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赌博的人,大部分是京城的那些豪门公子。这些人除了挥霍自己的家财外,似乎别无所能。他们每天都做的事,无非就是来吃喝嫖赌。他们在家的时间极少,唯一回家的时候是赌钱输了,跑回家取钱。他们家里的妻妾都是摆在那里的祭品,他们是很少碰的。他们喜欢的姑娘,是那种能解万种风情的妓院娘们,只有她们最懂男人的心思,很能放得开,并极大地满足男人们那其实不大的要求。
但说到赌博,其实又有几个赌徒称得上是赢家呢。赌徒们通宵达旦,其实都是为赌坊老板奋斗。赌徒们手中的钱,到头来都流入了老板们的腰包。
万利赌坊老板陶旋,是一个很通天的人物。
此人中等身材,非常的精瘦,鼻头上还有一颗大黑痣,按照相学的观点,鼻头有黑痣的人是一生都巨富的。一般人很难看到他笑,他唯一笑的场合是和女人混和朋友喝酒聊天的时候。他是这里的人精,平常好像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交情,但所有人对他却似乎又都非常的熟悉。
他交友的手段非常独到,一般的人他看不上。一旦他看上的精英,便会使用各种手段去将他打动,最后让他成为自己的死友。京城的人,包括那些豪门公子,都以成为他的朋友而自豪。但他与这些豪门公子只是虚与委蛇。在他的眼睛里,这些公子们都是行尸走肉而已。
他身世非常的诡秘,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人们只知道他是从辽东来的,来这边做生意。但他从来不做其他的生意,除了开赌坊和妓院。其中蹊跷,这里的人怕是一辈子也难以明白。
他的事,只有他身边的一个也是辽东来的保镖知道。他们的一次谈话,或许会让汉人听了心寒。
“大人,我们来明廷这边经营,按皇太极大贝勒的吩咐,目的是要多结交汉人的精英分子。至于乌斯藏和伊犁那边,我们现在的财力不够,我看我们应该再经营一个赌坊,这样我们的银子才周转得过来。”
“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做盐业方面的生意呢?听说蜀地产井盐,我们难道就不能分到一杯羹吗?况且我们那边的盐业已经完全被汉人所控制了。”
“大人,现在盐铁都是官营,私人走私贩盐,一旦被抓,我们就极有可能暴露,这对我们的大业不利。而且,蜀地的盐业,都被一个叫梅璇的官家女子所操纵,我们要染指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这帮汉人朝廷,是他们自己要他们的百姓不活的,同时也是他们逼我们的,那好,我们就做这个女子不做的赌坊和妓院。”
从此,京城便有了规模最大的赌坊和妓院。很多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魏忠贤开的,因为魏忠贤本来就是赌徒出身。
陶旋靠着他软硬兼施的手段,很快将就京城这两块黑生意做得很兴旺。他的妓院和赌坊的名字寓意深刻,“忘明朝逍遥院”,“万利为我赌坊”。嫖客一听这名字,绝,明天都忘了,这里的娘们肯定倾国倾城,让你留恋忘返。赌徒一听这名字,彩头太好了,所有的人钱都是为我而赚的,我今天定要赢光所有人的钱。
这个陶旋,的确是深知嫖客和赌徒的心理,但是他做生意,岂会为他们着想?他只是一语双关凑巧罢了。他的理想和他的主人皇太极一样,就是要葬送大明王朝。
说到陶旋的经营策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到处笼络人才,许以丰厚的银两。第二,结交官吏,贿赂权贵。第三,打通与乌斯藏和伊犁的生意,专门做中转生意,榨取丰厚利润。第三,暗通西南,和彝族白族控制的大彝国和大理总管府做些生意;(注:大理在被元朝灭掉之后,就取消了王号,最高首领改名叫大理总管,而不称大理王)
第四,排斥竞争对手,采取明取暗夺两手。他的杀手组织遍布京城各地,专门暗杀那些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陶旋是生意场上真正的“千手观音”。
明朝后期,中国人便开始知道有“鸦片”这东西了。开始他们只用来治病,并不致于吸食成瘾。但是后来由于东印度公司不断向大明边庭走私鸦片,致使鸦片在市场有点过剩,于是便诞生了所谓的“烟客”。他们吸食成瘾至于最后不能自拔,这部分人就不乏富豪公子。
而陶旋,正是一个贩运烟土的“毒枭”。没路帝国的走势就是这样,当国势越来越衰微时,人们的消费会趋向颓废的元素:比如嫖娼,比如赌博,比如吸食烟土。陶旋似乎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他专做让帝国没落的生意。而封建制的大明王朝,却似乎永远也意识到这种人才是国家最大的蛀虫。他们一个个合起来,就会挖空整个帝国。
作为后金特殊使者的陶旋,任务就是消耗和腐蚀大明朝。凿空了明廷,就相当于壮大了后金。这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
明朝自从张居正改革以来,曾经一挽颓势,有复兴之迹象。但是由于后来的皇帝都太不争气,昏君屡出,结果他们一手将大明王朝推向灭亡的边缘。皇帝们或许都在想,只要我不是亡国之君,管这个帝国驶向何处呢!结果这帮帝国的当家人,都有充当刽子手的嫌疑。有人将戚继光的逝世作为大明王朝走向灭亡的转折点,这似乎是天意。大明,他似乎已经没有能人了,而且它也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再多的能人横空出世,也没有挽大明于既倒的能力了,因为如今的大明王朝,它已经太老了。
凿空和腐蚀大明的,是内忧外患的危机及帝国的“五蠹”们。他们狠狠地向大明咬来,一口也没有停止过。肮脏的帝国的血流出来了,这更加激发了他们“鲨鱼”般的食欲。明智的人选择了明哲保身,而东林党的腐儒们选择了没有策略的抗争,结果白白送掉了性命。从此,大明再也没有人愿意说话了。当所有人都不想说话的时候,帝国还有存在的可能性吗?
所以,每当万利赌坊烟雾缭绕的时候,陶老板总是那么的开心。
你看这些赌徒们,呼呼哈哈,吆三喝四,斜躺在赌桌上,高兴的手舞足蹈,很是享受的样子。因为他们发现,人生还有什么比一边抽着大烟一边押着筹码来的幸福呢?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活神仙”,他们中有的人身体日渐浮肿,有的却身体日渐消瘦。每一个欲仙欲死的他们,这个时候比孩子们还要脆弱。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而且也可能睡着而永远都不再醒来。
令陶老板最高兴的事,就是看到睡着的人永远不再醒来。因为吸鸦片死的人浑身是宝,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用来做药引。烘干了做成的一些药,听说治理一些难治的病很有奇效。万利赌坊的偌大后院里,于是就多设了一个药铺。而这些死了也没有人来为他们收尸的“末路”赌徒,就成了这里最好的药材。而做这一块的,是一个落第的叫韩万岁的秀才。他从下(小)跟父亲学过一点医术,对解剖人体有着极大地兴趣。一旦有人体让他解剖,他便高兴的手舞足蹈,拿着一把解剖刀在屋子里到处蹦。
韩秀才因为很会巴结魏忠贤,所以很得魏忠贤欢心。陶老板结交了他之后,他竟然说他愿意义务给陶老板处理掉这些尸体。陶老板很奇怪,但不便明问。
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兴趣,就是到处去收集刚死去的女尸,有时候还担着盗墓的风险。他将这些女尸都运往他在一个偏僻地方的房子里。停放一两夜后,就在夜间从后门将它运回万利赌坊。
他是个非常神秘的人,有时连老板陶旋也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是赌坊里人都知道他虽然年过三十,但还是没有娶妻。有人笑问他是否不会想女人,为什么定力这么强。他只是微微地一笑,“女人嘛,只会伤了我们的身体,何苦要做这种又花钱又卖力的事情呢!无聊”
赌坊里的人无不叹服他的超脱。
后来万利赌坊的后院就有很多被剥了皮而且挖空了内脏的男尸和女尸不断扔进一个叫“血衣冢”的大深坑。而这些,正是韩秀才解剖人体之后抛弃的“残渣”。血衣冢旁边有一个偏房,里面非常的阴凉,旁边也没有什么人家。一般赌坊里的人也基本不来这个地方,而韩秀才对这里却情有独钟,坊间的人都觉得他为了医术可以如此耐得寂寞,真是太了不起的一个人才。也因为这些,韩秀才的医术大进,很快便成为这地方专用偏方治奇病的“怪神医”。
陶旋觉得这个人是个大大的奇才,于是想提拔他做万利赌坊的掌柜。但是韩秀才对这个没有兴趣。当所有人都对韩秀才佩服有加时,陶旋却对他却疑心大起。
陶旋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韩秀才调往逍遥院。韩秀才开始死活不肯,但是经不住陶旋的百般软硬兼施,就很不高兴地去就职了。
不过韩秀才去了妓院之后,却又天天很不老实地往万利赌坊的血衣冢跑。由于老板陶旋经常不在赌坊,而这里的人又都非常喜欢韩秀才,所以他的这个非常举动一直不被陶老板所知道。韩秀才有时就在偏房过夜,只点一支非常昏暗的蜡烛。而且一直都是彻夜不灭灯。
有一个赌坊的伙计叫李好生对此非常好奇,他觉得这也太怪了,韩秀才怎么可以彻夜都不眠不休呢?于是他在纸窗上戳了一个小洞,看这个韩秀才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当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差点昏了过去。
韩秀才正在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趴在一个女尸的身上,上下来回移动着。他每移动一下,就用匕首狠狠地往女尸身上戳一刀,嘴里骂道,“贱人,戳死你!”如此这般,女尸的身上何止被捅了上千个窟窿,而血却流了一地,形状十分恐怖。
李好生的惊愕声惊动了韩秀才,韩秀才当即蹦起,将手中飞刀向李好生掷来。李好生左眼被刺中,当即昏倒过去。韩秀才慌忙从屋中走出,将李好生拖了进去。
“妈的,你这个贱人,敢来刺探老子的行动,老子今天叫你看个够。”韩秀才恶狠狠地向李好生说到。接着猛地将李好生左眼的匕首拔出,向李好生身上的多处地方刺去,李好生被刺得奄奄一息,丝毫也动弹不得,死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李好生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只救人的韩秀才韩神医,为什么此刻却要对自己下手。
韩秀才从新趴回到了那女尸的身上。
垂死的李好生这时才看清楚,原来韩秀才是个没有阳根的男人。他的下面是一片结着几块大疤痕的“平地”。李好生死时也没忘记骂一句“死太监,残渣败类!”
韩秀才忙完他的“活”,嘴里手里满是血,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谁让你知道这些的!好奇心害死猫!王八蛋!你这个该死的奴才!”
韩秀才慌忙穿起衣服,以非常利索的动作将李威和那句女尸往血衣冢拖去。回来后,他从旁边的池子倒了一盆水,开始洗起床上和地上的血迹来。
忙完了这一切之后,他立马跳上床,呼呼大睡了起来。
由此,大案“燕州剥皮案”便由此诞生了!
------题外话------
到底韩秀才是什么来历呢?请看下回,《白脸男宠风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