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出去倒残水的雪雁走了进来,对黛玉说:“姑娘,王妃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西王妃孟姽儿已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梅香。紫鹃已经停了下来,向西王妃施礼。黛玉刚要起身见礼,孟姽儿忙快步上前,按黛玉坐好,示意紫鹃免礼继续。
“玉儿昨晚可睡得安稳?”孟姽儿坐在紧靠梳妆台的床边,一边看紫鹃帮黛玉梳头一边问道,“一般,人挪了地方都会择席失眠的。”
“蒙姨娘念着,大清早就亲自过来,黛玉睡得很好。”望着铜镜里孟姽儿慈祥的面容,黛玉连忙答道,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回王妃娘娘,我们姑娘昨晚睡得最好了。奴婢自从跟了姑娘以后,从没发现姑娘以前有哪一夜比昨夜睡得更安稳的。”正在帮黛玉梳头的紫鹃不禁接了一句。
“奴婢多嘴了,请王妃娘娘恕罪。”见铜镜里的黛玉秀眉微蹙,若有若无地瞪了她一眼,紫鹃连忙向西王妃孟姽儿认错,同时吐了吐舌头。这个举动逗得西王妃和旁边的梅香都笑了,黛玉也不由得笑了,紫鹃自然也笑了,室内一片温馨。
“这就好,这就好。”孟姽儿连连说道,“只要玉儿睡得好,本宫就放心多了。”
“王爷怕林姑娘睡不好,昨晚担心了一夜,王妃也一样。今儿一大早王爷就催王妃过来瞧瞧,王妃说让姑娘多睡一会儿,王爷说王妃偷懒,两人为此还争了几句呢。”梅香见气氛温馨,笑着对梳头的紫鹃说道。
“为了黛玉,竟让王爷和姨娘起了争执,真是黛玉的不是。”听梅香这么一句,黛玉连忙对西王妃孟姽儿说道,脸上显出不安的表情。
“没事的,玉儿。你听梅香小蹄子瞎说呢!”孟姽儿对黛玉说道,“我和那个老东西,哪天不嚷嚷两句呢?如果真有一天,我俩相敬如宾,那倒不正常了。”
西王妃的话逗得黛玉和几个丫头都乐了,连刚进屋来手捧茶盘的雪雁都乐了,一个不留神茶杯掉在地上,茶杯里的茶溅了一地。黛玉瞪了雪雁一眼后,示意紫鹃去帮忙。雪雁忙低头认错并俯下身子收拾着,西王妃让紫鹃继续给黛玉梳头,身旁的梅香会意,上前帮忙。
“算了,雪雁,本宫早上不喝茶,你不用再上了。”孟姽儿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在梅香的帮忙下,雪雁清理完茶渍,向梅香道谢后拿着盘子出去了。孟姽儿先吩咐梅香去请王爷,然后继续和正在梳头的黛玉拉着家常。
“姨娘,王爷要过来吗?”黛玉忍不住地问道。
“是啊,他说要和你一起用早膳的,让我先过来打前站。”说着孟姽儿不由得笑了。
“王爷不要上早朝吗?”黛玉又一次忍不住地问道。
“他说跟皇上告假了。”孟姽儿答道,“要专门在家陪陪你,和你拉拉家常的,顺便帮你解开心中诸多的疑惑。”
“黛玉不敢,怎能因为黛玉劳动王爷向皇上告假?”黛玉闻言深感不安,“这样岂不是黛玉耽搁了朝廷大事吗?”黛玉越说越不安。
“不会的,玉儿。这是他和皇上哥俩之间的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让紫鹃帮你收拾停当后,咱们一起用早膳。”西王妃孟姽儿劝道。
见孟姽儿如是说,黛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静静地任紫鹃在她头上忙活。孟姽儿望着铜镜里明眸善睐的黛玉,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姨娘。”黛玉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又不做声了。
“嗯?”孟姽儿见黛玉欲言又止,笑着说,“玉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昨儿当着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的面姨娘就说过,你和璞儿、珏儿一样,是姨娘的亲女儿。王爷也说过,你将是我西王府最尊贵的郡主,并亲口封你的两个丫头为五品女官,就是璞儿、珏儿,她俩的丫头也没这待遇的。你就当这西王府是你的扬州老家,王爷和姨娘是你的亲生爹娘,涵儿、璞儿和珏儿是你的一奶同胞,圣旨王爷这两天就会请来的。”
“谢王爷和姨娘抬爱。”听孟姽儿这么一说,黛玉竟无话可说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这时,梅香走了进来,说道:“回王妃,回郡主,王爷已在饭厅等候了。”
“梅香,你说什么?”孟姽儿一愣,怎么转了一圈把称呼改了?难不成王爷请来圣旨了?黛玉闻言也是一愣,呆呆地望着梅香。
“回主子,王爷刚才已经吩咐下来了,让奴婢们一律改口,称林姑娘为‘郡主’,说是怕皇上跟他抢姑娘。”说到最后一句,梅香忍不住笑了,从来没见王爷这么孩子气过。
“这老头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跟个孩子似的?”听了梅香的回道,西王妃也笑了,“也罢,既然他这么吩咐,就这么叫吧!反正是迟早的事。”就怕皇上不会就此罢休的,到时候圣旨一下,难不成你还想第二次抗旨不遵呀?孟姽儿在心里默念。西王爷先假传圣旨,后又抗旨不遵的事,昨晚西王妃已然知晓。孟姽儿在听丈夫述说时,浑身直冒冷汗,尽管丈夫轻描淡写,但她能感到丈夫话语中劫后余生的感觉。多亏了媚儿姐姐从中周旋,也多亏了皇上对敏姐姐的一往情深和对玉儿爱屋及乌的舐犊之情,否则此刻蹲在天牢的除了荣国府贾家之外,恐怕还有他们西王府水家啊。
凭着她二十年来对水轩辕这位大伯子兼表姐夫的了解,当西王爷说要请来圣旨,名正言顺地认玉儿在膝下,并且一脸的自信时,她可没有丈夫那么乐观。长相酷似敏姐姐的玲珑敏慧长公主夭折以后,皇上对敏姐姐的思念就只有玉儿这唯一的寄托了。玲珑公主降生后为什么那么受宠?她夭折以后皇上为什么那么歇斯底里?只仅仅是因为玲珑是嫡长公主?宫里所有的人,包括玲珑的生母——坤宁宫皇后媚儿姐姐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何况她孟姽儿曾是贾敏的闺中蜜友,曾亲眼目睹水氏兄弟对“金陵第一才女”的暗中仰慕和热烈追求。水轩辙得知兄长有意于贾敏时,选择了退出,在贾敏的穿针引线之下,和自己喜结连理,而且决定“一生一世一双人”,幸福到现在。水轩辕曾为了贾敏不惜舍弃与吴媚儿的结发之情,还有储君之位,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只可惜水轩辕落花有意,贾敏流水无情,最后贾敏由先皇和太后主婚,嫁给当科探花林海,随后贾敏又随夫南下赴任,水轩辕这才将满腔情思化作对贾敏的深切祝福,和吴媚儿重拾旧好。事情虽然皆大欢喜,但所有人都明白,水轩辕对贾敏的爱恋今生是无法改变的。入主坤宁宫以后的吴媚儿就曾对表妹孟姽儿亲口讲过这样的话,吴媚儿对贾敏曾经的妒忌随着贾敏的南下而烟消云散了,贾敏对水轩辕的决绝也让吴媚儿深感钦佩,一个不恋皇权、勇敢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有什么错?难道优秀也不对吗?要说错应该先数水轩辕,是他对贾敏猛追不舍的。其实感情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轩辕也没有错,只是他和她有缘无分罢了。
紫鹃帮黛玉收拾停当后,西王妃起身携黛玉一起来到紫玉楼的饭厅。西王爷已经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一大桌菜,有一些黛玉以前在老家和荣府见过,更多的黛玉连名都叫不上。
见西王妃和黛玉进来,西王爷忙亲手把自己右边的一把椅子往后移了移,招呼黛玉过来坐。黛玉略显迟疑,西王妃孟姽儿笑着拉黛玉坐下,自己也在水轩辙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梅香忙上前侍候,紫鹃也在黛玉身后侍候着。
“王爷,姨娘,怎么不见世子和二位郡主?”见水轩辙要动筷子,水涵兄妹三人却没有出现,黛玉不禁问道。
“玉儿不必管他们。今儿本王和王妃是专门陪你用早膳的。”西王爷边说边把一小块精牛肉夹到黛玉面前的碟子里,“来,玉儿,吃块牛肉。”黛玉忙谢道,脸上还是很不解。
“玉儿有所不知,你涵哥哥是四皇子的伴读,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你两个妹妹是不和我们一起吃的。”西王妃孟姽儿笑道。其实她只说对了一半,水璞、和水珏被西王爷禁足半个月,而且水轩辙严令任何人不得告诉黛玉,所以西王妃才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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