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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虎口余生遇红颜

书名:月冷西凉雪 作者:夜泊枫桥月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2
    二人跃过双崖后,径直朝京城西郊奔去。
    魏忠贤的厂卫特务消息十分的灵通。魏忠贤得知二人行踪后,立即封锁了京城各城门关隘。用信鸽发出二人逃亡消息。
    二人终于在京城西郊靠近梅坞的一片高山,遭遇了六十多名东厂一品侍卫的的埋伏袭击,这些人都是东厂中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场厮杀瞬时拉开。
    六十多个东厂侍卫分两组一拥而上,将两人紧紧围在垓心。
    刀剑在月华的映照下,发出逼人的寒光。兵器撞击的声音,在这种宁静的月夜,格外的嘹亮刺耳。
    二人在如此多的高手的围攻夹击下,已经打了上百个回合。他们渐感体力不支,敌人的刀剑时不时在自己身边划过,可谓险象环生。
    突然,叶天英的左臂被弯刀划了一细长口子,顿时鲜血如注,顺着手臂和手腕往下渗流。他的衣衫全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红糊糊的一片。
    他强忍剧痛,继续和敌人拼杀。但由于失血过多,体力渐感到不支。
    叶天英不断有各处受伤。三十多个东厂高手把自己围得铁桶一般,个个都像不要命的死士。叶天英也算得上是一个达到上乘武功的人,能抵到如今的江湖英雄已没有几人。
    另外三十几个一品侍卫围着秦弓侠,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使用链子梭的侍卫,手中频频甩着他的兵器,铃铃作响。链子梭突然脱手,朝秦弓侠腰部飞去。
    秦弓侠出其不意,被梭刺入腰间两寸余,鲜血顿时汩汩而出。
    两人境况均九死一生。
    秦弓侠使尽全力拼杀,五六个高手已经丧命于他的剑下。但是他自己由于失血过多,体力已经透支。他自知难逃一死,侍卫们的刀像雨点般地向自己劈来,他胸前被劈下数十刀,脑中意识顿感模糊。
    为了不死于这些刽子手肮脏的刀下,秦弓侠大喊一声,跃入山涧瀑泉,生死未知。
    叶天英大叫一声“师兄”,眼泪喷薄而出。同时心中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潜力逼出。他使出一招连环斜削剑,将几个高手侍卫的手臂齐刷刷砍落。侍卫们惨叫着后退了几步。
    叶天英血泪并流,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另外未死的二十几个雁翎侍卫也呐喊着向叶天英扑来。
    叶天英原来三十几侍卫尚且对付不了,现在又过来二十几个,境况更加危险。
    几十个人蜂拥而上。
    叶天英顿时身中数十刀,意识渐渐不清,脑中不断浮现师父和师兄的影子。
    就在叶天英感觉快要和死去的师兄会面时,他突感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拉上卷,如一冲天的鸿雁,腾跃而起……
    当叶天英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非常柔软而馨香的床上,身上缠满了雪芮纱。四周是一层层精致奢华的帷幔。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薄如蝉翼,但却异常暖和。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一丝力气也没有。这时候窗外飘来了悠扬的琴声。
    这琴声,听着是如此的悠扬婉转,如此的悦耳轻柔。它时而像柔风,轻拂衣裙;时而像流泉,轻击卵石;时而像檀香,沁入心扉。这琴声,有时似乎要带你上九天揽月,有时又似乎要带你去五洋捉鳖。涓涓如流水,轻划指头;哗哗如溪水,柔濯足心。
    叶天英惊觉于抚琴人的高超琴艺。
    听到如此琴音,别说起来,就是有刀挂在脖子上,也要听完方起。这琴声,似乎还可以疗伤呢,你看,听得入迷时,竟全不觉疼痛呢。
    叶天英享受着此刻如天籁般的琴音,已经全然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地享受这一刻,因为这是一种高贵的奢侈。
    为什么不呢?这么高雅的琴声,就是宫廷的皇帝,也未必有那个耳福。看来真正的高手,还是在民间。唯有无欲无求的“心静高人”,才能到达艺术的巅峰,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叶天英很想见到抚琴人。但是又动弹不得,于是就默默地享受着此刻,如痴如醉。他真的就好想此刻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一些君王会为了技艺而亡国,如隋炀帝痴迷王羲之书贴,南唐后主醉心于奢靡艳词,宋徽宗沉浸于花鸟金石。而这些,在野心勃勃的人来看,都是玩物而已。
    但是在真正懂技艺和受过伤害需要寄托的人看来,这些是比什么都要宝贵的东西。他们愿意为艺术而死,愿意为这世上一旦失去就难以再找寻的东西而付出自己的生命。或为短暂的完美,或为触动一生之弦的曾经。
    是故有为美好的玉而碎,也不为俗气的瓦而活的凄美之人。这种人是天地间清纯透亮的精灵。他们对高雅之人顶礼膜拜,对庸俗之人嗤之以鼻。艺术在他们心中才是至高无上的,生命却不是。为艺术而死的人是凄美的“君子兰”。
    此时的叶天英,真希望那琴声永远不要停,这样他就可以永远沉浸在这浪漫和舒心的海洋里,获得比帝王还尊贵的待遇。
    可令他失望的是,琴声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他的心不由得像泉水一样叮咚了一下。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听那轻柔的步子,应该是一个女子。
    他强忍着痛,想将自己撑起来,但是怎么也起不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婉约女子,她飘然而来,有若《洛神赋图》中的女神和一尊唯美的玉观音。叶天英顿时惊呆了。
    此女身材颀长,发飘如瀑,胸圆臀实,曲线天成。再观脸部,则面若桃瓣,朱唇如丹,明眸若水。
    此女子,更确切来说,像东晋画家顾恺之的《仕女图》中的优雅侍女。叶天英在东林书院学习时,老师会经常拿出《仕女图》临摹画给他们看。其中最让他心动的是那个替主人梳发的高挑侍女。而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却竟然在现实中出现。
    他感觉自己是在梦里。于是他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感觉是痛的,说明这不是梦。
    “公子,你现在还好吧?怎么就醒了呢?”那女子开口说话了,声音有如银铃般曼妙悦耳。
    “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叶天英依然呆呆地看着那女子。
    “你受伤到现在已昏迷三天了。当时血流如注,腿蹬一下就不省人事了,怪吓人的呢。我和梅姐姐姐当时以为你没救了呢。”女子娇嗔道,“你伤势未好,别坐起来,躺下说话,啊,听话!”
    叶天英听着这话,像母亲的叮咛,又像情人的呢喃,心都软了,痴痴地盯着姑娘那一潭清水般的眼眸。
    “你呢,失血过多,所以别乱动,不然等后疤痕裂开,就麻烦了呢!”姑娘的声音依然那么的余音绕梁。
    “好,在下听姑娘的,什么都听你的!”叶天英感觉自己遇到了人间的天使和天仙,听话得像个小孩一样。
    “公子,身上还疼吗?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姑娘微笑款款地问道。
    “没有,什么地方都很舒服。”叶天英看到如此美丽的姑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只好木木地问什么答什么。
    “我呢从古书上听说音乐可以催眠,而让人忘记疼痛。所以我决定为你弹琴疗伤,没想到还真的管用呢!”姑娘笑靥生花道。
    “谢谢姑娘,你弹的琴真的很好听。”
    姑娘脸生红晕,有若霞光,似乎很受宠的样子。
    “原来你刚才醒了,怎么不唤我一声呢?我在弹着琴,一直以为你没醒呢?”姑娘说话的口中,透出一丝丝清凉的紫罗兰香气,让叶天英感觉有如梦游百花园。
    叶天英突然感觉自己好喜欢听姑娘讲话。听着这银铃般的声音,觉着自己什么也不想说,只要听就好。他多么希望这声音能永远地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公子,怎么不说话呢?”姑娘看他沉默不语,倒是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叶天英已然像个呆子一样盯着姑娘看,看得姑娘脸上的霞晕又起。姑娘虽性格开朗,落落大方,但是一个大男人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还真是头一回。
    “姑娘,在下怎么会在这里啊?这是哪儿呢?”叶天英显然也感觉自己的失礼。
    “你呀,被一群朝廷士兵追杀,是梅姐姐姐把你救回这里的。”
    “梅姐姐?她是?”
    “梅姐姐姐就是我最好的亲人啊,她比我大十岁,我还是她带大的呢!但是梅姐姐姐虽说是我姐姐,但是却一直叫我主人,好奇怪的呢!”姑娘游划着她的纤纤玉手,眯着美丽的眼睛道。
    “这里呢,是京城的梅坞,是梅姐姐姐设在京城的别墅。所以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到你的。”
    “姑娘,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啊?我可是朝廷的钦犯,会连累你们的。”叶天英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什么轻犯重犯啊!我们才不管呢!我可爱的梅姐姐姐呢,就这种怪脾气,她每次只要看到人多欺负人少,就会出手救人的,即使这个人是个大坏蛋,她也要救。她才不管什么朝廷不朝廷呢。”
    “你的梅姐姐姐比那些东厂高手厉害吗?”叶天英觉得自己被一个女流之辈所救有点不可思议。
    “那倒不是,梅姐姐救你,靠的是自幼练就的套马功夫。听说她是在草原长大的,所以骑马和套马功夫天下无双呢!”
    “所以那些官兵没有追上她?”
    “是啊!要是追上了,那你和梅姐姐就糟了!”姑娘有意装着很可怕的样子。她演得是那么的逼真,叶天英看了都差点笑出来。
    “你的梅姐姐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她了。”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扬起骄傲的微笑,好像梅姐姐就是她自己一样。
    “你是不是好羡慕你梅姐姐啊?”
    “是啊,我以前想她教我骑马,套马,但她就是不教我,说女孩子不该学这些东西,姐姐也真是的!”姑娘似乎有点生气地说到。
    “那你的琴谈得那么好,是不是你姐姐教的呢?”
    “这个姐姐可不会了,所以她请了琴师教我弹琴,还有许多西域艺师教我各种乐器,我现在都学了有十多种乐器了。不过我最拿手的还是琵琶。”
    “啊?姑娘最拿手的不是琴吗?”叶天英显然很惊讶,刚才感觉姑娘的琴艺已经是天下无双了,因此想这也应该是你最拿手的技艺。
    “这个啊,弹琴估计只排在第三。我平时还要学习历代历史和古诗,还真是有点闷呢。梅姐姐又经常在外。所以闲时候我就弹弹这些乐器。”姑娘显然有点小骄傲,调皮地说到。
    “难怪姑娘的琴弹得如此的出神入化,有如天地间的行云流水!”叶天英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赞美。
    “公子,你是说我的琴弹得好?”姑娘好像是第一次得到别人如此高的评价,似乎要确认一下。
    “比那天籁之音还好听,有如进入天上的仙境,人世的桃源!”叶天英的语言表达终于恢复了正常。
    “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吗?”姑娘显然是很不相信的样子,确切说,是惊讶。因为平时在她身边那些艺人啊,丫鬟啊,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乐器弹得好的。
    姑娘其实不知道,正是她的梅姐姐有意不许她的老师和丫鬟夸她。任何人到了实在忍不住要夸的时候,就立马离开小姐的身边,省得一不小心漏嘴。
    平素她的老师听她奏乐,都有一种拥抱这个音乐精灵的冲动,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完美了。小姐的水平,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超越了她们。老师后来所谓指导,其实就是陪练,为梅坞的这颗“明珠”解闷。但姑娘自己却毫不知情。
    梅姐姐有的时候想听她弹琴,总会对她说,你在屋里奏奏乐器,我去外面乘乘凉,别偷懒啊!梅姐姐每次去乘凉,其实就想听那从闺房里传出来的悠扬琴声。她不想揭穿自己这个秘密。
    “嗯,我叶天英敢对天发誓,姑娘弹奏的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叶天英面对这个天仙般的人间精灵,词汇也就这么多,平时学的满腹诗书都丢光了。
    那姑娘眼睛放出喜悦的光芒,右指托着下唇,露出白如皓雪的牙齿,甜蜜地笑了起来,显然很幸福的样子。
    叶天英看着她甜蜜的微笑,心里也很高兴。看着姑娘不说话,他便转移话题。
    “姑娘,你知道顾恺之吗?”
    “当然知道了,我平时都要临摹他的画呢,公子难道也爱他的画吗?”姑娘缓过神来,认真地答道。
    “嗯,我太喜欢了,尤其是《仕女图》,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人间珍品呢。”
    “我也很喜欢,我以前晚上寂寞时,就会边照镜子边看他的《仕女图》呢。”姑娘很俏皮地微笑道。“我的那些丫鬟们常说我是大家闺秀,怎么去和那些侍女比美呢?”
    “姑娘,你不觉得你看着看着就长得像画中人了吗?你比那画中的美人更漂亮呢!”这叶天英,夸人倒是挺不含糊的。“姑娘,我叫叶天英,张掖人士。姑娘你今天救了我,还未请教姑娘您的芳名?”
    两人聊得甚是投机,不觉已过半个时辰,连对方姓甚名谁都忘了问。
    “公子,小女子叫秦月吟。”
    “月吟,月吟,名字真好听!”叶天英痴痴念到。“哦,对了,姑娘,我不能在此久留,在下还有很紧急事情要做呢!”叶天英被眼前的美景伊人陶醉得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了,虽然他万般不愿离开,伤也压根没有好,但是与姑娘素昧平生的,不可能总赖在这里不走吧!
    这句话是托词,他其实希望秦姑娘挽留他。
    “不行啊,叶公子,你伤势还没有恢复,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你还要静养几日,别乱动,听话,啊!”秦姑娘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
    面对如此迷人声音的劝告和如此充满温情的玉手的触摸,叶天英再次语无伦次:“好…我听姑娘的话…听姑娘的话!”
    “好了,这几天你就好好躺好,什么事也别想,只管养好身体就好了。听话,啊…”秦姑娘又安慰他。
    面对如此像哄小孩一样的话语。叶天英感觉到像是回到了童年。
    “叶公子,我走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梅姐姐外出时告诫我要把你照顾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养伤,别多想,知道吗?”秦月吟说完,款款移步而出,端的大家闺秀风范。
    叶天英望着秦月吟远去的倩影,心中有一种无比舒心温暖的感觉。他脑中回忆着和她的对话,渐渐进入了梦乡。
    正所谓:
    剑客艺高奈人何,难抗东厂兵马多。
    单打独斗谁人问,双剑难敌百刀错。
    虎口大难都不死,他日必能定河朔。
    英雄最怕每人缠,一缠难免志消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名将奈何无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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