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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名:孤王独后 作者:不道心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6
      话说这青山四门在江湖上名气虽响,但也只是初代二代那几年拼出来的排名,江湖人多慕名而来,青山四门势力越来越庞大,但山门内真正有几个高手?恐怕除了几个派宗和入室弟子之外,没几个入得了百家谱,若说罗红是在半年前入住集伝镇,那么这个叫蝎子的男人,应该也是……
      柳云仙和高弶倒没觉得有啥奇怪,他们只是好奇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端着药碗,坐在台阶上发什么愣。
      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道脚步声,一名二十来岁的红衣姑娘怒火匆匆得跑来,指着蝎子张口破骂,“我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为什么连碗药都送不成!难道你连再走几步的时间也没有吗?你看见没?这屋口就在你背后了,这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怎么就是不肯把药碗送进屋里去?非要我过来监视你,催你一次你走一步?你你你!你这木鱼脑袋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
      蝎子端着罗红给他的药碗,从厨房走到这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坐下发呆了,这一路上,瞧见罗红嘀嘀咕咕破骂的,起码有上百来人。
      罗红一肚子牢骚显然还没发完,只是插着腰,气喘吁吁,脸蛋儿红扑扑地。蝎子见罗红走来,不急不缓地起身,拍了拍身后尘土,理所当然地说道,“送药?啊……我忘了。”
      柳云仙一听,提起手绢,噗嗤一声闷笑起来,葛洛眨了眨眼,虽然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但能感觉出他内心的震惊。至于高弶,他竟然也跟着那傻子啊了一下,脸上有种原来如此的意思。
      那傻子送药送到门口,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一屁股坐在门口发起愣来,怎么想也想不出使命。罗红虽然见怪不怪,一路上也骂得多了,怎么说也共处了好些日子,她自己知道,骂得再多,他还是这副呆德行。可是,一旦遇上这种手下,哪个不火冒三丈?
      罗红看他傻不愣登,撩起袖子问,“那我问你,你现在到底记得些什么?”
      蝎子仔细回忆了下,说,“呃……我记得四十九!”
      “四十九?好!很好!”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过四十九,感情是他很早之前的回忆?
      蝎子把头一歪,皱眉苦思,又道,“可是好奇怪啊!”
      “奇怪?哪里奇怪?”罗红听得莫名其妙。
      这里,除了罗红之外,其余的人都清楚知道,蝎子是说玄武后门铁木林处那四十九口井。蝎子坐在他们房门外时间不短,估计,该听见的他都听见了!
      “到底什么四十九?你倒是说啊?”罗红不住催促。什么时候这呆木鱼竟然学会开动脑子了?还口口声声说不对劲,难道……他真的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不料,蝎子一个嘀咕,“为什么是四十九,而不是四十八呢?奇怪!”
      罗红一愣,嘴角微微一抖,“就……就这个?就为这个你呆头呆脑到现在!?”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
      “奇怪你个头啊!给我回去磨药去!一天到晚只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气死我了!”罗红一把抢走他手上的药碗,把人踢走。踢走了还不解气,指着蝎子傻傻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通破骂,她也不顾及会不会伤及他的自尊心,反正一转眼,他又忘记了!指不定她在他面前消失的时间再长些,连罗红是谁都不知道了!
      骂了将近半柱香时间,罗红喘了口气,又瞪了高弶一眼,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跟前,把药塞进他手里,嘀咕道,“那!趁药还有点余热,一口气喝光光,药凉了更苦,我这儿可没东西给你塞嘴儿!苦死你也别叫!”
      这语气,这脸色,要是一般小孩子听了见了,还不被她吓哭死?幸好,此时此刻站在罗红面前的孩子不是别人,而是高弶!不管是柳云仙的奸笑,还是罗红的恐吓,都对他无任何影响。
      不过……这女的,脸蛋儿长得这么迷人,生气起来如此可怕!相比之下,还是柳云仙那张阴笑的嘴脸比较好看些。
      高弶神色木讷,接过药碗,朝她道谢,嘴里说道,“嗯……姑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边说,边把药汁一口饮尽。罗红见他还算乖巧,脸色缓和了些,不料他刚喝完药,又道,“话说回来,姑娘家的那位兄台说的也对,真的是太奇怪了!”
      罗红脸一僵,问,“不会你也认为四十九比四十八奇怪?”
      高弶理所当然道,“对啊!”
      “……”这两个数字有什么不对劲的,真搞不懂!罗红一头雾水!
      虽然在场诸位除了罗红之外,他们几个都知道高弶和蝎子口中所说的四十九指的是山后的那四十九口井,但却没人知道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罗红嘴一瘪,白了高弶一眼,抬头问向葛洛,“臭男人!你说,到底哪里奇怪了?”
      葛洛摇头。“我不知道!”
      罗红又看向柳云仙,“你呢?”
      “我也不知道。”柳云仙也摇了摇头,其实她比她还好奇,只是没表现出来,脸上依旧波澜无奇,笑如清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无知无欲。
      周晔原本想走,一听高弶也说奇怪,又赶紧折回,问道,“高少侠,咱们山门后院处那四十九口井,真的很奇怪吗?”
      高弶擦擦小嘴儿,皱眉说道,“是啊!当时你提及四十九口井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可你们没说没问,所以我就没提!我原本打算等会儿就去后院瞧瞧来着。”
      周晔使劲回想,到底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话,让这少年和那药童感觉古怪了?可不管他怎么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高少侠,你就详细说说吧,咱们后院处那四十九口井,奇怪在哪儿了?”
      高弶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呢喃得说道,“你们想,这挖口井,顶多两人就行,用不着三人,或是四人,那么四十九口让四人挖,怎么分配?如何分配?每人挖一口,为什么不是四十八口井,而是四十九口井?每两人一口井,也分配不均匀……难道,道痕偏心,罚了谁多挖了一口井不成?”
      “呃……这个……”周晔笑得尴尬,有些不以为意,“你们也该知道,在山上挖氺井是可不能的,这山地下大多是岩石,哪来暗流?当初挖井,只是祖师给我们四门的始祖一项考验呢!”
      “考验归考验,逻辑归逻辑。我也只是说奇怪,怀疑道痕让他四个徒弟挖井的目的无非有二罢了。”
      “什么目的?”众人忙问。
      “我在想,若非那道痕是个偏执狂,对四十九别有钟情,那就是他让四个徒弟挖井的目的以考验为由,掩人耳目。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也就是说,这井底有猫腻!”
      柳云仙又噗嗤一声笑了,葛洛至始至终没有出声,只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状似认同,却也怀疑。
      罗红却哎了一声,白了白眼,说道,“就这事?也值得你们纠结成这样?我家那傻子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罗红又接着白了他好几眼,突然间,她恍然大悟道,“啊……我都忘记了,你小子才十一岁吧,听这山门里的人,可把你捧的神乎其微,受点轻伤值得这般劳师动众,居然敢把我请来!我看你呀,和我家那傻子一样傻!该记得的事不记,不该记住的事偏偏纠结在一起!”
      受了批评,高弶点点头,“姑娘说的是,不过我还是先去铁木林瞧瞧吧。”
      “哼,好啊,要疯你们就疯去吧,姑奶奶我可不奉陪!”罗红不愿搭理他们,扭头就走,刚转身,撞见一堵肉墙,害她头上撞出一个大包,罗红后退一瞧,竟是蝎子。罗红一看见这张呆脸就来气,她大声喝道,“你干什么呢?”
      “刚想起来一些事,想说……”
      “那你说啊!”
      “忘记了。”蝎子毫不在意地回道。
      罗红深吸几口气,两只中指压上眼角,抚平眼角处的皱纹。话说她才二十有一,眼角处就有三四条皱纹了,这些皱纹显然都是被蝎子气出来的。
      气极了,罗红反而不骂了,她端着药碗,一声不吭的离开,不再管这畜生死活!
      蝎子人很高,几乎是高弶一倍,高弶要看他脸蛋儿,脖子得使劲往上仰,太过累人了,高弶索性盯着蝎子腰带问,“兄台是来找我?有事商量?”
      明明是高弶问话,蝎子却看着葛洛,回道,“好像是……”
      “不知道所为何事?”
      “忘了。”
      “哦……那不如,兄台随我一同去后院瞧瞧那几口井?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井?什么井?”蝎子奇怪地问。
      高弶嗯了一下,不知道作何回答,想了想,又道,“兄台还是跟我来吧。”
      “好。”蝎子没有回绝,乖乖地跟着高弶离去。
      柳云仙见状,懵了,“这男的这么好拐?让他跟着就跟着?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人贩子岂不是要乐歪嘴了?”
      葛洛见状,也随之轻然一笑。扶着柳云仙小手,牵着一同前往,不急不慢地跟在高弶身后。
      周晔原本想下山,可一见他们浩浩荡荡赶往后山,说什么也要跟着去见识见识,指不定又能挖到第一手资料,赚笔小钱。
      三男一女外加一少年,正准备前往玄武门后院半山腰处的铁木林,不过还没出后院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是玄武门弟子,负责守门的门卫,过来是找葛洛还有高弶,一听说他们在后门便匆匆赶来报信,说是山门口有人找!
      看这报信的,脸色红润,新喘吁吁,显然兴奋地不得了,像是有见着梦中情人似地。
      葛洛匆匆赶去接见,一瞧,竟是萧十郎。
      “萧兄弟,你怎么来了?”
      “葛大哥,我与妻子外出,事情已经办妥,原本想回程,经过山庄才知道你和葛夫人赶来接高弶回庄,此刻约莫在这儿,我便想折道绕个远路,看看能不能撞见你们,本来路过集伝镇也没见你们踪影,正想接着赶路,好在我与夫人在四方客栈歇脚,听见有人谈起高小弟身受重伤,正在玄武门内养伤之事,我这才急急忙忙赶来。不知道恩公他……”萧十郎说得气喘吁吁,看样子他是急着赶上山,马不停蹄,焦虑地很。
      葛洛宽心一笑,一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那小子顽强的狠,伤势无大碍,还有神医照料。”
      “哦,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葛洛四处张望了一番,见门口只有萧十郎一人,便问,“弟妹呢?”
      “月怜身子不便,又带着儿子,我让她在客栈里躺着,大哥放心吧,她有小丫照顾着呢!”
      “嗯,也好。”这上山路途颠簸,萧十郎是怕颠坏了他家娘子,不舍得让她四处奔波。其实陆月怜也急着想上山见见高弶,可是萧十郎不让,她只好抱着儿子在客栈里静等佳音。
      萧十郎一听高弶无碍,便松了口气,他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忙道,“大哥!我……”
      萧十郎欲言又止,葛洛奇怪,“怎么了?”
      萧十郎走前一步,把嘴凑到他耳边,耳语道,“我在镇上好像遇见了一个人。”
      “谁?”
      葛洛一问,萧十郎一咬牙,说道,“是个咱们最不想见的人……”
      说起来,能让绝情七剑共同头疼的人物,世上可没几个,在他们杜绝户里排行第三的是邪尊柳肆,此人一般不会出现在人群中,一旦他出现了,恐怕武林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不过自上回李长歌带人围剿水月梦居后,柳肆应该有些时日无法现身了吧,所以萧十郎所指的,应该不是他才对。
      而排行第二的是名捕春花,她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女状元郎,风声得意,人又漂亮,得不少贵公子钦慕,向她求婚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可偏偏,这春花是整个朝野最有野心的一个女子,她不仅好管闲事,人又奸诈狡猾,心机也沉,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比男子还花心,一心想收服世界各个美男,纳为后宫,人家主动送上门的,她不要,非要选那些有家室的男人,把他们拐到手后,玩几天再转去其他目标。这女人也不管自己的想法多么惊骇世俗,非要反其道而行。春花曾经因为公事遇见过绝情七剑,葛洛和萧十郎也被她纠缠过好几次。至葛洛他们知道这女人庞大的野心后,他们几个见了她就跑。不过,春花出现时的排场很大,随带的捕快下属,也个个都是健硕美男,恐怕她一出现,这整个集伝镇都得沸腾起来,可是现在,玄武门内此刻还没动静,那么萧十郎所说的,估计也不会是她才对。
      至于被绝情七剑排入杜绝名单第一的,则是李云楼的副楼主,云俢雨!一说起此人,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就说葛洛和云俢雨第一次见面,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天也是葛洛记忆最深刻的一次!
      记得那天是在雪峡山山顶处,葛洛不知道云俢雨吃了什么药,非缠着自己和他比武过招,葛洛不答应,云俢雨就百般刁难,葛洛就想,应付应付也罢,反正云俢雨不会武功,葛洛四处让着他,记得当时还有好几人在场,萧十郎,燕归门,李长歌,还有李云楼下的七煞罗霸中的三煞也在,当时天上下着大雪,风景可视范围很小,众人都规劝云俢雨放下比武的念头,可他偏偏不答应,两人过招没多久,云俢雨不小心踩在一颗软石上,石头很滑,再加上石上加雪,差一点就掉下悬崖,幸好葛洛及时揪住他的衣领,可没想到,云俢雨衣领太脆,葛洛一扯竟然把衣服扯碎了过去,云俢雨啊地一声大叫后,跌下崖底。
      这雪峡山虽不高,崖下又是河流,可是这大冬天的,河水结冰七尺厚,摔下去也是会死人的。葛洛眼看着他掉下悬崖,没能把他救回来,内疚地差点当场刎颈自尽,要不是萧十郎他们拦着他,他早就随云俢雨而去。当时葛洛虽然没有陪葬,但因为太过愧疚,还在悬崖边长跪了七个时辰,不吃不喝,顶着风雪。不过没到晚上,葛洛被他们劝回雪峡居,竟然瞧见摔下悬崖的死人正捧着杯热茶,一个人坐在雪峡居厅堂,裹着棉被,喝茶得自在。众人问他怎么回事,那畜生竟然说,“我本想试试看这悬崖摔不摔得死人,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原来我还活着……我从崖下爬回来了,因为太冷就没出门找你们……”说白了就是,他跌落悬崖是故意的,而他衣领太脆的缘故,是他自己事先把针线给挑松了的。
      云俢雨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后,葛洛当时就问他,“你竟然要试,自己跳崖就行,为何非要拉上我?”
      云俢雨笑着回道,“倘若我真的死了,至少能让一个人对我的死,刻骨铭心一些嘛!”
      就因为他这个无厘头的理由,害的葛洛差点赔给他一条小命。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不管是葛洛也好,还是萧十郎也好,凡是见过云俢雨的人,不是被他活活气死,就是被他彻底气死,他们听说,李长歌和他结拜,其实也是被逼的。
      反正他们绝情七剑与李云楼的人交识不深,偶尔见面的机会也小,云俢雨又喜欢闲云野鹤,小小的断剑山庄,他是绝对看不上的。葛洛下意识间,早已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但是现在想起来,方才听周晔谈起镇上那赌徒的时候,葛洛眼皮子就不停的在跳。记得上回见到春花之前,他的眼皮也一直在跳个不停。这个感应有点离奇,连葛洛自己都不信,所以又被他刻意地忽视了。可眼下……
      萧十郎这般一说,葛洛不得不面对现实,葛洛急忙贴近萧十郎身侧,在他耳根子后咬语道,“是他吗?你确定是他?”
      葛洛连姓名都不敢提及的人物,也就只有他了。萧十郎点头说道,“应该假不了!他把山脚镇上整个赌坊都逛遍了,听说,来了起码半个多月……”
      “这就奇怪了!此人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七天,除非……”葛洛想了又想,喃喃道,“这么说来,贤弟方才也猜,那家伙估计是在等什么人。”
      “高贤弟?”萧十郎但觉奇怪,“怎么会扯上贤弟?”
      “这说来话长,兄弟先随我来。”
      葛洛带着萧十郎进了内舍,边走边把事情经过告诉给他,没想到这玄武门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一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萧十郎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他倒是好奇某个赌徒一整天都在集伝镇上闲逛,到底是在等什么人。萧十郎与云俢雨不熟,但也吃过几次亏,知道这云家小少爷的本领,喜欢把大事化小,小事化大,按常理说,如果他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没闹出什么动静,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柳云仙见丈夫自山门带着萧十郎回来后,脸色不佳,但她没问。其他人可能还没发觉,但却逃不过柳云仙的眼睛。葛洛的表情稍有变动,柳云仙不用问也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就说上回,柳云仙见他摆出这种表情,第二天,葛洛一声不吭出家门大半年,回家时伤痕累累,左腹处添了一道难以消退的剑伤。看样子,这玄武门第不是久留之地!得想法子尽快离开才行!不过关天煞已经开口留他们,怕是要待王世冲丧宴结束后,才能动身。
      萧十郎见到高弶身子无碍,便欣然前去同他交头接耳,慰问不停,说起后院四十九口井,乐得答应一同前往。
      高弶说要出查探枯井之事也随之传了开来,他们前脚刚走,王家二兄弟也跟着过来,两人眼睛通红,该是昨夜一宿没睡好。
      而跟在王家二兄弟之后,是陈道然和他三名入室弟子,昨日在柴房,他和林贤都没在场,没听见高弶一番论言,对他在山门内各色传言,万分好奇,又很是怀疑。这次一听说高弶要去查探枯井,便急急忙忙牵着徒弟赶来查探究竟。至于林贤倒没跟过来,只是派了自己唯一一位入室弟子跟来。
      后院铁木林,树木稀少,叶枝枯萎较多,平日又无人上山,此地荒凉不少,人群上山,大老远就能瞧见四十九口枯井并排成一直线,乍一瞧,还算壮观,可走近一些再瞧,也不过尔耳,这些枯井年代已久,井口石头缺落,灰尘泥土斑斑。从一侧水平望去,这些枯井井口保持一线,无任何一口水井或是高或是低,看来这些凿井之人在枯井上所花的心思不少!
      高弶走前,摸摸枯井井口,往里一番张望。
      枯井大小,宽度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正常进出,要说挖井,果然容纳不了四人同时凿井。至于枯井深度,因为日光不足,无法探测到枯井深度。
      高弶捡起一块石头,往井底一扔,过了一会儿,听见啪嗒一声。
      “嗯!”高弶点点头,状似有所发现。
      众人忙问,“怎么样?这井,有什么问题么?”
      高弶确认道,“这些果然是枯井,没有水迹!”
      “……”
      这不用他证实吧,他们都知道是枯井,用脑子随便想想都该知道!
      高弶静思片刻,问,“各位可有铜钱在身?”
      “我有银两,要多少?”葛洛掏出钱袋,拿出一些碎银。
      高弶摇头说道,“不,只要铜钱,四十九枚即可!”
      陈道然听着笑道,“小兄弟该不会是想用铜钱测试这些枯井深度吧!”
      陈道然这一说,身旁三名弟子好奇道,“师父,这用铜钱,怎么测得出深度?就算能测,为什么不用石头而用铜钱?”
      “你们这就有所不知了吧,高弶小弟是想通过铜钱落地,听到回声时间长短,来判断枯井深浅多少,如果用石头,这些石头分量不均衡,会有很大误差。这种手法,在‘衡谷通天’中有所记载,你们没读过,当然不会知道其中道理!”陈道然边教诲他们,边又思索了一个问题,“可是,这铜钱太小,我怕铜钱落地,听不见回声。”
      萧十郎突然放声大笑,“有我在,诸位还怕什么?”
      萧十郎一说,众人这才把视线落于他身上。他们听闻音弦剑萧十郎也在,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陌生人,那么,他应该就是萧十郎不假。
      陈道然了然于胸,楫手道,“传闻音弦剑‘百步辩音’,今日有幸能大开眼界了!”
      高弶也跟着摆手,“那就有劳萧兄!萧兄请随我来。”
      数十人纷纷掏出身上所带铜钱,交给高弶后,高弶带着萧十郎走至枯井旁,从井口处一一扔下。众人跟着竖起耳朵,也想听听铜钱落地的回声,可这声音细不可闻。
      每次钱币落地,萧十郎耳朵微动,心理约莫着时辰,等那四十九枚钱币全部落地后,他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个石拱桥,意思十分明显,那些水井深度为两端最深,越往中间越浅,可唯独最中间的那口枯井的深度,竟然比两端还深。
      不用高弶再细说,众人皆把目光移向第二十五枯井井口处。
      周晔一声嘀咕,“乖乖!在这儿这么久,都没听人说过这井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贤知也跟着点头,说道,“的确!别说我们玄武门,其他三门也没有此类传闻。我看……要不这样,我们谁下去看看,指不定能找出什么暗道之类。”
      “枯井约莫八丈左右,要下去,必须找个绳子,你们别看这枯井不深,这枯井井壁,无任何攀爬点,井壁石块又滑,没绳子,能跳下去未必能爬上来。”萧十郎摸了下井壁石块滑度,俨然说道。
      高弶点点头,“的确。”
      “那我回山门拿绳子去。”王贤霊自告奋勇,说道。
      柳云仙急忙出声留人,“何必呢!这儿又不是没绳子。”
      葛洛四处张望,也没瞧见半条绳子,回头问道,“哪儿?”
      柳云仙不答话,只顾着掩嘴偷笑,笑得别有意思。其他人懵着看她傻笑,唯独萧十郎了然于胸,十分爽快的解下腰带说道,“七尺腰带,十一人加起来,长度刚好与枯井深度差不多。”
      陈道然放声大笑,“萧兄弟果然聪明!”
      萧十郎瞒然一笑,其实这点子,若不是当初用过,他也想不到会用腰带来当绳子,柳云仙亦是如此,她想起当初在断肠崖顶之事,才会想到用腰带充当绳子,一想起要让这么多男人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她就忍不住想笑。
      “腰带的话,会不会不牢靠?若是不小心断了,不是会被困在下面?”葛洛有些担心,但也解下了腰带,交给萧十郎,让他把腰带扎成绳子。
      陈道然倒是不以为然,解下腰带,递了过去,又道,“葛兄弟担心什么?这事就交给高小弟吧!他人小,武功又高。”
      的确,在场的恐怕就只有他最适合,能让人比较放心。
      高弶一听,自然义不容辞道,“宗师说得没错,那就让我下去吧!”高弶边说,边把结成长绳的腰带一端缠在手腕上,动作迅速麻利,三两步就走向井边,作势往下跳去。
      萧十郎见状,突然想起些什么,赶紧拦道,“且慢且慢!”
      “还有何事?”高弶茫然问道。
      萧十郎轻咳一声,低声问,“贤弟莫非就想这样子下去?”
      “是啊!”高弶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萧十郎又提醒道,“贤弟,这腰带不牢靠,咱们怕撑不住成年男子分量才让你动身的。”
      “嗯。我知道!”高弶用力点头。
      “所以……”
      “所以?”高弶把头一歪,很是困惑。
      “咳咳……所以……”萧十郎脸色一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
      众人也跟着奇怪,不懂萧十郎到底在为难些什么。
      周晔最急,出声催促,“萧大侠,您倒是有话快说呀!这天色不早了呢!”
      “是啊。”王贤霊也跟着吆喝。
      萧十郎叹了口气,指着高弶腰带说,“贤弟,你看,是不是该把你腰上的那些东西,先卸下来?”
      顺着萧十郎所指之处,高弶低头瞧向自己腰带处,恍然想起来,“啊!原来是这个!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多谢萧兄提醒!”
      高弶一说,众人皆朝他瞧去,只见他也跟着宽衣解带,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下,从腰上卸下一袋袋铁质沙包,沙包被他扔在地上时,明显能感觉出丝丝振动。
      “乖乖!”周晔一声惊叫。
      这些沙包可不轻啊,一个袋子就有五斤重,看他前前后后,从手上脚上腰上,扔下来起码有数十个沙包。这些沙包再加上他本人分量,可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重上几十斤。
      别说周晔惊讶了,就连葛洛也跟着一愣。萧十郎早就知道了,可当他再次瞧见那些沉重的铁沙包,不是闭眼就是叹息,恐怕在场的,只有柳云仙至始至终维持着那道笑意。
      至于人群中最惊讶的,莫过于王贤知!萧十郎方才说话当下,他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高弶时,抱着昏迷的他上马车时,差点累断他腰……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什么缘故!
      高弶在众人膛然中,卸下六七十斤的包囊,扭扭胫骨,一身轻松,大呼一声,小脚往那井口处一靠,说道,“那就有劳萧兄帮忙把手!”
      “嗯……”
      萧十郎一声应道,高弶纵身下跳,两脚一前一后撑住井壁,减少下坠速度,可是井壁太滑,井外绳子倏溜一下全扯到井底,绳子另一端系在萧十郎右臂。绷——
      绳子绷地死紧,萧十郎一脚踩住井口,右臂绷紧肌肉,“贤弟,还差多少?”
      “到了!”高弶扬声回道,井底隐隐弥漫着他的回声。
      “可够着井底了?”
      “嗯!我人小腿短,还差那么一点点儿!萧兄,我先松手了,绳子挂着,待我扯动绳子,你再拉我上去!”
      “好!”
      众人耐心等待着底下传来什么惊人的消息,约莫一盏茶后,萧十郎察觉手臂绳子一紧,心知高弶完事了,赶紧把他啦上来。
      高弶爬出枯井,捡起地上铁沙包,有条不紊的系于腰带,手脚各处,众人忙问,“小兄弟,这井底到底有什么?”
      “像是一个机关,还有个密室!”高弶据实以告。
      “啊?”众人一听,眼睛发亮,相互对视数秒,“那……这密室里有什么东西?”
      高弶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一?你没进去瞧瞧?”
      高弶轻笑道,“大家说笑了,这井底本来就很黑,我又没带火折子,就算进了密室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啊,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先回玄武门,待明日,咱们带好工具,再一同下来瞧瞧也不迟!”
      葛洛点头附和道,“贤弟说得极是,倘若密室内有什么机关,盲目闯进去太危险了!夕阳下山也就半柱香时间,咱们还是先回山门再从长计议吧。”
      “嗯。”陈道然一点头,即使那些弟子再好奇,也只能乖乖回山门去也。
      一行人兴致冲冲准备动身,高弶刚走一步,突然一敲拳头,说道,“啊!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好奇问道。
      高弶思索片刻后,决定不公然出声,他转头朝蝎子招招手,说道,“大叔,麻烦你低头!”
      “哦。”蝎子蹲下身子,任高弶再他耳边嘀嘀咕咕。
      柳云仙突然咧嘴笑了,拿手掩着小嘴凑到她丈夫耳边问,“你说,这小子想干嘛?明知道这傻瓜记性不好,还跟他窃窃私语?这不是自找罪受嘛!”
      “呵呵……”葛洛但笑不语,他是相信,高弶聪明过人,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嘀咕了许久后,高弶退开半步,问道,“兄台可记住了?”
      蝎子傻楞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嗯,记住了!”
      高弶拍拍他肩膀,以资鼓励,随后说道,“那咱们启程吧。”
      众人好奇得要死,可谁也不肯出声相问,毕竟人家私下授受,肯定是不愿意让他们听见才窃窃私语的,恐怕,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只有周晔厚着脸皮,偷偷摸摸走到蝎子跟后,附耳问道,“额……兄弟,刚才高少侠跟你说什么呢?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谁?”蝎子茫然问道。
      周晔急忙指指走在最前头的高弶后脑勺,说道,“就是他嘛,刚才他在你耳边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啊?”蝎子想了数秒,一本正经地回道,“有这么一回事?我不记得了。”
      “你!”周晔唇腮一鼓,有怒不可言。周晔知道他记性不好,就打算快些把内幕套出来,省的他忘记了!没想到他倒好,才一转眼的功夫就给忘记了!说不定,他根本就是装的!罢了罢了,看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他就当没这回事。
      一行人赶着回山后,见玄武门第早已挂满白帘,白烛,内堂大厅摆着两口棺材,今夜本是送魂日,子女陪夜守灵,可王家二兄弟性子暴躁,一进内堂听见哭哭啼啼就耐不住性子,非要去找秋四维问个水落石出,关天煞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就由着他们四处走动,更不强求他们为父守灵,王家二兄弟自半山腰回来后,又不知道跑去哪了,听玄武门弟子说,他们见到王贤霊独自一人在山门后某颗大树下偷偷哭,至于王家老大就不清楚了。王燕哭了大半天,哭累了睡倒在床上。所以此刻厅内就剩下王莺一人。厅内其余人,都是王世冲直系弟子,以及派宗林贤。
      林贤弟子跟随高弶回来后,在她耳边耳语片刻,林贤脸色由好奇到狐疑,却没发表什么意见,闭起双目继续听法师念经。
      高弶进了内堂,跪坐在棺材旁,看着法师送完经后,替王世冲净身换衣服。
      柳云仙回房梳洗,葛洛送萧十郎下山,原本关天煞派人留萧十郎再待一会儿,待明晚丧宴过后再下山,可萧十郎担心镇上客栈内妻儿,坚持要离去,葛洛这才送他至山门口。
      罗红踢踢踏踏挤到高弶身旁,扯扯他衣领,轻声问道,“那蠢货人呢?”
      “谁?”高弶茫然问道。
      “我家药童,蝎子!他人呢?”
      “啊~”高弶了然点头,瞒然道,“不好意思,姑娘,我让他替高某办些事去了。”
      罗红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吃惊,接着又感觉奇怪,奇怪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小弟弟!你让我家那蠢货帮你办事?”
      “嗯,是的。”
      “就他?噗——”罗红急忙把手往嘴上一遮,差点惊不住爆笑出声。要想,这里可是灵堂,如果她控制不住大笑出声,估计要被玄武门里的人轰出去了。
      瞧瞧,光一声噗,就引来那么多视线,独独念经的法师依旧挥舞着手中拂尘,若无其事似地。
      罗红咽下笑意,回头再问,“小弟弟,你不知道我家药童得了什么病吧?”
      “听说过一些,应该是属于失忆症一类。”
      “嗯!没错!你若是要交代我家药童帮你办事,估计你到明天天亮,事也办不成。”
      “呵呵,无碍无碍!”高弶摇摇头,说道。
      罗红一听,原本嬉笑的嘴脸一落,感觉自己被他无视了,而且是被一个十一岁的小毛孩鄙视着。气不过,罗红狠狠瞪了他后脑勺一眼,突然,她闻到有什么味道从她鼻尖淡淡飘过。
      “什么东西,这么香?有种‘鱼虫花雕’的味道。”罗红说的很轻,能听见她那番话的除了高弶之外,只有在她周围少数几名玄武弟子。
      那几名玄武弟子一听见罗红提及鱼虫花雕,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朱雀门主的秘杀宝物吗?”
      “是啊是啊!可是奇怪,我听说鱼虫花雕的香味,只有在尸体死后三个时辰才散发出来。”
      “奇怪,难道说,师父不是死于毒蛇?而是死于鱼虫花雕?”
      玄武弟子一边窃窃私语,边往罗红这边张望几番,却不敢过来询问。
      高弶听见罗红以及玄武门弟子们的话后,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这样……”
      “嗯?什么这样?”罗红莫名其妙问道。
      “罗红姑娘。”高弶转头,说道,“麻烦你跟我出来下,我有事想问你。”
      “好!”
      为了避免再被玄武弟子听见,高弶特意带她去了柳云仙屋内密谈,葛洛出门后还未归来,此刻房内就只剩下他与柳云仙罗红三人。
      “罗红姑娘能否仔细和我说下,这鱼虫花雕是什么毒?”
      “这鱼虫花雕,其实是种酒,只是酒精浓度过高,寻常人喝一杯即会中毒身亡,不过毒性发作缓慢,起码要半柱香才有效果。因为毒性需要随血液慢慢扩散,流至心脏便会产生窒息。死后三到四个时辰,尸体会散发阵阵酒香,普通人很难闻到,只有精通药理的药师才辨别的出来,而且,中了鱼虫花雕的人,死后一天,尸体的尸斑会变成梅红色,到那个时候,估计就能确认死者是不是死于鱼虫花雕了!”
      “那中毒时,会有什么反应?”
      “脸色熏红,气虚声短,手足无力,像是寻常喝醉酒一样。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语无伦次!”
      “是口服?还是沾上皮肤就会中毒?”
      “自然是口服。沾在皮肤上,渗透不进血液是没用的!”
      “若身上有伤,花雕从伤口流入体内呢?”
      “如果水酒浸泡伤口时间够久,也会致命,不过,伤口上会出现明显的红痕,类似被火灼伤之类……”
      高弶点点头,欣然道,“多谢罗红姑娘解惑!”
      柳云仙见高弶眉睫舒展,看似案件有些进展,忙问,“小子,要不要说来听听?疑犯是谁?”
      高弶摇摇头,说道,“还没证据,无法确认!”
      可恶!又爱卖关子!
      “你之前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吗,说出来会死人?”
      “夫人,在我还无任何证据指明凶手是谁之前,我若说了,你们会失去自己的判断力,倘若发现案件的疑点,也会被忽视过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扁?和我家那傻子一样欠扁!我越看你越不顺眼!”罗红也跟着上来乱撒一通脾气,卷起袖子准备干架。
      柳云仙拍拍胸前灰尘,把手绢塞进兜里,往罗红身侧一靠,慢吞吞的卷起宽大而华丽的衣袖,边卷边温吞吞地说道,“的确!看样子不给他来几下,他是不知道女人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不懂武功的柳云仙,那架势反而比罗红还要咄咄逼人,难道这就是她可以配得起御水剑之妻的原因之一?
      高弶一瞧,脸色倏地变绿,看她们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后退,眼珠不断往房门外撇,打算抬脚开溜,免得被她们围攻。可明明只要他轻轻一动,她们铁定连他一根头发也找不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女人威势竟然如此庞大,让他几乎快记不住那几招逃命的招式了。看样子,他的确不适合对付女人!
      咿呀——高弶正想开溜,房门突然开了,屋外闯进来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人,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柳云仙见来人竟是陆月怜,欣喜道,“陆家妹子!”
      葛洛带着陆月怜和她随身丫鬟进屋,三人直步走向高弶,说道,“贤弟,萧十郎不见了!”
      “什么?”这声惊叫不是出自高弶,而是出自柳云仙。
      陆月怜跟着上前,说道,“葛大哥说夫君已经下山,可我没见他回来过!这才上山来寻!这上玄武门只有一条道可走,路上我也没瞧见夫君踪影!”
      陆月怜说得气喘吁吁,显然是急坏了,高弶低头,万分愧疚道,“对不住,萧夫人!我差萧兄替我办些事!”
      ------题外话------
      人气少,当练笔着写了,就发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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