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二月,玻璃窗上还泛着一层霜花,寒风萧瑟,席卷着街边的零碎垃圾,塑料袋和碎纸片把街道铺的一片狼藉,莉安从SK大学走出来,她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把围巾扯到鼻尖处挡风,脚上踏着短靴正赶往回公寓的路上。
去年9月,莉安毕业于这所大学,她主修历史学,论文获奖无数,学校也因此希望莉安留校做导师,莉安爱慕着这座学院里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图书馆和教堂,所以她也欣然答应了。
因查阅资料耽搁了很晚,现在已经过了晚上11点,莉安打算搭乘最后一班公车回家,她经过一处货运仓库时,看到一团蜷缩在角落的身影,那身影在瑟瑟发抖,莉安的脚尖正慢慢往那个角落靠近,她想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帮助,袭来一阵穿心刺骨的寒风,她还是忧郁了一下,这么晚,不安全,还是赶快去车站等车,否则就迟了。
“能给我点吃的吗?”突然那角落里的身影发出低吟。
莉安一惊,那声音很年轻,但听起来很软弱,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了,她转身朝那团身影走去,走到近处,借着路灯,她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男孩蜷缩在那里,年龄应该和她不相上下。
“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给你叫警察来。”莉安出于警惕,还是不敢靠的太近,也没蹲下身子,她不停的用手拂去被风吹到眼睛前面的头发,好让自己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我不需要警察,我只想要吃的东西。”他朝她伸出手,风太大了,噬骨的冷,那手微微往袖口里缩了一下。
莉安裹着大衣跑进前面街口的一家便利店,买了饼干速食饭团还有水,又拎着塑料袋小跑着回到仓库前。
“这里有吃的,你拿去吧。”她把东西轻轻放在那男孩的脚边。
他被冷的发抖,爬起身来去拿那袋东西,就在这一瞬,莉安看到了他的样子,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样子,他那双净澈的眼眸和她对望的时候,莉安的大脑像触到一股电流,刹那间有种天地混沌的感觉,眼前一黑,她晕倒在地上。
“喂,喂,小姐,醒醒,快醒醒。”仿佛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莉安微微睁开眼睛。
“你没事吧?”他看着她醒来的样子。
莉安定睛看着眼前这个人半天不说话,一丝隐隐的伤心瞬间升腾到眼底,酸涩难耐,跟着就落了两行泪下来,莉安什么也没说,抓起地上的挎包,飞跑向车站。
她冲进公寓房间里,对着卫生间的水池干呕起来,一股恶心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她对着镜子凝视自己,她知道自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就在刚才看到仓库边那个人的样子以后,她说不清哪里不对,像一扇记忆的门被打开,像所有被遗忘的事情都往大脑里鱼贯而入,更像是……一种觉醒。
她认识那个人,还有种强烈的伤心感,她低下头,在凉水里使劲让自己冷静。
梦境如真。
源于一线边际,没有生命的负载,只是唯一一座停滞在世界这个空壳里的净土,这座山林安静了太久,从来就只有幽长的黑夜,却无白昼,终于,漫长的黑夜也让这片山林开出耀眼娇媚的花朵,借着月光,它们一样孜孜不倦的生长,甚至肆意疯长,神关爱它们,它的花苞犹如美人香艳莹润的身体,花开了,只绽放一瞬便凋谢,没有水,花瓣全都枯成灰烬,神还没看够,怎么可以这样绝美的死去,神找来了照料它们的人,山林的顶端有一口井,那里曾经落进了神的眼泪,不死之水。那人用木桶把水从井里挑出来,把水洒在井边的土壤上,花开了,更加莹亮剔透的白,如珍珠那般永恒而不枯竭,只是这样的一桶水何以灌溉整片山林里的花朵,那人站在山顶,他拾起地上的泥土,挥了挥手,隆起的山丘有了沟壑,从井里引出清泉,溪涧盈溢,汩汩流淌出一池灵动与净澈,他站在池边唤她。
“你醒了,曼珠沙华。”
莉安从沙发上惊醒过来,她双手杵着额头,她已经明白自己看到那双眼睛以后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莉安走到梳妆镜前,手指轻扶着自己的脸,柔顺的长发,丰盈修长的身体。
“曼珠沙华,你现在要以莉安的身份活着,找到艾莫斯隧道。”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仓库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她知道他是谁,只是,她还不想去告诉他,让他自己慢慢醒来。
那个在仓库门口,往嘴里塞着东西的人,就是苍翼,挨饿是他从洛锡圣堂里被赶出来以后才有的事情,他奇怪着刚才那位好心的小姐为什么给了他吃的以后突然会发生那种事情,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愿花心思去想,他要把这些吃的带去给智心,她还在仓库后面的隔间里冷的发抖。
“智心,快起来吃东西。”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应该是从店里买的吧。”
“一个好心人买的,你快吃吧,等明天仓库里有人来了我就去找工作。”
莉安一如往昔的去SK大学,也不停息的寻找艾莫斯隧道,她已不记得去年10月这座学院举办画展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艾莫斯隧道,也许,不是她忘了,而是,另一个她找到的。
经有诵摩袔曼珠沙华,又作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千年永不见。
不问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时间本亦是轮转无缺,怎可有始终,不过是覆而不休,循序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