前发生宫变时,若不是有这只雇佣军,在镇南侯不在盛京的情形下,就凭着昌国公,玉丞相,还有…我父王,他们手里的那点兵力,想打开皇宫四门,营救陛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凤翎见宇文齐听得投入,抿嘴一笑,“你知道这支‘血煞’是谁请来的吗?”
她当然知道,那是外祖父请来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能让他赶回来救陛下的。皇帝的几个兄弟也不是傻子,见镇南侯一心向着凤天了,这调虎离山计用的真好,可外祖父还是回来了。外祖父先后辅佐两代帝王登基,他为凤家的江山靖边数十年,开疆扩土,打得三国莫敢不从。指向何处,他打向何处,无论对内还是对外。
镇南侯方利剑,当是守护北宁国的利剑!
却也是树敌无数,玉漠齐还记得,为了保护这把利剑,为了表彰外祖父功勋卓著,先皇赐了好些免死金牌就在外祖父的书房里堆着。
可是,那一场大火烧了三天,她回去的时候,那堆破金子早就融化了。
玉漠齐攥着夏凉薄被的指节已泛白,唇下亦勾起一丝冷笑,出口却还是没心没肺的道:“我怎么会清楚这种事,大半夜的,你跑来就为了给我说这个的?”
“我跑来还就是为了说这个的,给,这个好东西你还没见过吧,借你玩两天吧!”只听闷闷地咚的一声,凤凰令就被扔进了玉漠齐的床榻上。
凤翎也没了踪影。
他没说的是,之所以追杀他的还有皇上的人,只因‘血煞’中竟然有镇南侯的旧部。
凤翎才走,影彩就披着外袍,悄无声息地从耳室里飘了进来,“主子,要不我再给他塞回去?”
“塞个屁,赶紧回去睡觉吧。”玉漠齐直接四仰八叉的又躺了回去,这块凤凰令本来就是假的,塞回去,若凤翎说真的被她藏起来了,那些人还不是认为真的在她这。既然如此,塞不塞都一样。
影彩打着哈欠回屋睡了,主仆两个睡到日上三竿。才开了院门,就被告知兴国大长公主今儿开了一场赏花宴,点名要她去,奉上请帖后,丞相身边的常随就施施然的走了。
至于为什么是常随送来了,呵呵,向氏用了早膳早就带着玉瑾柔坐车跑了。
“主子,在哪赏花啊?”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会不会迟到。不过,影彩鼓起粉腮漫不经心地想着,迟了也无所谓。盛京谁不知道,她家主子从不参加这种京中千金小姐的聚会。
只是,长公主这次为何点名要请她家主子呢?如果她没记错,她与夫人交情不过尔尔。
玉漠齐星眸一闪,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秋云苑啊。”
“哟,难不成那位莫大仙终于回来了?”影彩一双圆眼瞪了更圆了。
“可不是嘛。”玉漠齐缓慢的说完这话,正如她的语调一样,秋云苑的主人莫秋云的身份,很值得令人反复咀嚼。
“主子,你还是穿这件吧,要不那些喜欢多管闲事又嘴贱的又要向您开炮了。”至于炮是什么,影彩至今没弄懂,偶尔出口的几句新鲜词也都是跟她家主子学的。此时,影彩正拿着一件华丽的广袖流仙裙。
玉漠齐推开她的手,直接拿起一件缎织的海棠锦衣披在了身上,系上腰带,大步跨出门去,冷声道:“今儿谁惹老子不痛快,我就把假凤凰令甩他脸上!”
影彩“……”
秋云苑是盛京乃至整个北宁最大的蜀葵观赏地,每年都有全国甚至各国的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欣赏蜀葵美得毫无保留,肆无忌惮的艳丽的芳姿。八月是蜀葵盛放的季节,远远地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丞相府在盛京的名声可谓是一时无二,尤其是出了玉漠齐这个盛京第一女纨绔之后,就成了这些年世家贵族里最有意思的八卦了。人们在赞叹盛京第一美人的风姿的同时,更多的就是瞧丞相府的热闹,停不了得对玉漠齐的耻笑。
当两骑白马突然而至,假装不经意围观的众人齐刷刷的瞅了过去。看见的就是一个丫头装扮的娇俏少女刚才下马,与之并肩而立的是一位容貌平凡的女子?
不怪大多数的小姐公子们无法确定,要不是经常走鸡遛狗的,还真见不着玉漠齐,她连宫宴都不参加。
而此时的她,一袭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蜀锦向来被赞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更何况是金错绣绉的蜀锦了,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那样奢华珍贵,一寸之价可以比之一斗金。可惜的是,这是件男装直缀,众位小姐们心中也不知是惊讶还是该嫉妒了。
想起京中传闻,又迅速的看了看萧王和玉二小姐。这两位男子俊朗,女子纤柔,当真称得上郎才女貌。
一阵诡异的气氛中,果然就冒出了不协调的声音,“哼,玉小姐好大的脸呢,皇姑姑主持的宴会,你也敢姗姗来迟!”众人回头便看到一个妆容华丽高贵的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三公主不也刚来吗?”玉漠齐吊儿郎当的笑道:“难不成公主去如厕了?”
凤珍眼皮跳了一下,却昂着头颅,高傲的道:“不错,本公主正是去更衣了。”
众人看着才掉头的那辆同样高贵的马车,亦视若不见。
玉漠齐也不在意,还跟凤珍一问一答呢。
“去更衣了。”
凤珍柳眉一蹙,冷哼道:“本公主就是去更衣了!”
“如厕更衣,难不成是拉裤了?”玉漠齐轻叹一声,“你也是不容易啊!”
众人“……”
凤珍涨红了脸,杏眸中都能喷出火来,怒斥道:“像你这么形容粗鄙的女人,真是是活该被三皇兄抛弃!”一边听着这话的闺秀们,也低声议论起来。
玉漠齐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冷意,目光却不闪不避的凝视着眼前一身尊贵气势逼人的娇纵少女,突地就笑了,“三公主是以什么身份,议论我的事呢?”
话刚出口,脸上带着急色的玉瑾柔就袅袅娜娜移到了玉漠齐身边,盈盈一福,带着哭腔道:“大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只怪我与王爷感情太深。可妹妹也不想的,总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敬慕王爷而已。”巴掌脸上,慢慢都是红晕。
不远处萧王凤萧远听到这番话,爱怜的看了玉瑾柔的一眼,对上她身旁的玉漠齐时却刺骨的阴寒。
只见玉瑾柔顿了顿,接着道:“妹妹知道姐姐怨我恨我,可妹妹一直将三公主当成知己好友,只希望姐姐不要为此迁怒三公主啊。”说着,竟是泪如雨下。
美人垂泪,格外惹人怜,此时不只凤萧远看玉漠齐的眼神透着杀意了,在座的一众公子们,看着玉漠齐的目光更是不善了。
凤珍前上一步,愈加不屑道:“柔妹妹不用怕,也不要求这种恶毒的女人,她真是活该被人抛弃!你与三皇兄才是天作之合,这种恶心的女人,这辈子也都没人要她,只配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一容貌精致明艳的锦衣少女也走了过来,与玉瑾柔的柔弱纤细不同,她容姿之艳却更能吸引别人的目光。此时她怒视着玉漠齐的样子,更添几分楚楚风情,“早就听说玉大小姐无才无德,竟没想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欺辱呢!”
只看了她一眼,玉漠齐就想起了她的身份。南启的普乐郡主,已逝兴国驸马的亲侄女,南启第一美人凌普乐。关键是这位痴恋凤翎已久,都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了,这也就说得通为何她看向她的目光中都是敌意了。
这都是什么烂桃花呀?
玉漠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却似是恼怒的冷冷一笑,“很好,既然诸位如此闲情逸致,那今天老子这个当事人,就给你们说说是谁失德失贞在先,是谁忘恩负义在后?”一双暗夜中的星眸,像撕开黑色的幕布一般,那伸出的鬼抓直插玉瑾柔凤萧远二人。
二人皆倒抽一口冷气,玉瑾柔已浑身抖如糠筛,脸色白得跟鬼似的,好似下一刻她单薄的身子就撑不住硕大的脑袋。
凤萧远比她稍好些,却也生生被下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