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是十四。
又是一个我不懂的人,明明与你相熟,却要跟你形同陌路。
四阿哥不理他,用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地对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便拂袖而去。对呀!他是未来的帝王,所有人在他眼里皆为蝼蚁。
十四俯下身将我扶起,眼里满是怜惜。伸手抚上我的右脸,被我偏头躲过。他这样又算什么!关心我?那之前又为何把我当空气般视而不见!我不是玩物,是你想起是就好好对待,不用时就弃置一边不管不顾!
“你做了什么惹四哥那么生气?”十四叹了口气道。
他竟然开口就问我做了什么!刚刚的情景难道你没看到!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四哥做了什么!难道他生气就可以羞辱我、打我!而我受的委屈只能打破牙齿往肚里吞!
“四哥不会无故如此的……”
是!他不会无故如此!“一切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们天家黄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只是我们这些卑贱的奴才!”我吼道,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了满脸。
十四一怔,抬手想帮我擦眼泪,被我一掌打开。他无奈地把我往怀里圈,我有用力将他推开。“不需要你假慈悲!”
我的拒绝让他有了些薄怒。“你又作什么迁怒于人!我的关心在你看来都是如此不屑一顾么?”
“是!我不稀罕你什么捞子的关心!留着你的关心回家给你的十四福晋吧!我讨厌在这里的生活,我讨厌这里的人,我讨厌你!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发泄地乱说一气。可我又怎么看不到他对我的好。选秀时的回廊相遇,七夕时的刺客事件,还有今天……我知道他是待我好的,有时也会为这份心意偷偷欣喜。只是违心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了。
他闻言眸光一黯,冷笑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管你了!四哥这巴掌打得好!你也好好学学宫中的规矩!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京城街头那个可以随意绑人的官家小姐!”
我闻言又痛又怒,嚷道:“谁要你管我了!你滚!你给我滚!”我受你哥哥欺负还要被你奚落,我犯贱呀我!
“好!我滚!”他咬牙道,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酸涩感在心中萦绕不散。要你滚就滚,听我几句牢骚都受不了,还说关心我。根本就是骗人!我不是有意要迁怒你,只是满心的委屈需要找一个人来排解呀。
我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少女,生气时、伤心时、无奈时、委屈时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吐苦水,寻求安慰。不知从什么时候在我心中十四已经成为了那样的存在,可是十四,你终究不愿做那个可以理解我、包容我的人么。
不是说穿越女主的桃花朵朵开,所有的男人都甘愿为其奉献么。笑笑总说穿越女中心论,但在我身上根本就不灵验!来到古代不是被打被骂,就是被奚落被嘲笑,真希望哪天让她本人也来体验一把,看她还控不控穿越,还作不作白日梦!
我抱膝坐在甬道的尽头,泪水流了满脸也不擦,好不狼狈。
纤尘不染的手递来一方锦帕,我抬头撞上他安慰的笑意。
是胤祥。
我一把扯过锦帕,有力朝前面甩去。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我刚刚得到的定理。怜者不受嗟来之食!你的两个兄弟打了我巴掌,现在你又出来给我糖吃,我可不是幼稚园的三岁小孩。
他看着锦帕缓缓落地,掀了长袍坐在我身边,笑道:“你不用锦帕,莫不是想用我的肩膀?”
我胡乱用手抹了把脸,看着他道:“是呀,就看你肯不肯借?”
他一愣,随即揶揄笑道:“我可不敢借。十四弟那爆竹脾气,要是知道我动了他的女人还不跺了我。”
我气结,插腰站起身,怒道:“呸!你休得胡说!谁是他的女人!”
他疑惑道:“可十四弟是这么说的。不是么?”
我双眼瞪得老大。那个臭小子!背着我胡诌了什么?“不是!当然不是!他的女人是十四阿哥府里那个嫡福晋!你可记好了!”
他了然点头,道:“原是吃味了,所以不承认。”
“吃什么味!我怎么可能会吃味?况且我跟那个没良心、遭天谴的十四皇子没有一点关系!”我抢白道。我吃味?我怎么会吃味?我又不喜欢十四!
“听上去就跟指责负心汉似的。唉,你别瞪我。我不说就是了。”
十三拿出玉箫缓缓吹来,一段段轻若蝉翼的曲调流泻而出。我不懂音乐,可性格泼辣豪爽的笑笑倒是懂得颇多。她的歌声就跟胤祥的箫声一般震撼人心,都是轻柔的、缠绵的,结着丁香一般忧愁的。
“别吹了,跟丧歌似的。”我不满地开口。他的箫声让我想到笑笑的歌,甚至让我想到筱乔无助的哀怨。
闻言一顿,放下玉箫无奈一笑。他的笑容里有种落寞,我知道那是知音难求的孤独,亦如伯牙失了子期般的羽世独立。这样他或许需要一个知音,将他拉入尘世,乐享喧嚣。
“对不起。”我诚心道歉。我对音乐实在没什么造诣,不该妄加评价你的箫声。
他摇摇头道:“没关系。只是你与十四说了同样的话呢。”
“那真是不幸直至!”我叹道。
他莞尔道:“你好像只对十四比较苛刻。”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好像只对筱乔比较无情。”
他凝眉不语。
我说这话并不是没有由头的。筱乔是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最近见她总觉得她的眼中有种难以言语的哀怨。筱乔虽性子怯弱,却不是会伤秋悯春的人,如此不免让我心存疑惑。再加上宫中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不和的流言纷飞,多少也能猜出个究竟。
胤祥待所有人都是极好的,不像十四有严重的王子病他的平易近人在宫中都是有口皆碑的。随和的他会不经意对下人流露温柔体贴的一面,以至于宫中的婢女都悄悄把胤祥当做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我也的确怀疑流言的真实性,这样的胤祥又怎会待筱乔不好?
“筱乔她是很好的女孩。”是呀,她善良、温顺、体贴……最重要的她会让我想到现代的朋友。她的黯然神伤就像笑笑初恋告吹时候沮丧的模样,让人心疼,忍不住去安慰。
希望流言不实,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天有些灰了,云层积得厚了些,不太符合秋高气爽的概论。我站起身拉平衣角,感觉到一丝水汽拂过脸颊。
秋雨。
“快回延禧宫吧,这雨看样子会大的,别淋着了。还有脸上的伤记得上药。”胤祥细心地道。
我摸了摸微肿的脸点点头,朝延禧宫去了。
果然,刚到处所,雨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